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冬，李石洲，雷胜桥，刘力军，李秋明

（广东粤北华南虎省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处，韶关 512023）

0 引言

华南虎（Panthera tigris amoyensis）又称中国虎，为我国特有虎亚种，被列为国家Ⅰ级保护野生动物，IUCN将其濒危等级划分为极危（CR），亦被认为是“最优先需要国际保护的动物”[1]。我国在20世纪50～60年代，先后从野外捕获到18只华南虎，其中6只（2雄4雌）有繁殖记录，现全国各地圈养的华南虎都是这6头繁殖的后代。由于圈养华南虎处于高度近亲繁殖，遗传多样性下降，幼虎免疫力差，成活率低，加上受饲养条件和饲养技术的影响，使得整个种群发展缓慢[2]。2017年1月，广东某华南虎繁育研究基地一头华南虎产下的2只虎崽，先后于10日龄和25日龄时发病，采取一系列治疗措施后幼虎仍是医治无效死亡。经尸体解剖发现，2只幼虎的胆囊均是穿过肝脏长出，几乎整个胆囊被肝脏包裹。综合分析认为，其主要原因是配对雄性虎种是高度近亲繁殖的后代，存在遗传基因缺陷，导致幼虎发育不良而死亡。幼虎在产道死亡（死胎）的案例较多，胆囊被肝脏包裹，导致幼虎死亡的现象未见有过报导。因此，研究华南虎遗传多样性，建立谱系管理体系，合理配对繁殖，对发展壮大华南虎种群具有重要意义。

1 材料与临床症状

1.1 新生幼虎情况

本文讨论的2只幼虎为一胎2只新生华南虎，于2017年1月9日出生，父亲谱系号521，母亲谱系号528，近交系数为0.4。本文将2只幼虎分为1号幼虎和2号幼虎。1号幼虎性别为雄性，体重1.21 kg，全长45 cm，尾长14 cm，头长8 cm，后肢7.5 cm，胸围25 cm；2号幼虎性别为雌性，体重1.19 kg，全长46 cm，尾长15 cm，头长7 cm，，后肢7 cm，胸围23 cm。2只幼虎出生后精神状态良好，不时爬动并有尖叫声，睡眠充足；毛色有光泽松软，毛发略短，呈淡黄色，虎斑黄底黑纹条理清晰；脐带咬断部位适合并已结痂，四肢及关节活动良好，鼻腔湿润，眼睛紧闭，口腔洁净无异味，耳朵外观正常，尾巴长度适中。

1.2 育幼方法

因当地1月份天气潮湿阴冷，1月11日将母虎隔离开来，2只小虎崽取出在实验室专用育婴房进行人工哺育。采用新生婴儿专用恒温育婴箱进行24 h监护，育婴箱温度设定在28～30℃，相对湿度设定在60%。选用美国KMR幼猫专用奶粉进行人工育幼饲喂，奶粉浓度为1∶4～1∶9进行冲调，从每天哺乳8次，逐步增加奶量和浓度，减少哺乳次数，最后达到1 d哺乳2次[3]。由于幼虎刚出生时双眼未睁、不能独立排便排尿，在野外母虎会不时舔舐幼崽会阴部刺激排便和排尿，人工育幼时需用纱布蘸拭温水，轻擦幼虎肛周，刺激幼虎排便排尿。发病前2只幼虎吃食表现良好，便形条状，睡觉和活动正常。

1.3 临床症状

2只幼虎于1月19日（10日龄）同时发现精神萎靡，全身无力，腹部有明显臌胀，睡眠时间长，甚至一直处于睡眠状态，呼吸较急促，每分钟约60余次，但未发现有喘气情况，食欲较差，体温36.3℃，血常规检查中血红蛋白含量偏高，粪便不成形，尿液较清澈，尿常规检查中白细胞、蛋白质略高。2只幼虎喂养10 d体重没有明显增加，疑似有营养吸收功能障碍。晚上偶尔会起来活动，食量有少许增加，尿液呈淡黄色，但头部常下垂并有磨蹭现象，常往角落钻，并有用前爪抓挠头部现象，疑似头疼，食欲未好转。1月20日晚8点时1号幼虎病情恶化，抱起时已经全身瘫软无力，呼吸微弱，时不时出现全身抽搐，有似口水粘液流出，后脚偶有抽动。2月4日（25日龄）早上10点左右2号雌性幼虎再次发病，主要症状表现为全身无力，呼吸急促每分钟约65次，心跳每分钟约130次。雌性幼虎喂养25 d后体重1.22 kg，同样没有明显增加，结合1号雄性幼虎的情况基本可以确认2只幼虎都有营养吸收功能障碍。

1.3.1 血液检查

经过血液检测分析，白细胞计数略高于正常水平，血红蛋白、平均红细胞体积、平均红细胞血红蛋白含量、平均红细胞血红蛋白浓度都显示偏高，表示幼虎有轻微感染和脱水的可能。1号雄性幼虎血液检测结果见表1，2号雌性幼虎未采到血样故无检测结果。

表1 1号幼虎血液检测结果

1.3.2 尿液检查

取雌雄2只幼虎的尿液进行检测分析，白细胞都显示为弱阳性，泌尿系统可能有细菌感染。蛋白质分别显示阳性+1和弱阳性，显示幼虎可能有肾脏疾病或其它可引起尿蛋白的全身性疾病。隐血都显示阴性但检测有微弱含量，维C都显示阳性。检测结果见表2。

表2 2只幼虎的尿液检查结果

2 临床治疗

2.1 治疗方法

首先用抗病毒药物进行静脉和皮下注射，抑制肺炎以及胃肠道感染，及时补充电解质缓解脱水；在控制并发感染的基础上，进行护肝、调理肠胃机能，以促进幼虎体质恢复[4]。

2.1.1 药物治疗

1月19日（10日龄）发现2只幼虎精神萎靡，不喜活动，爬行能力不强，食欲较差，嗜睡；粪便不成型，呈稀状并伴有气泡，偶有血丝从中发现，腹部臌胀。1号雄性幼虎病情特征明显，腹部臌胀特别严重。经过专家会诊，确定了以增加能量，保证幼虎体温和心肺等各项机能运行正常，使用抗生素抑制胃肠道细菌，并补充电解质防止脱水。

1号雄性幼虎静脉用药：（1）能量合剂：ATP1 mL，维生素C1 mL，肌酐0.5 mL，葡萄糖100 mL；（2）抗生素：辅酶A30单位，注射用氨苄西林1 mL；（3）补水：复方氯化钠50 mL。皮下用药：拜有利0.3 mL。口服用药：科特壮1 mL/次，1日3次。

2号雌性幼虎因血管细小无法静脉用药，皮下注射拜有利0.2 mL。口服用药：科特壮1 mL/次，1日3次。用药后2号幼虎精神状态稍好，嗜睡，呼吸平稳有序，腹部臌胀未消退，食欲有所好转。

2.1.2 辅助治疗

喂奶后进行至少半个小时的腹部按摩。首先让幼虎自然侧躺在育婴箱，用手在肚脐附近顺时针按摩100圈，力度可根据按摩时幼虎反应适当调节，然后再绕逆时针按摩100圈。在幼虎精神不佳时，喂奶后人工增加活动量，使其进行适量的活动，以促进胃肠道蠕动，增加消化系统活力。

2.2 治疗结果

2.2.1 雄性1号幼虎

幼虎用药治疗第2天精神状态稍有好转，偶尔会来回爬动，但腹部臌胀未有明显缓解。第3天幼虎病情突然恶化，呼吸微弱，全身瘫软无力，经抢救无效死亡，存活时间13 d。

2.2.2 雌性2号幼虎

幼虎经治疗持续7 d后，精神状态稍好，经常会来回爬动，腹部臌胀有明显缓解。2月4日（25日龄）病情再次恶化，早晨喂奶时发现幼虎全身瘫软无力，心跳维持在较高水平（120～150次/min），呼吸较为急促，食欲废绝，几乎不起身活动，偶尔出现全身抽搐，经过抢救无效于当天中午死亡，存活时间27 d。

3 解剖结果

为对幼虎死亡原因进行研究，分别对2只幼虎进行了解剖。两只幼虎均四肢正常，无明显皮外伤或感染，毛发柔顺松软，毛色棕色和黑色相间，肚皮处毛色主要为白色有光泽，口腔、鼻腔未发现异物。打开腹腔对主要内脏器官进行逐一解剖检查，两只幼虎的心脏和肺脏均未发现异常或病变。但两只幼虎的胆囊均被肝脏包裹且从肝叶正中漏出，胃均有不同程度的发育不良，肾脏分别有肿大和充血的情况。

3.1 肝胆器官发育

主体器官位于腹腔前部，分左右两叶，红褐色，胆囊从肝叶正中露出，从肝叶后面观察胆囊包裹在左侧肝叶中间（见图1、图2）。2只幼虎的肝脏与胆囊的相对位置基本一致，且胆囊均被肝脏包裹，由此认为该症状为遗传型病理性表现。

图1 1号幼虎肝脏正面

图2 1号幼虎肝脏背面

3.2 消化系统

将消化管至大肠末端的部分取出、展开，发现两只幼虎的胃都有明显臌胀。1号雄性幼虎的胃壁薄至透明（见图3），刺破后有刺鼻气体和少量白色奶状液体溢出；2号雌性幼虎的胃壁较薄（见图4），刺破后有少量气体，大肠和小肠未见明显病理变化。

图3 1号虎的胃（透明状）

图4 2号虎的胃

3.3 沁尿系统

用镊子提起后叶尾端的粘膜，用手术刀刀柄小心将肾与体壁分离，取出肾。可明显观察出1号幼虎肾脏稍有肿大（见图5），2号幼虎肾脏呈暗红，稍有充血（见图6）。2只幼虎的膀胱均未发现有明显病理变化。

图5 1号幼虎的肾脏

图6 2号幼虎的肾脏

4 讨论与分析

4.1 病理学分析

2只新生幼虎初期体重增长明显，但发病后至死亡体重几乎没有增加，2只幼虎的病症和死亡原因具有某些共性。从解剖情况来看，2只幼虎的胃透明呈气球状，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病变，说明幼虎在营养吸收方面存在着严重的问题。此外，2只幼虎的肝脏与胆囊的位置有着同样的畸形变异，这种遗传型病理性表现有可能会影响胆汁输出，导致幼虎消化和营养吸收不良，但这种可能也不能定性为幼虎死亡的直接原因。本文作者认为：造成华南虎幼虎死亡主要是由于幼虎体质孱弱，机体免疫力较差，在人工哺育过程中可能受到感染，引发幼虎胃肠道系统疾病系列炎症反应，造成多器官功能障碍，最终导致幼虎死亡。因此，在人工哺育过程中，应选择适宜奶粉，保持育幼场所干净卫生，做好用器消毒，减少人为接触，防止人为因素造成幼虎死亡。

4.2 遗传学分析

广义的遗传多样性是指地球上所有生物所携带的遗传信息的总和。但一般所指的遗传多样性是指种内的遗传多样性，即种内个体之间或一个群体内不同个体的遗传变异总和[6]。遗传多样性（Genetic diversity）是生物多样性的核心，保护生物多样性最终是要保护其遗传多样性，因为一个物种的稳定性和进化潜力依赖其遗传多样性，而物种的经济和生态价值也依赖其特有的基因组成[6]。经过华南虎谱系信息查询，本文讨论的521♂虎种，显示其父本348♂与母本394♀为父女关系，配对近交系数为0.6，属于高度近亲繁殖，导致521♂出生后尾巴较短，存在遗传缺陷。从配对情况来看，近年来521♂分别与488♀和528♀配对，近交系数均为0.4，配对组合良好。但从配对繁殖结果来看，521♂与488♀共交配3次，受孕1次，受孕率33.3%，产仔1只，出生时为死胎；521♂与528♀共交配10次，受孕4次，受孕率40%，共产仔5只，其中2只死胎，1只流产，2只器官发育不良，幼虎成活率为0。从交配过程发现，2只与521♂配对的母虎，发情欲望强列，主动性和配合能力较强，而521♂表现被动，日交配次数较少，应对交配能力表现较差，这些是否与521♂遗传多样性下降或不稳定有关需要作进一步研究。

遗传基因漂变是指当一个种群中的生物个体的数量较少时，下一代的个体容易因为有的个体没有产生后代，或是有的等位基因没有传给后代，而和上一代有不同的等位基因频率。一个等位基因可能（在经过一个以上的世代后）因此在这个种群中消失，或固定成为唯一的等位基因。这种现象就叫”遗传基因漂变”。一般情况下，族群的生物个体的数量越少，族群中就越容易发生遗传基因漂变。它和选择、突变、近亲繁殖等等都是影响等位基因频率的因素[7]。结合全国华南虎的情况来看，人工圈养的华南虎是一个高度近亲繁殖的延续种群，华南虎的遗传基因漂变程度较高，遗传多样性减退严重，导致华南虎繁殖力不断下降，抗逆性差，死胎、流产率增加，有些个体出现行为异常、交配障碍、不孕不育等现象，影响了华南虎种群的发展。

4.3 总结及建议

本文讨论了导致2只新生幼虎死亡的病理学和遗传学原因，发现华南虎在繁育研究中遇到最严峻的挑战是种群建立者数量极少（仅6只），造成现有的华南虎种群已经处于高度近亲繁殖，种群平均近交系数接近0.4，所以要坚持近交系数小于等于0.4的华南虎才能配对的原则，才能优化华南虎种群质量，保护华南虎遗传多样性。华南虎是食肉目的大型猫科动物，其性情凶猛，饲养难度大、成本高，长期的圈养造成现有华南虎缺乏锻炼，造成体质孱弱、免疫力低下。基因遗传缺陷导致各种显性和隐性的遗传性疾病成为其扩大种群的严重障碍，也是华南虎死胎率高和新生幼虎成活率低下的重要原因。因此，建议各华南虎饲养单位应该通力合作，坚持华南虎近交系数小于0.4的配对原则，采取更多防止和减轻近交衰退的措施。在日常饲养中应满足其营养需要，特别是维生素和微量元素等营养一旦失衡，就无法保证华南虎的健康。进行园区丰容，给华南虎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扩大活动空间有利于华南虎的身体健康。建议设立华南虎项目基金，鼓励进行华南虎繁育相关研究，有效解决华南虎遗传多样性问题。

[1] 李石洲，邹文军．半野化状态下华南虎的繁育技术研究[J]．广东林业科技，2012，28（4）：40-43．

[2] 陈连潮，李石洲．半野化条件下华南虎繁殖行为研究[J]．林业与环境科学，2016，32（5）：74-76．

[3] 李石洲，雷胜桥．幼龄华南虎三种哺育方法结果初报[J]．兽类学报，2013，33（1）：90-93．

[4] 李石洲，陈斌．华南虎幼虎肺部感染的诊断和治疗[J]．野生动物，2012，33（4）：205-207．

[5] 李石洲，蔡勤辉．华南虎繁育技术[M]．北京：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2012．

[6] 沈浩，刘登义．遗传多样性概述[J]．生物学杂志，2001，6（3）：92-96．

[7] 沈显生．生命科学概论[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