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徐 嘉

作者系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干部

李济深是著名的民主革命家、可敬的爱国主义者、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的创始人和卓越的领导人，也是同中国共产党长期合作的老朋友。他顺应历史潮流，深刻认同“只有共产党和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的真理，为民主革命、新中国的建立和社会主义事业作出了重要贡献。

公开举起反蒋旗帜

1947年，李济深秘密离开上海，来到香港。在香港，除了公开举起反蒋旗帜，支持国内反内战、反独裁、反暴政的民主运动，还做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即联合国民党内的民主力量，着手创建一个国民党民主派革命组织。

当时，在香港的国民党民主派组织，有中国国民党民主促进会（以下简称“民促”）和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以下简称“民联”）的地方组织，他们都反对国民党的内战独裁政策，都要求实现和平民主。李济深既是民促的主席，又是民联公认的指导者，因此实现国民党内两个民主派组织联合的任务，便责无旁贷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民联、民促的领导人共同建立了“民联、民促南方联合执行部”，以李济深为执行部主席。随后，李济深经过与谭平山、柳亚子、蔡廷锴、何香凝等人的商议，决定筹备召开国民党民主派第一次代表大会，成立一个统一的国民党民主运动组织。这个组织，在宋庆龄的建议下，被命名为“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以下简称民革）。

1947年10月，蒋介石独裁政府以暴力手段强迫“民盟”自动宣布解散，使一些抱有幻想的民主派人士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民主力量与独裁力量之间，已不存在任何调和缓冲的空间，从而使建立民革、继续民主运动的要求，变得更为迫切。

12月25日，中国国民党民主派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香港开幕。会议通过了《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成立宣言》等文件。1948年1月1日，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正式宣告成立，宋庆龄当选为中央委员会名誉主席，李济深当选为中央委员会主席。在《成立宣言》中，民革宣布“脱离蒋介石劫持下的反动中央，集中党内忠于总理、忠于革命之同志，为实现革命的三民主义而奋斗，并发布行动纲领，愿与全国各民主党派、民主人士携手并进，彻底铲除革命障碍，建设独立、民主、幸福之新中国”。

民革的成立，标志着国民党内民主派与反动派的彻底决裂，是我国当时政治斗争中一件具有广泛影响的大事，受到了中国共产党的高度重视和热烈欢迎。3月8日，中共中央发言人对民革的成立评论道：“我们欢迎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的成立，赞成其在宣言和行动纲领中表示的反对美帝国主义与蒋介石统治集团和建立民族民主运动的统一战线的主张。”

民革的成立，使其主要创始人和领导者的李济深备感振奋，大大增强了他及其他民主党派人士对推翻国民党反动统治和建立独立、民主、幸福的新中国的信心。他的喜悦和兴奋之情，也表现在他1月1日发表的《除恶务尽》一文中。他说：“人民对独裁政府已由失望而绝望。人民已深切了解，独裁者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和平，丝毫的民主让步，要和平民主，就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去推翻独裁统治。”

1948年6月，李济深在香港的家中

积极响应“五一口号”

1948年5月1日，鉴于全国解放战争的不断胜利发展，毛泽东致电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主席李济深和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常委沈钧儒，提出了召开新的政治协商会议，成立民主联合政府的正式倡议。

在毛泽东致电前一天的4月30日，中共中央在纪念“五一”劳动节口号中，号召巩固和扩大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统一战线，为打倒蒋介石、建立新中国而共同奋斗，并提出“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及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的倡议。

以“五一口号”的提出为标志，中国共产党重新举起了政治协商民主建国的旗帜，赢得了国内外尤其是香港民主党派和各界人士的热烈响应。在中共香港分局向民主党派和无党派著名民主人士传达 “五一口号”的会议上, 与会者备受鼓舞，纷纷表示拥护中国共产党的这一决定。

6月25日，李济深领导民革中央，发表宣言，响应中共的“五一口号”，表示将积极参与新政协的建设，“以国家民族利益为前提，以各阶层人民利益互相协调为前提”，为建立一个全国人民真正成为国家主人的民主国家而努力奋斗，“不但要覆灭今日的一党专政的卖国独裁者，尤要使今后永无一党专政卖国独裁者产生”。

8月1日，毛泽东复电李济深等在香港的各民主党派领导人及无党派民主人士，表示：“现在革命形势日益开展，一切民主力量亟宜加强团结，共同奋斗，以期早日消灭中国反动势力，制止美帝国主义的侵略，建立独立、自主、富强和统一的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为此目的，实有召集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及无党派民主人士的代表们共同协商的必要。”为此，中共中央以极大的诚意，邀请各民主党派领导人和无党派民主人士前往解放区，共商新政治协商会议的筹备和召开等问题。

8月起，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在周恩来的亲自筹划下，蔡廷锴、谭平山、沈钧儒、章伯钧等民主人士先后离开香港来到解放区。对于中共中央邀请去解放区共同筹备新政协的提议，李济深深为感动和振奋，他对新中国的建立和反动政权的崩溃，充满了信心。9月10日，他给先期到达解放区的朱学范写信，系统阐述他对反帝反蒋和召开新政协的策略与主张，提出在国内，要分化瓦解国统区内部各势力，只要“在反帝、反封建、反官僚资本、反独裁、反戡乱、反内战之原则下，见之行动”，即应允许参加新政协会议；在国际，要利用美英矛盾，对美英实行区别对待。李济深请朱学范将他的提议，转交中共中央。

为推翻国民党反动统治而努力

收到中共中央赴解放区共襄盛举的邀请后，李济深十分重视。但是，对于他而言，离开香港前往解放区，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由于他是国民党内的军政界元老和民主派领袖，因此，不仅国民党特务机构对他日夜严密监视，香港特务机构头子王翠微也日复一日地拜访他，表面上是为表示尊重，实际上却是因为英国政府为了维系同蒋介石政府的外交关系，不愿他去解放区。暂时难以离开香港，李济深便留了下来，尽一切努力，领导民革和各民主党派，为推翻国民党反动统治进行大量活动。

1948年8月，国民党政府为挽救其严重的财政经济危机，维护苟延残喘的统治，悍然推行所谓“币制改革”和“限价政策”，名为改革，实为暴力剥削。对此，李济深发表《反抗凶残的掠夺》一文，号召人民“不与蒋政府合作，尽可能把全部金银外钞严密收藏，存实物不存蒋币”，“参加反抗蒋政府的行动，尽自己的能力促成独裁政权的消灭和民主政权的建立”。

李济深(右二)北上到达解放区,与朱学范(左一)、沈钧儒(左二)等人合影

在外交方面，李济深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组织各民主党派，为美帝国主义扶持蒋介石政府，向联合国大会提交《控诉书》，揭露美国政府为了反苏反共，帮助国民党政府发动大规模内战，不撤退驻华美军，干涉中国内政，并与国民党独裁政府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扩大在中国的侵略势力等一系列行动。在《控诉书》中，李济深等还要求联合国，根据联合国宪章，敦促美国政府撤退驻华美军，停止援助蒋介石政府，废除中美不平等条约。

为了配合人民解放军的战略进攻，李济深还领导民革，设立秘密机构，与中共华南局、中原局取得联系，以“尽力瓦解蒋介石的武力，来配合中共的军事进攻”。他曾给国民党内傅作义、阎锡山、白崇禧、李宗仁等实力派人物递交亲笔信，敦促他们认清形势，改变立场，投入人民的阵营，举行反蒋起义。为配合解放军开展济南战役，李济深派人与农工民主党合作策反吴化文，促进吴部两万多人举行起义，使济南门户大开。平津战役进行时，李济深派彭泽湘进入北平，做傅作义的工作，并亲笔写信劝傅作义“脱离反动政府，反对内战”，为北平和平解放起到了牵线搭桥的作用。此外，他还领导策动了孟绍周部和廖运周部的起义以及国民党浙江省主席陈仪的暗中投向革命。

除了策反工作，李济深还接受中共南方局的帮助，联络旧部，在香港开办“游击训练班”。所培养的学员，均前往在粤、滇、湘、桂以及浙、闽等地，直接组织反蒋武装，开展游击战争，骚扰敌人后方，使敌不得安宁。这些武装中，规模较大的“滇黔人民自卫军”，甚至向国民党军驻守的城市发动进攻，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迎接新中国的诞生

1948年秋天以后，中共中央和毛泽东明确指示中共南方局，务必做通李济深的工作。何香凝也对李济深说：“任公，你还是早去为好，一则是形势需要，二则是为了你自身的安全。”中共南方局不仅对李济深的家属作了悉心安排，而且准备让民革中央的朱蕴山等人随李济深共同北上。这样，李济深终于下定决心，接受邀请，离港北上。

12月25日，李济深发帖邀请港英当局密探负责人王翠微到家中欢庆圣诞，并请了一些人作陪，巧妙制造了准备在家安度假期的架势，从而使密探们放松警惕，开始疏于监视。第二天深夜，李济深等人先是带上酒菜，坐上一艘游艇，假装乘船游览，在维多利亚港的外轮间游弋。过了一个多小时，游艇悄悄靠拢苏联货船“阿尔丹”号，李济深等人迅速上船。12月27日，乘着夜色，“阿尔丹”号载着李济深等许多民主人士，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香港，经过十多天的航行后，顺利到达大连。

鉴于李济深的特殊身份，为保证他安全顺利地离开香港，周恩来亲自指挥了行动。他不仅具体布置了李济深离港的安全保密工作，而且指示租用苏联船只，确保船只在大连顺利靠岸。周恩来事无巨细，在宾馆、宴会座次、皮衣皮靴等问题都作了妥当安排，充分体现了中国共产党的诚意，令李济深等十分感动。他动情致谢说：“恩来同志想得真周到，吃、穿、住、行都给我们安排好了，真太感谢了。”

李济深到达解放区时，恰逢蒋介石下野、李宗仁代行其职务，毛泽东在1949年元旦发出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号召，决不“使革命半途而废”。1月22日，李济深等55名各民主党派领导人和无党派民主人士，联名发布《对时局的意见》，声明完全赞同毛泽东提出的八项和平条件，提出“革命必须进行到底，革命与反革命之间绝无妥协与调和之可能”。此外，他们还明确表示，在召开新政治协商会议，建立民主联合政府等问题上，“愿在中共领导下献其绵薄，共策进行”。

此后，李济深继续全身心地投入各民主党派与中国共产党联合反对帝国主义与国民党反对派的斗争。他不仅发动民革，配合解放军解放全中国，在湖南和平解放等问题上发挥了重要作用，而且以“非常的欢欣鼓舞的心情来参加”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经过数月的共同努力，新政协筹备会基本完成了拟定参加新政协的单位及代表名额和名单、起草《共同纲领》《人民政协组织法》《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等各项工作。在这一过程中，李济深作为筹备会的副主任，积极参与了领导筹备的工作，为政协会议的顺利召开作出了积极贡献。

李济深（右二）参加开国大典

9月21日至30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隆重召开，会议在民主讨论的基础上，通过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宣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在大会的最后一天，毛泽东被选为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李济深与朱德、刘少奇、宋庆龄、张澜、高岗等一道，当选为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

10月1日，李济深在天安门城楼上，见证了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典礼。会上，毛泽东正式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式成立。亲眼目睹盛况的李济深，回想起自己所经历的自辛亥革命以来的坎坷历史，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与喜悦，怀着满腔赤诚赋诗一首：

叱咤风云定九州，

指挥筹策世无俦。

百年帝国空回首，

千载工农庆领头。

耕者有田增生产，

劳资合作利营谋。

安心倒向和平阵，

建设荣华万万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