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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山浚川治水土

2018-05-29文l景志刚

资源导刊 2018年5期

文l景志刚

大禹治水

九曲黄河,源远流长;万里长江,奔腾不息,润泽着富饶的神州大地,孕育出璀璨的华夏文明,哺养了亿万的中华儿女,更负载着悠久的历史文化,寄托着民族的未来与希望。

水是生命之源,也是文明之源。水与土地,共同塑造了人类繁衍生息的环境。从古至今,识水、治水、引水、给水、节水、用水、护水……贯穿于历史文化发展和土地开发利用的始终。

一方水土生万物

“水者,地之血气,如筋脉之通流者也。”如果把土地比作承载万物的肌体,那么水便是贯通生命的血脉。正是缘于水,大地才得以生机无限,云雨冰雪,雾霞霜露,演绎春夏秋冬;正是缘于水,大地才得以多姿多彩,山川林田,草原戈壁,绘就壮美河山;正是缘于水,大地才得以呵护生灵,龙蛇虎豹,花鸟鱼虫,万物和谐共生;也正是缘于水,大地才得以承载历史,帝王将相,盛衰兴替,书写沧海桑田……

对于水与土的关系,古代“五行”学说有十分形象的描述——相生、相克、相乘、相侮、相容。在现实生活中,既有水来土掩、以土克水,利用土阻挡水流,筑土坝横向拦截水流以蓄水,建河堤侧向约束水流以引水;又有水滴石穿、以水侮土,不仅可以崩解岩体、冲垮堤坝、坍塌地面,还可以利用湍急的水流,冲刷河道、搬运泥沙、改变地貌;更有水土相容、以土持水,保持湿润的土壤层和充沛的地下水,共育万物繁衍生息。

对于水与人的关系,古人更有深刻而独到的见解。管仲说:“水者何也,万物之本原也,诸生之宗室也”,认为水是一切生物赖以生存的根本,不同的水养育不同的人民,美还是丑、贤还是不肖、愚昧还是聪慧,均由水决定。他甚至指出,齐国的水流湍急,故齐国人贪婪、粗暴而好勇;楚国的水柔弱清澈,故楚国人轻捷、果断而敢为;越国的水浊重而浸蚀土壤,故越国人愚蠢、妒忌而污秽;秦国的水浓聚迟滞,故秦国人贪婪、残暴、狡猾而好杀伐;晋国的水苦涩浑浊,故晋人谄谀、巧佞而好财利;燕国的水沉滞混杂,故燕人愚憨而坚贞,轻急而不怕死;宋国的水轻强清明,故宋人纯朴而喜欢公正。由此得出结论:“圣人之治于世也……其枢在水”。

敷土治水越千年

“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谷不登,禽兽逼人;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与世界上许多民族类似,远古的滔天洪水如梦魇般烙印在华夏先人的历史记忆中,进而演绎出共工怒触不周山和女娲补天的神话传说。春秋时期,管仲与齐桓公探讨治国方略时言道:“善为国者,必先除其五害……五害之属,水最为大。”治水,关系国家兴衰存亡,是历朝历代治国安民的头等大事。

大禹无疑是历史上最早也最为成功的治水英雄,其治理水患的功绩代代相传、彪炳千秋,本人也无可争议名列四大贤明帝王之一。“禹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以现代眼光看,大禹治水绝非简单的筑堤建坝、疏浚河道,而是根据山川地理情况,对山、水、林、田进行综合整治,并将平整后的高地划为九州,供人们生产和居住。大禹名为治水,实为治土,故虽以治水名扬天下,却被后世尊为土地神——成为后土的原型之一。

三峡大坝

南水北调水利工程

黄河,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孕育了伟大的文明,却也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历史上的自然灾害,发生最频繁、危害最沉重、对文明发展影响最深远的,莫过于黄河水患。中原大地因河而兴,也因河而衰。自春秋战国到明清民国,黄河重大改道26次,决口泛滥1500余次,北至海河,南抵淮河,纵横20多万平方公里,深刻改变了黄淮海平原的地理条件、人文环境和历史进程。直到今天,尽管这条咆哮的巨龙已被一道道大坝牢牢缚住,但治理黄河依然是举国上下的重要任务。

田连沟渠泽沃土

土地是农作物生长的基础,而水则是不可或缺的前提。土壤蕴水量的丰歉,以及水利灌溉条件的好坏,历来是衡量农田质量的重要标准。古人很早便有旱地、水田之分。东汉名将马援驻守陇西,“开导水田,劝以耕牧,郡中乐业。”唐代诗人王维笔下亦留有“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的诗情画意。明代博物学家谢肇淛在《五杂俎》中记载:“齐、晋、燕、秦之地,有水去处,皆可作水田。”

中华自古以农立国,农田水利建设向来为各朝主政者所重视。西周时,与井田制相适应,田地间最窄的水渠称畎,深宽各一尺;百亩为一夫,夫与夫间的水渠称遂,深宽各二尺;九夫为一井, 井与井之间的水渠称沟,深宽各四尺;十平方里为一成, 成与成之间的水渠称洫,深宽各八尺;百平方里为一同, 同与同之间的水渠称浍,深宽各十六尺。畎、遂、沟、洫、浍纵横交错,直达江河,构成一套完整的农田灌溉水系。

鉴于水利对农耕的极端重要性,自春秋战国以来,历代明君贤吏、能工巧匠莫不投入大量精力,修建了一批驰名古今的水利工程。魏国西门豹治邺时掘“引漳十二渠”,沿漳河自上而下连筑十二道水坝,层层开渠引水,带来邺地富庶数百年。秦国李冰父子筑都江堰,创构鱼嘴、飞沙堰、宝瓶口分流工程,“旱则引水浸润,雨则杜塞水门”,自此蜀地“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战国末年,秦国一国独大,韩国派水利专家郑国入秦献策、助秦修渠,企图籍此耗尽秦国国力,结果适得其反,“渠成注填淤之水,溉泽卤之地四万余顷……关中为沃野,无凶年,秦以富强,卒并诸侯。” “郑国渠”就此闻名遐迩,成为历史上最成功的水利工程和最愚蠢的政治阴谋之一。

南漕北运贯江河

先进的水利设施不仅促进了农业生产,其通畅的水路更是带动航运的发展和物资的流通,形成中华历史上一个特有的经济制度和现象——漕运。“漕,水转谷也”,即通过水路运送粮食。中华大地幅员辽阔,各地水土条件差异较大。从秦汉到两晋再到唐宋,随着气候变化、政局动荡、人口流动和土地开发,全国经济重心逐步由西向东、由北向南转移。为了解决朝廷供养和京师所需,官府征收的大量粮食和物资,经过漕运的“黄金水道”,源源不断地从江南富庶之地运往北方京畿重地,成为联系经济中心与政治中心的重要纽带。

与天然河道相比,人工运河更加适合漕粮的长途运输。春秋时,吴王夫差为北上伐齐,以水路运粮运兵,征调民工开凿邗沟,连接长江淮河,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早有记载的人工运河。战国时,魏惠王为了战争需要,两次兴工开挖鸿沟,连接黄河淮河。史上最著名的京杭大运河,自然离不开一代暴君隋炀帝。他先后耗时六年,动用数百万民工,挖掘通济渠,连接黄淮;疏通古邗沟,连接江淮;开挖永济渠,连通涿郡;疏通江南河,直抵余杭,开通一条纵贯南北,沟通海河、淮河、黄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长达两千七百余公里的大运河。大隋耗尽国力而终,杨广身败名裂而亡,但大运河大大促进了南北经济往来,造福后世至今,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水利工程之一。

新中国成立以后,农田水利事业得到长足发展,水利工程建设更是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从长江葛洲坝到三峡大坝,从三门峡到黄河小浪底,从引滦入津、引黄济青到南水北调,一大批防洪、灌溉、排涝、调水、发电等重大工程相继问世,华夏先祖移山填海、截江疏河的伟大梦想,已经变为现实。

“水土平治今几载,犹听父老说艰难。”一条河流一册历史,流淌着潮起潮落的千年往事;一道堤坝一座丰碑,铭刻着敷土治水的英雄传奇;一个沟渠一段故事,诉说着水利水患的人生经历。愿神州大地惊涛不再、宁波永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