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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华裔文学中的“越界”文本

2018-05-31唐书哲

华文文学 2018年2期
关键词:根茎越界边界

唐书哲

摘 要:全球化语境下人口的跨国流动加剧了族裔混居和文化混合现象。同时,随着华裔生存经历和体验的改变以及华裔作家的创作转向,华裔文学中出现了一批超越传统华裔文学边界的“越界”文本。这些“越界”文本或超越了华裔文学的传统主题,或呈现出“作家的身体”和“文本的身体”之间的差异,对华裔文学的传统边界及华裔文学批评提出了挑战。论文借用巴赫金的边界思想和德勒兹“根茎”的概念,对华裔文学中的“越界”文本进行讨论,认为华裔文学应当放开边界,将“越界”文本纳入其中,在解辖域化的过程中增强异质性和生命力。这种做法也是与华裔文学反种族主义的精神是一致的。

关键词:华裔文学;边界;“越界”文本;根茎;解辖域化

中图分类号:I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677(2018)2-0052-08

引言

2008年,最佳亚裔小说奖被授予白人作家杨科(James Janko)的《水牛男孩和杰罗尼莫》(Buffalo Boy and Geronimo, 2006)。小说以越战时期的越南边境地区为背景,通过一位奇卡诺军医和越南少年的交替叙事,再现了越南的风土人情及美越人民之间微妙的态度。杨科的这部小说无论从作家的族群身份还是作品的内容来看,都难以称得上是严格意义上的美国亚裔文学。杨科的获奖引起亚裔文学研究界的一片哗然,珍妮弗·何(Jennifer Ho)以杨科获奖为切入点,讨论了亚裔文学中的“越界”书写现象。杨科获奖挑战了亚裔文学的传统边界,是跨国语境下愈益异质化的亚裔文学的一个缩影。从上世纪60年代末诞生以来,美国亚裔文学一直是一个充满张力和异质性的概念,不断经历着重划边界的过程①。苏珊·科赛(Susan Koshy)指出,“美国亚裔文学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暂时性的和未完成的概念,它会随着新的移民群体的到来而不断变化”。②1965年移民法案就导致了亚裔作家族裔构成上的变化。③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剧,人口的跨国流动和族裔混居现象越来越多。加之亚裔作家创作转型等原因,亚裔文学中出现了不少“越界”文本。④它们或超出亚裔文学的传统主题,或呈现出“作家身体”和“文本身体”之间的差异,对亚裔文学的定义提出了挑战。同样的现象也发生在华裔文学内部。当前的华裔文学中有汤亭亭等经典华裔作家探讨战争与和平等普适性主题的作品,有谢耀(Chay Yew)等新生代华裔作家以华裔同性恋情等为题材的作品,有哈金等新移民华裔作家⑤以白人为主人公的作品,还有加西亚(Cristina Garcia)等非华裔作家以华裔为严肃主人公的作品。面对这些“越界”文本,华裔文学是该维持现有边界、固守现有疆域,还是该放开边界、拓展其疆域?巴赫金对学科边界问题的讨论以及德勒兹以“根茎”(rhizome)为隐喻的边界思想为这一问题提供了理论基础。华裔文学应当放开边界,将这些“越界”文本纳入其中,在解辖域化的过程中增强异质性和生命力,而这种做法也和华裔文学成立时反种族主义的精神是一致的。

一、定义

要讨论华裔文学中的“越界”文本,首先要确定华裔文学的边界,因为边界和越界相互依存,没有边界就没有越界,只有越界才能证明边界的存在。福柯指出,边界是为越界而设置的,“如果某个边界是绝对不可跨越的话,那么这个边界根本无法存在;相反,如果跨越只是由影子构成的界限,这样的越界也没有意义”。⑥可见,边界与越界是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边界需要跨越,而越界才能证明边界的存在。华裔文学中的“越界”文本与华裔文学的边界正是这样一种辩证关系。国内外学界对华裔文学的定义基本沿袭金惠经等对美国亚裔文学的定义方法,从作家族裔、作品语言和作品题材三个方面来界定华裔文学。张子清对华裔文学的概念进行梳理,认为华裔文学是指有中国血统和在美国出生、成长、受教育、工作或生活经历的华裔作家用英语创作的关于他们在美国生活经历和体验的文学作品。⑦华裔文学的这一定义有三条边界:作家的族裔是华裔,作品的语言是英语,作品的题材是华裔在美国的生活经历和体验。这三条边界对华裔文学进行结域,确定了华裔文学的疆域。当然,华裔文学的边界和疆域一直存在争议,在美国多元文化和多语言的社会语境中更是如此。金惠经认为亚裔作家用本族裔语言书写的关于他们在美国生活经历和体验的文学作品也应当属于亚裔文学。⑧吴冰也质疑华裔文学的语言边界,认为美国是一个多元文化国家,华裔文学也应该包括华裔用汉语创作的关于他们在美国经历的文学作品。⑨费希金(Shelley Fisher Fishkin)、索罗斯(Werner Sollors)、谢尔(Marc Shell)等也质疑美国研究和族裔文学研究中的语言边界,认为应多关注非英语书写的文学作品。⑩金惠经、费希金、吴冰等对华裔文学语言边界的质疑就表现出某种程度的越界和解辖域化思想,试图通过打开语言的边界来破除华裔文学原有的畛域。可见,华裔文学创作语言的边界存在争议,界定华裔文学的核心在于作家的族群身份(这种族群身份往往与作家的族裔文化身份联系紧密)和作品的题材,即作家要有华裔族裔身份,其创作应当再现华裔在美国作为少数族裔的生活经历和体验。本文对华裔文学创作语言这条存在争议的学科边界不多论述,以华裔作家用英语创作的文学作品为研究对象,重点从作家的族群身份和作品的题材与主题来论述华裔文学中的“越界”文本。

索罗斯用“异装癖”(transvestism)喻指文学创作中的“越界”书写现象,即盎格鲁撒克逊白人新教徒(WASP)作家冒充非WASP族群对该族群进行书写。在索罗斯看来,这种族群身份的转换拷问了人为建构的文化边界,表明人们依然在围绕种族、族群、性别、阶级,以一系列复杂的形式进行文化边界的建构。{11}索罗斯所说的文学创作中的“异装癖”现象应当是一个双向乃至多向的过程,白人作家可以以某一族群内部成员的身份,对该族群进行文学书写,族裔作家也可以以白人族群内部成员的身份,对白人进行书写,不同族群身份的作家也可以互相以其他族群内部成员的身份对该族群进行书写。在《废除美国文学研究中的种族隔离》一文中,费希金以非裔文学为研究对象,从作家的族群身份和作品题材两方面提出了“越界”文本的概念,把“越界”文本定义为“非裔作家创作的以白人为严肃主人公的作品或白人作家创作的以黑人为严肃主人公的作品”。{12}按照边界与越界的辯证关系,费希金对非裔文学中“越界”文本的定义暗示了非裔文学学科边界的存在,而跨越这些边界的文本便构成了相对于传统非裔文学的“越界”文本。费希金指出,非裔文学的学科边界是种族隔离思想在学术建制上的体现,非裔文学的创作和研究与主流文学的创作和研究各有自己的美学和批评范式:“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文学创作和研究呈现出一整套互相隔离的假设——白人作家的创作以白人主人公为主(便是提到种族问题也是处于边缘的位置),黑人作家则着力刻写黑人主人公(种族问题在文本无处不在并居于中心位置)”。{12}费希金认为,非裔文学中的“越界”文本质疑了学科建制中的二元对立思维和身份政治,在多元文化主义的语境中,文学研究应当跨越种族边界,破除非裔文学和白人文学固有的畛域。费希金对非裔文学中“越界”文本的讨论表现出明显的解辖域化思想,要求打破学科边界,破除非裔文学和主流文学间的对立,用对话的思想来取代隔离的状态。她对非裔文学中“越界”文本的讨论并不仅限于非裔文学,而是有着更为广泛的批评关怀。费希金指出她在文中提出的问题不仅适用于黑人和白人作家,“也适用于其他族裔的作家,比如亚裔和墨西哥裔作家”。{12}鉴于费希金是从作家的族群身份和作品题材来界定“越界”文本,珍妮弗·何认为“越界”文本之定义的核心标准在于“作家身体”和“文本身体”之间的差异,即作家的族群身份和作品中主人公的族群身份之间的差异。{13}也就是说,作家的族群身份和作品中主人公的族群身份呈现出差异的文本都是“越界”文本——族裔作家以白人或非本族裔人物为严肃主人公或白人以少数族裔人物为严肃主人公的作品都是“越界”文本。索罗斯、费希金、珍妮弗·何对“越界”文本的讨论和定义及定义背后所折射出的意识形态对探讨华裔文学中的“越界”文本有启发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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