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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相互依恋

2018-07-09杨德静

金秋 2018年7期
关键词:干活儿新鞋儿女

文/杨德静

我的母亲是个农村妇女,有一双粗壮有力厚墩墩热呼呼的手。这双手刨地锄草、抓柴做饭、缝补洗涮样样能干。母亲用这双手,抚育了10个儿女,一个个婴儿在母亲这双厚大而温暖的手里茁壮成长。儿时的记忆中,母亲常常用那双手抚摸着我,特别是我生病的时候,母亲的手摸着我的额头时,就像给我输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病痛也因此减轻了许多。

记忆中的母亲常常是后边背着孩子,用一条布带兜住,腾出那双手或浇菜地或择菜或洗衣做饭,总是没有闲着的时候。晚上,孩子们都睡了,母亲还要缝缝补补。特别是每年的棉衣棉裤,春天拆洗了,到了秋天都要做好。以种菜卖菜为生的父母,到了十冬腊月,就要把秋末埋在土里的冻菠菜、冻芹菜刨出来放到屋里回冻,然后择干净捆好,由爸爸挑到街市上去卖。我母亲有5个孩子都是在腊月出生的,不仅没有人侍候母亲月子,而且生完孩子的第二天,母亲就要用她那双手去择冰冻的青菜。每想到此,我都心痛不已,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计量母亲吃过的苦,该用什么来形容母亲受过的罪。

有一件事我至今依然非常懊悔。上小学时,有一次妈妈说:“这有一小块花布,够你一双鞋面,有工夫我给你做双新鞋。”听了这话后我就天天催着妈妈要新鞋。有一天,被催急了的妈妈说:“明儿早晨保准让你穿上新鞋”!虽然我听后将信将疑,但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枕边放着一双花格布黑绒包头的新鞋。我没有见到又去地里干活的母亲,只见熬干了油的煤油灯上盖着熏黑了的灯罩。我当时只是高兴地穿上新鞋上学去了,根本没有体会到母亲的辛苦。

20世纪30年代时,我的大姐7岁,母亲为她缝制了花书包,送她到学堂去读书,引起了不少议论和指责。乡村里有人说:“你看看老杨家,闺女大了不在家做活儿,到外边跟小子们一起念书去了,好不了。”长辈们指责父母说:“这方圆左右谁像你们,挺大丫头不在家帮大人干活儿,念什么书呀,明儿别去了!”母亲坚定地说:“您们甭管,倘若这孩子惹出什么事来我担着,这学还是得上,我要让孩子们的手不能再像我们的手,就会干活儿不会写字,我要让他们的手不光会干活还都得会写字。”大姐没有辜负父母的心,她后来一直上到了大学。此后不论男孩女孩,一到7岁,母亲就给缝个花书包送去上学。现在,她的10个儿女中有教授、有高级工程师、有会计师、有高级技师还有国家干部。母亲的能干,母亲的治家教子,在家乡一带传为佳话。

80多岁的母亲已经没有再让双手忙忙碌碌的时候了,她最喜欢的是让儿女们围在身边,说说话儿。我和母亲住前后院,每天早晨我上班前都要去和她打个招呼,要不然,她总以为我没上班呢,会来找我的。我跟母亲说:“妈,我上班去了,等我下班就先来看您!”母亲拉着我的手说:“去吧!别晚了!”她嘴上这么说着,手却不撒开,而且攥的挺紧,我知道母亲舍不得让我走,我就哄着说:“妈,中午一下班我就回来了,先来看您!”母亲说:“去吧,下班回来先别进你那个家,把自行车就放外边,直接上我这儿来,啊!”我说:“好,下班我就先奔您这屋!”母亲这才撒开手,放我走了。

我的单位离家近,中午我回家吃饭,母亲要是在我这儿吃饭(爸妈80岁以后,就在我和三哥家吃饭了,一家一个月),我就把她背到我家,吃完饭,我该走的时候再把她背回去,要不然母亲自己走着太慢,来回得10分钟。我中午吃饭时间连来带去才一个小时,这样她能在我这儿多待一会儿。晚上下班后我也是先把母亲接过来,一边跟她说话,一边做饭,这样她就不寂寞了。

母亲盼我回家,盼了中午盼晚上。一个冬天的晚上,北风呼呼地刮着。我下班回家,拐进长胡同,远远地就看见了母亲,她拄着拐棍,站在路边,向南张望着。我看到寒风吹乱了母亲的白发,我看到母亲那期盼的眼神,我还看到了母亲那孤独寂寞的心……我紧蹬几下自行车,来到母亲跟前叫了声“妈”,母亲一怔后说:“哟!都到跟前了,我都没瞅见,这都过去好几个人了,到跟前一个不是你,瞅见一个不是你!”我把自行车放到墙边,给母亲捋着被风吹乱的白发说:“妈,这么冷您别出来,说好了我下班就去看您,多冷呀!您也没戴个帽子。”母亲说:“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瞅瞅表,估摸着你快回来了,我就来接你了。”我解下围巾给母亲戴上,她的脸冰凉冰凉的,摸摸她的手,也是冰凉的,她一定是在这里等了我好长时间。我把一只手套戴在母亲拄拐棍儿的手上,把她的另一只手攥在我的手里捂着。我一只手推着车,慢慢往回走。母亲还一个劲儿地说:“不冷,不冷,哪儿那么娇气呀!”

母亲老了,成了老小孩了,离不开儿女了,就像我小时候离不开母亲一样,总是扯着拽着不让母亲去干活儿。母亲要是出门了,我也是到这个胡同口等她,见不到母亲我经常哭闹,那种哭闹找妈的情景恍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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