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诚

历史上每一次技术革新都在将人类带入一个新的时代。从阿尔法狗、无人汽车、无人超市，到即将上岗的日本新闻主播机器人艾丽卡，这些新技术、新应用无一不在诉说着一个事实：人工智能时代已经到来。它正在渗透并改变着我们的生活，雕刻着新的时代传奇。

有人预言说，未来人工智能就像电和水一样，将会成为我们生活中离不开的必须。也有人担心，人工智能和生物技术的结合将会催生高级生命，从而取代人、统治人甚至毁灭人。智能时代的技术锋芒提醒我们，如果没有一只有力的智慧之手，人类精心打磨的科技之剑也可能成为自我伤害的利器。

一个高智能的时代呼唤着人们以更高更深的心灵智慧来驾驭、引领这个时代。技术与心灵的跨界合作，将会为人工智能时代指出一条科技为善的发展之路，让时代浪尖上的企业摆脱无休止的技术竞争，用技术的力量为人类的心灵幸福服务。

探求技术与心灵的一致本怀

纵观人类的科技发明史，实际上都寄托着人们对生命自由的渴望和美好生活的向往。从农耕时代的铁器，到工业时代的蒸汽机、电力、机械，再到信息时代的计算机、互联网，借助技术革新，人类不断在超越物质的束缚，从而获得更大的驾驭世界的能力。

作为心灵智慧的代表，佛法所追求和赋予人类的同样是一种自由和幸福，不过这种自由首先是对心灵束缚的解脱，由心灵的内在超越和自由而最终获得对外在世界的超越和生命自由——在佛法中，这叫作“自在”。

为中国人所熟知的观世音菩萨，又名“观自在菩萨”。他为佛陀座下“智慧第一”的舍利弗尊者宣说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中国佛教最普及、最重要的经典之一，其中说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般若波罗蜜多”是佛法中最深刻、最全面的智慧。由智慧而得无碍，由无碍即获自在。透过智慧的修炼，内心能对世间万物产生一种通达无碍的证悟，由内心之无碍，直至外境之无碍、事事之无碍。

虽然我们身处一个技术崇拜的时代，但不得不承认，技术所赋予人类的自由是有限的，而且往往是带有隐患的。比如农药、化肥带来了现代农业的高产，同时却导致了土壤生态的破坏、现代疾病的产生；高度集中化的工厂流水线高效率、低成本，大批量制造满足现代人物欲的商品，但机械化、高强度的生产方式却让人身心疲惫，乃至变得机械化；互联网赋予现代人超越时空的沟通自由，但也滋生出互联网时代的“群体性孤独”，涌现出黑客、网络依赖症、电子游戏成瘾等种种时代病。进入人工智能时代，技术可能会赋予人类超越以往任何历史时期的自由，甚至使人接近于“无所不能”的神化状态，但这种“超级自由”所带来的负面效应也很可能是“超级的”。

要想让技术的自由回归最初的人类本怀，让人类获得真正的幸福和安宁，就需要借助心灵智慧，探求内在的超越和自由，让技术的力量和心灵的潜力相结合，共同致力于生命的自在境界。

开展技术与心灵的跨界合作

在今天，古老的佛教正穿过历史的风烟，营造着一场技术与心灵的美好相遇。智慧的闪光和心灵的温润，从此被带入我们这个由大数据和机器人引领时尚的世界。

近两年网红于海内外的“贤二机器僧”，就是人工智能技术与佛教心灵智慧的完美结晶。诞生于2015年10月1日的机器僧“贤二”，凝聚了中国人工智能界和机器人产业精英的高端技术，同时融合了龙泉寺出家法师的禅意智慧。这位身高60厘米、一袭黄色袈裟的机器僧，具备语音交互、视觉感知、肢体动作、远程监控和智能家居控制等多项功能。而这些智能集成技术和云技术，所传递出的都是充满睿智的法语禅趣，透露着出世的清醒和入世的慈悲。比如贤二机器僧与人们可以进行这样的对话：

有人问：堵车怎么办？

贤二答：正好可以念佛。

有人问：你为什么懂这么多？

贤二答：懂得多，麻烦就多。

现在贤二机器僧实体与虚体结合，通过微信公众号，有一百三十多万粉丝与他展开对话互动，涉及职场、家庭、人际、感情以及佛法学修等各方面的问题困惑，当下即能获得触动人心又令人莞尔的回应。

佛法与智能技术的水乳交融，不仅让古老的佛教获得了现代传播的新契机、新生命，同时让技术领域发现了一条融入信仰、走进人心的全新发展之路。“贤二机器僧”这一充满人性温暖和灵性智慧的文化符号，相信也会为人工智能时代的现代企业带来新的思路和灵感。

如今，龙泉寺还把OCR技术等人工智能技术运用于大藏经校勘，取得了超越人力无数倍的高效率。科技与信仰、物质与精神、现代与传统，这些在现代社会看似二元对立的概念和领域，在佛教与科技的跨界合作中却被成功超越。这种成功的合作和超越，值得人工智能时代的企业家们体悟深思。

实现技术与心灵的同步革新

从更深层次来说，科技进步的原动力其实是人心，而科技为善更要靠人心的净化和觉悟。因此，人类技术的革新应当与人类心灵的革新同步，当人类的技术进步将心灵觉悟远远地甩在后面，技术便会如脱缰野马，失去控制和驾驭。

佛法正是关于心灵觉悟的“内明”之学。从心灵的本体到心灵的种种活动、现象，从生灭的心到不生不灭的心，从无明的心到大彻大悟的心，佛法中有各种理论和实践法门来帮助我们认知自心，而禅修正是其中之一。今天，以“正念训练”为代表的禅修已经流行于西方社会。正念训练被运用于心理学、神经科学等领域，以缓解诸如焦虑、强迫症、抑郁症、药物成瘾等心理疾病和精神问题。在一些科学家看来，禅修与科学之间本来就存在着兼容的可能性，禅修者和科学家可以一起合作，共同致力于对人类意识的本质、起源和潜能等深层问题的探寻。

在人工智能时代，我们或许能通过给大脑植入芯片来获取快乐、消除痛苦。但从佛教来看，这种感觉依然不出五蕴的范畴，依然是生灭心的层次——有生就有灭，这种层次的快乐不是永恒的，它仍然取决于各种条件（缘起），一旦缘起发生变化，所谓的“快乐”就会消失，甚至马上转为痛苦的感受。而佛法给予人的快乐是通过戒定慧的修行，突破对五蕴的执取，领悟“无我”的真谛，从而达到不生不灭的快乐——即“涅槃”之乐。而不断趋近于涅槃之乐的，则被称作“禅悦法喜”。

《四分律》卷53中这样描述获得二禅和四禅的快乐与清净：

彼以心定喜乐润渍于身，遍满盈溢无不遍处。犹如山顶之泉，水自中出，亦不从东西南北及从上来，即此池中清冷水出，润渍一池遍满盈溢无有空处。比丘入第二禅亦复如是，心定喜乐遍满盈溢，此是第二现身得乐。

身心清净具满盈溢，无不遍处。由若男子女人沐浴凈洁，被以新白净衣，无有不覆之处。比丘入第四禅亦复如是，其心清净遍满于身，无空缺处。彼入第四禅，心不掉动，亦不懈怠，不与爱恚相应，住无动地。譬如密屋，内外泥治，坚闭户向，无有风尘，于内然灯，无有人、非人、风鸟扇动，其灯焰直上无有曲戾，恬定而然。比丘入第四禅亦复如是，无有掉动，心无懈怠，不与爱恚相应，已住无动地，此是第四禅现身得乐所游戏处。

这种自内而外散发的清净快乐，是经过对心灵潜能的开发而自然产生的，它既不依赖物欲刺激，也不依赖人工芯片，是没有任何隐患和后遗症的快乐。

在人工智能时代，佛教与科学的融通、技术与心灵的合作，也许是时代的一条出路，也是现代企业家们的希望之路，是众生的喜悦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