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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研会孤鸿片影

2018-06-22心敏

诗林 2018年3期
关键词:诗社双城诗集

心敏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到处盛产诗人。有个说法,你在楼上扔个酒瓶子,砸到仨人,其中必有两个是诗人。诗人多,诗社遍地,是那一时期的文坛风景。

1990年,双城堡成立了一个诗歌团体,名为诗歌研究会,实际也是诗社。像许多诗社存活的时间都不太长一样,双城堡诗研会也只存在四五年。但只这四五年,却也在当地文艺圈乃至黑龙江文坛弄出了一点响动,留了一点可资回忆的历史痕迹。

这个诗研会开始时二十人,以后陆续进进出出,前后共有三十多人。这些人里,有工人、农民、个体劳动者、教师和机关干部,成分不一,有男有女。大家都有一个共性,喜欢诗。读诗,写诗,狂热地爱诗,这样的一群人聚合在了一起。

诗歌社团是要搞活动的。活动提高诗艺,增进感情,调动情绪,制造诗意氛围。

于是有了诗歌交流会。每隔一段时间,就搞一次。读诗,品鉴,研讨,批评,或多或少地使参加者都有收益。诗研会的研讨是认真的,说作品质量,讲艺术审美。比如说,研讨某某的新作,大家都认真发言,说真话,提不足,直接批评。不像当今文坛的研讨会,就是点赞。

于是有了诗歌评奖。名称是双城市诗歌创作奖。众人集资买了一个大奖杯,获奖者的名字刻在上面,由每年的得奖者保存,是流动的荣誉载体。1991年起,一年一评,目标就是坚持全市最高、最纯粹,艺术水准第一。评奖时只看作品,不论资排辈,也不存在“走后门”的现象。其公正认真之做法,超过了当今的某些文学奖项。第一年评选时,先选拔征集到9位作者的候选篇目(都是在国内发表或获奖的),分别交给大家阅读。之后开大会,众人无记名投票。那次的评选结果,根据票数,年龄最小的铁梅以一首《旁白》获得了最高创作奖;齐春玲、牧之羊分别获优秀创作奖;李长生获评论奖。牧之羊是会长,得奖也只能按照大家的评选结果来。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评奖标准不能因人而异。第二年以后,大奖给了另外的人,因为有规定,各年的最高奖不发给同一个人。

于是又有了诗会。

第一次,是1991年的诗会。元旦时,大家集资买点酒菜烟茶,聚到了省物探大队(驻双城)会议室,唱唱歌,念念诗,小酌几口,交流交流,联络感情。组织者准备了精美纪念卡,互相间签名留念。卡的空白处事先还写上诗人警句,如“无论写诗还是不写诗的日子,都以诗的方式面对这个世界”、“你看我怎样把这贫穷的日子过到底”等。耐读耐品,令人开窍。

到1991年5月,不搞诗会了,搞“双城市诗人节”。第一届双城市诗人节是这年5月26日举办的,活动地点是双城堡铁路林场。那天活动到场近二十人,午餐个人自备。活动中朗诵了诗作,交流了创作心得,还临时出题搞了同题诗比赛。临时所出的诗题是《根》。众人绞尽脑汁都憋出一首,但诗味皆平平。只有诗人胡果几句短诗令人称赞:“土地是根/父亲是花朵/父亲是根/我是花朵/我是根,诗啊/你是花朵!”

双城市第二届诗人节是在1993年5月举办的,地点挪到了五家火车站近旁的林地。这届活动内容跟第一届差不多,让人记忆深刻的是,有三位诗人带着他们十几岁的女儿来感受气氛,接受诗的熏陶;还有诗友王人地带来他的二十多名学生参会。他们举着鲜花迎接大诗人,同时也朗诵了自己创作的稚嫩可喜的诗作。与会者们感到,这些孩子真像是诗歌园地里绽放的花朵。

有人说,诗人都是疯子;这话太绝对。应该说,有的诗人是疯子。诗研会里最老的,是诗人冷凌。他出生在1927年,解放战争扛过枪,抗美援朝渡过江,1955年就出版过个人诗集。在诗研会,他最年长,六十几岁的人,既是顾问也是会员。他活动最积极,写诗最积极,投稿最积极,常常流露出“疯子”的特性。一年夏天,会员修东生结婚,酒席之后大家坐在院子里喝水闲聊,不知谁按响了录音机,飘出舞曲来。此时冷凌老先生“蹭”一下跳到院中心舞起來。随后,二十多岁的女诗人张荔鹃也飘过去,二人对舞,那舞姿,那情态,把在场的人心都扭活了,眼都扭亮了。这个文艺了一辈子的老诗人,七十几岁时还在恋爱,让比他年少的诗人佩服不已。

写诗的人都爱出诗集,这是个美好梦想。但出诗集并非易事,尤其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可是,双城堡诗研会的一帮人有福了,早早就圆了这个梦。1990年下半年,双城文联、文化馆联合省群众艺术馆出版了一套“双城市青年诗人丛书”,共10本诗集,这10本诗集的作者都是诗研会成员。这套书尽管是内部出版,但艺术质量、美术装帧等也不可谓低洼。当时,按照流行的做法,还请了名家来为诗丛“撑腰”“壮脸”——邀请省群众艺术馆李冰牧、赵浒成、孙荣欣等为编辑顾问,其中两本诗集作者请女诗人丹妮给作了序。

诗研会除了自己搞活动,也参加区县文艺部门组织的重要活动。1991年春,松花江地区文联、作协在双城组织召开了全区创作笔会。诗研会成员都参加了这次笔会。会议请来了《北方文学》鲁秀珍老编辑、哈尔滨文联及《诗林》《小说林》的刘子成、阿成、陈明、何凯旋、丹妮一行。嘉宾们对双城的文学尤其是诗歌的创作态势给予了肯定,讲座和研讨时也给予大家具体的点拨。阿成的幽默,刘子成、何凯旋的直率,让与会者感到兴奋和惊奇。丹妮那一次也给大家留下有趣的记忆。她点评了一些熟悉的诗作者的作品,随口又说道:“哎,我发现你们双城诗人笔名起的有意思啊,什么牧之羊啊,星桥啊,墨茵啊——墨茵是个女孩子吧?”她一说,底下都笑了。本地作者知道,墨茵是纯男人啊,当时是三十岁的小老爷们儿。

诗研会先后进来二三十人,这些人虽说都爱诗,但其中也是啥人都有;不过诗研会的绝大多数人还有理事会的成员,是能主持正义、抑制邪恶的。他们绝不让个别人拿着卑鄙的通行证在团体里通行。双城堡诗研会活动的“鼎盛时期”只有三四年。在1993年《红罂粟》出版后,这个社团就渐渐解体了。以后若干年,有的人还在创作,有的则干脆弃笔了。当年的诗研会成员张育新,后来成为了著名小说家。在诗歌创作上,铁梅、伟钟、齐春玲等人的诗,已被诗坛所关注。铁梅虽然在几年前就已遁入空门居于九华山修行,但其诗作仍常被国内诗坛提及和研究。伟钟的诗歌创作被很多人看好,他本人曾被省作协推荐到鲁迅文学院进修。年已六十几岁的女诗人齐春玲,早就出版了两部诗集,近年仍然诗歌创作不辍,在纸媒并网刊陆续发表诗作。2018年3月,她被评为2017年度黑龙江十大微信诗人。

诗研会(诗社)解散了。诗人们由生活走进诗歌,又从诗歌走回到生活。这些充满浪漫心境、悲悯情怀和敏感神经的人,脱下了诗人的外套,带着真诚和创造的热望,走上各自的人生旅途。他们领略着路上的旖旎风光,感受着人生的凄风苦雨,体味着众生的喜怒哀乐。诗研会(诗社)的由兴至灭,大抵循着时代发展的脉络;而诗歌和诗人是不朽的。青春和永恒的生命,属于诗,也属于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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