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桨声灯影梦金陵

2018-07-13苏酥

美文 2018年14期
关键词:灯影秦淮李煜

苏酥

宣纸上铺展开千年前的盛世繁华。这座城,叫金陵。

长江经年不息的滔滔江水,奔腾着越过万里河山。那让世人魂牵梦萦的地方,江南福秀之地在山环水抱间氤氲。山明水秀,锦簇花团。

长亭楼阁,断桥残雪,碧色的青石板蜿蜒进竹林中央。

十里荷花,三秋桂子,桨声灯影梦金陵。

六朝古都,千载荣光。从今往后再没有一座城,将权术与温柔拿捏得恰到好处。多一份则媚艳,少一分则薄凉。这里有独居一方的富甲,有清凉伞映着的红妆面,有细风吹散公子的轻裘缓带,还有夜色里的咿呀唱腔。它们都沉浸在十里河州,诉说着无数往昔的潇洒岁月。

秦淮河中央的十里车船画舫,照亮本该黯淡的夜。灯火明灭之间,有女子红衣艳如霞,翩跹舞步,飘入众人视线,迷醉了多少少年才子。秦淮河旁的杨柳画桥,百里长廊,撑着二十四股油纸伞的女子默默前行,烟雨蒙蒙的尽头,是谁轻许姻缘,许她执手白头,共赏云霞千万?

字里行间是山水。有人在此留下前缘,有人在此留下佳篇。

北斗星间紫薇落,朱雀飞离九重天,凭栏玉笛吹箫,风雨成就阑珊。蓦然回首处,檐角宫灯明与暗,有烈烈长风吹起少年帝王的金丝袍角,回看远方,是南唐宫阁里的灯火阑珊。

李煜,南唐最后一位皇帝,也是历史滚滚洪流中最多情的帝王。他于金陵登上雕有九爪飞龙的帝座,更于金陵遇见那惦念一生的姑娘。艳阳高照,于十里长亭间,那是个撑着二十四股油纸伞的姑娘。河的彼岸是烟柳画舫,身着碧色衣衫的姑娘与水天融为一体。彼时天气潋滟晴方好,碧色缥缈间,偶有几对白鹭傍水而飞。那隐匿在荷塘的女子脸颊绯红翻飞,目光玲珑似水,烟波回眸间,扰乱了李煜内心的平静。

女子叫做娥皇,她成了他的妻,却注定不是他的唯一。

红袖添香,青灯夜谈,他也曾与她执手画娥眉,共话诗词,度过良宵。伞上有白鹭鸳鸯,指尖有千万情思。三生石上三生路,旦叫相思莫相负。可惜恩爱不过寥寥几年。他注定逆不了三生石上的天意。娥皇病倒那一年,金陵满城溟濛细雨,他亲自登上高山为她续命,还是没能换来天帝的垂怜。

那个少年皇帝一见倾心的女子,穿一色碧绿衣衫,撑一把清俊纸伞,望着金陵的繁华宫宇,望着面前白马青裘的帝王,死在一个风雨飘摇的暗夜。自此经年,她成了帝王心口朱砂。

多年以后,汴河的水不似秦淮温柔。李煜被困于巍峨楼宇中,念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一场金陵繁华梦,一场秦淮笙歌唱,都成了他梦中的故土,成了他的“一响贪欢”。

李煜的金陵是“故国不堪回首”,而宝玉的金陵則是青衫红袖,数不尽的胭脂风流。

大观园里的金陵十二钗,个个美得无与伦比。

金陵的温润水土注定要滋润出翩翩如宝玉的公子,哀怨如黛玉的姑娘。

画墙下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颓圮篱墙前的万载流光。樱花飘满金陵城,他执子之手,诉尽一生衷肠。只可惜盛席华宴终散场,千般悲喜同渺茫。梦醒人皆散,人去小楼空。昔日富贵昌盛的家族,繁华落尽。雪堂朱颜迟,十年转瞬逝,天水尽头孤鸿影惊秋,流年付江东。

秦淮河畔的戏腔依旧咿咿呀呀在唱,而当初的篱墙下不见旧时的青梅竹马。烟雨朦胧的金陵城里,一切富庶都如云似幻。红楼的千古一梦仍在金陵演唱,当初戏中的人却早已隐匿痕迹,在弥久的岁月里散尽芬芳。金陵红桥上,杜牧说“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金陵长亭中,欧阳恫说“恨不知双燕,飞舞帘拢”。

金陵的太多地方回荡着悠悠佳句,温润如玉的诗人赋予它生命。金陵的太多长桥都承载着执手的想念,留下一生一世的誓言。

乌衣巷的斜晖里,朱雀桥的野草边,繁华千尘都已成往事。而今,昔日的帝都,仿若是开尽韶华的牡丹。夜色宫檐隐在苍苍历史里不见踪影。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秦淮笙歌依旧婉婉而唱,飘荡在旧日时光里。宫灯疏影照人间,青石路长,不见尽头。明灭之间,仿佛又回到千年前的夜晚,咿呀唱腔,唱尽繁华的当年。

行到水云处,桨声灯影梦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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