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黄 莉 陈高辉

“职工的意见就是企业的眼睛，职工的建议就是企业的智慧”，在湖北安陆棉纺织有限公司门口，挂着这样一块醒目的标语。这条标语启示我们，在企业开展集体协商，是职工与企业协调沟通的有效平台。

近期，湖北省总工会举办全省集体协商专职指导员培训班，19名集体协商指导员、工会干部和企业主做了经验交流，鲜活的案例、生动的感受，阐释了集体协商从蹒跚学步到站立行走、茁壮成长的嬗变之路。

嬗变之一：协商主体从“要我谈”走向“我要谈”

在推行集体协商之初，一些企业股东认为，协商就是涨工资，会影响企业效益，是给公司出难题，不想协商；一些企业工会干部怕两头难做人，不敢开展这项任务，有畏难情绪，不敢协商。有的职工也觉得，干多少活企业就会给多少工资，协商就是走形式，还会给企业留下不踏实的印象，会丢饭碗，认为没有必要，不愿协商。一段时间里，推动集体协商就像捅了“马蜂窝”。十几年来，通过不断引导协商主体积极参与，过去是企业管理层不想谈、工会干部不敢谈、职工不愿谈，现在是企业管理层主动谈、工会干部积极谈、职工踊跃谈。

在宜昌山里来食品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张明星是主动推动协商的代表。2011年，该企业面临抢抓国家第二轮“菜篮子”工程建设机遇期，却出现了员工扯皮推诿、出工不出力、“磨洋工”的现象。职工不了解经营层，经营层也不了解职工。张明星主动提出建立公司集体协商制度，做工会干部和职工的思想工作。通过“厂务公开专栏”，把生产经营重大决策、职工关心的热点问题向职工群众公开，让职工知厂情、议厂事。在此基础上开展集体协商，企业发展与职工利益挂钩，打开了企业经营管理新局面。“人心齐，泰山移”。协商出了凝聚力，企业效率不断提高，职工福利不断增强，企业不仅活下来了，而且还得到发展壮大。

在中粮祥瑞粮油工业（荆门）有限公司，集体协商是职工生活中的头等大事。经过11年的探索发展，经历了由偏重职工权益维护到协商程序规范化运作、再到以人为本的精细化服务三个阶段，职工的认识也经历了半信半疑、深刻理解、不可或缺的三种心理历程。职工主动提出薪酬、福利、职业发展等诉求，针对职工诉求进行全方位保障和精细化服务，企业为职工创造了更好的工作和生活环境，职工的归属感和认同感大幅提升。

2018年中粮祥瑞粮油工业(荆门)有限公司集体协商签字仪式

硚口区护士岗位工资集体协商场景

嬗变之二：协商内容从“粗线条”走向“精细化”

随着集体协商建制率大幅提升，集体合同的数量越来越多。然而，协商项目单一、内容粗放、岗位针对性不强的粗线条协商问题日益突出。十几年来，武汉、宜昌等地针对不同的岗位、工种、行业，逐步将职工的劳动定额、福利、薪酬、休假等纳入集体协商，使谈判从集中协商转向动态协商、大协商转向小协商、定期协商转向经常性协商，实现了协商内容的重大转变。

在武汉市硚口区民营医疗行业，护士岗位集体协商被单独拎了出来。该区拥有各类民营医疗机构384家，医院31家，从业职工2.3万余人。以前，一份集体合同涵盖医师、护士、行管人员等，大而不专，全而不细，规定过于笼统，不能体现各岗位人员的个性化愿望和需求。2016年，硚口区通过两轮正式谈判，签订《硚口区民营医院护士集体合同》，约定护士最低工资标准、女工“三期”保护、培训、体检等内容。其中，护士月工资不低于1700元的标准、年增长10%，护士/护师（初级）1700元，主管护师（中级）2400元，副主任/主任护师（高级）3900元。2017年，在上年合同基础上，按照护士级别分别增加了50—150元，进行了续签。这些约定使“白衣天使”的劳动得到尊重，工作更加体面。

宜昌市推动导游行业工资集体协商，创造了全国导游劳动报酬集体协商的“宜昌经验”。2016年签订的《宜昌市导游行业劳动报酬集体合同》，以保障底线为基础，对导游的社会保险、带团补贴、职业保障、女职工权益保护以及临时聘用社会导游等问题进行了明确规定：专职导游的劳动报酬由基本工资和带团补贴构成，基本工资不得低于500元/月；专职导游和社会导游每日的带团补贴保障性标准细化到具体的线路；在特殊情况下，经导游本人与旅行社双方协商一致，带团补贴可适当浮动，但下浮不得超过保障性标准20%；旅行社临时聘用社会导游，应及时与其签订劳务协议。在保障权益的同时，还对导游进行了约束，明确社会导游不得推团、挑团、甩团，不得擅自变更旅游行程或者中止服务活动等不规范执业行为。社会导游吴北元感叹：“这对导游来说是个最低保障，但作用不容小觑，特别是在淡季时，我们的权益保障有了依据。”

在襄阳万洲电气，协商工作贯穿到车间和班组，落实到每道工序和每个工位。经过高层规划、年度协商，按规定动作完成《工资集体协商专项合同》文本后，工作小组把协商内容从顶层、中层、车间、班组层层下达，再以班组为落脚点，将职工、班组长、车间主任、中层管理人员的意见层层反馈，形成了季度绩效考核方案要协商，职工当月薪酬奖惩的工资分配方案要协商，职工对产品研发、试验、测试、定型各个环节的贡献率要协商的生动局面，实现了协商的经常化、精细化、动态化。

嬗变之三：协商机制从“单一型”走向“融合型”

在乡镇、街道、社区，存在许多非公小微企业，这些企业从业人员多、职工流动频繁，工会组织尚且覆盖不到，集体协商建制更无从谈起。在行业趋同的区域，建立了工会的企业因为规模小，单个企业谈协商费时费力。我省各县、乡镇、街道、社区工会探索将建会与建制相结合，将职代会制度与集体协商制度相结合，促进了辖区企业的和谐发展。

在武汉市水果湖街道，街道工会立足自身资源优势和产业特点，大力发展物业行业，通过一手抓建会、一手抓建制，在物业行业开展了工资集体协商，把工资集体协商延伸到了城市角落。

京山县将集体协商制度与职代会制度相融合，探索建立了区域性职代会制度。全县14个乡镇全面建立区域性职代会制度，并历经五次换届，为小型非公企业劳资双方搭建起协商对话平台，推动解决企业工会维权弱、维权难的问题。

荆州市沙市北湖路社区分类指导社区企业开展集体协商工作，连续几年召开区域性工资集体协商会议，制定《北湖路社区区域性工资专项集体合同》，覆盖区域内90%的中小企业和店面。

宜城市通过开展水晶行业集体协商，破解行业发展难题。2016年，签订《宜城市水晶行业工资专项集体合同文本》，覆盖水晶企业1265家，惠及行业内92%职工。合同约定了9个岗位62个工序的指导价格，明确职工年度工资总额增长不低于5.5%，最低工资标准1750元。企业经营者深有感受地说：“成立行业协会、工会联合会和建立集体协商制度，让我们腾出时间和精力去抓企业的经营管理，是一个双赢的好机制。 ”

嬗变之四：协商理念从“维权版”走向“和谐版”

以往集体协商突出维护职工权益，工会为呼吁“没有职工的利益，就没有企业的发展”而奔走。现在，在经济下行压力下，工会既要当好职工的贴心人，也要为企业分忧，引导广大职工充分认识“没有企业的发展，就没有职工的利益”。协商理念从“维权版”变为“和谐版”，推动实现互利双赢，凝聚了“利益共享”的正能量。

钟祥市探索开展集体协商工作，一步一步打造“维权版”、“规范版”直至“和谐版”。“维权版”强调比档案、晒工资、晾保险；“规范版”强调五拓展、五建立、五创新；“和谐版”要求权责统一、要求对等、互利双赢。在县域经济下行压力加剧的情况下，探索教育引导职工树产与企业同舟共济、共度难关的和谐意识，适时开展保岗位、保安全、保稳定和促发展“三保一促•共同约定”主题行动，涌现了技改扩规、增岗增员的鄂中生态有限公司，业主让利于职工、职工工资不减反增的金福祥纺织有限公司等多个典型，赢得企业和职工好评。

在宜昌秭归县屈姑食品有限公司，职工通过协商理解了企业难处。公司工会积极搭建沟通对话平台，把企业和职工打造成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事业共同体。在协商中，职工代表方认为公司发展形势好，职工年平均工资增长只有7%，工资的增涨幅度远远跟不上物价的增涨速度，职工的物质生活水平根本难以提高。公司坦诚沟通，如果工价每吨上调10%，拉大了与其它生产线计件工价的差距，不利于企业内部的和谐稳定。企业新投资了一条生产线，资金压力大。年初工资基数刚刚上调，再大幅上调工价，不利于企业的长远发展，但考虑到职工的愿望，只能给予适当上调5%。经过与职工方的反复协商，最终协商同意上调5%。通过协调，双方找到了“最大公约数”。

嬗变之五：协商效果从“面对面”走向“实打实”

在“两个普遍”、“五年规划”的强力推进下，集体协商建制率大幅提升，但有些行业、企业只注重“面对面”的协商形式，对“实打实”的效果不动真功夫、不做真动作，照搬照套往年合同的“填空式协商”、“纸上协商”、“千篇一律”现象时有发生。各地在真对话、真协商、真落实上下功夫，推动建立了履约监督机制、职工反馈监督机制等一系列制度，确保协商落地见效。

湖北香江电器股份有限公司探索建立长效机制。建立督促落实机制，通过职代会对工资协议执行情况监督检查，实行月月督促、月月通报；建立监察制约机制，设立经理承诺公开牌，公开监督电话；建立民主表达机制，开设意见箱、总经理热线和定期问卷调查等职工诉求表达渠道；建立工资共决和增长机制，确定每年3月为公司年度平等协商月，对公司工资制度和分配形式等进行协商。职工满意度调查显示，企业职工对工资集体合同内容的满意率达90%以上。这些机制，有效破解了履约难、执行难的问题。

黄石经济技术开发区金山街道，建立街道人大代表检查、政协委员视察、劳动监督、工会监督相结合“四位一体”检查监督制度，强化法律监督和行政监督。建立行业职工代表监督检查制度，强化行业内部监督。建立工资集体协商指导员调查走访制度，强化社会监督。在年初和年终的行业职代会上，分别对企业的履约情况、合同的执行情况及工资集体协商指导员的工作情况进行民主评议。通过系列监督机制，一线职工的权益得到了有效落实，2016年度一线职工工资增长9%,超过纺织加工行业效益7%的预计增幅。当地的失地农民选择就近打工的多了，许多在外打工的农民也选择了“凤还巢”。

集体谈判的过程，是劳动关系双方的不断博弈，惟其艰难，才更显勇毅，为其笃行，才弥足珍贵。集体协商牵住了协调劳动关系的“牛鼻子”，在维护职工权益、促进企业发展中，集体协商仍然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