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艳

中国正“跑步”进入老龄化社会，庞大的需求催生养老服务行业“井喷式”发展。

日前，在天津职业大学举行的养老护理专业“双选会”上，毕业生被用人单位一抢而空。有养老机构的负责人找到学校：“你们的毕业生有多少人，我全都要了！”校方只能拒绝：“不行，其他养老院也需要人。”

可即使招到了人，许多养老院又不得不面临年轻护理人员离职率高的困境，一家养老机构的负责人无奈地说：“几年前我招了8个毕业生，3年后还剩两个。”高流失率造成了用人的高成本，给养老院带来了很大压力，也造成养老行业年轻护理人才奇缺的窘境。

养老院里的职校生为何来了又走？如何才能留住他们？

“我们建成了全国面积最大的养老中心，引进了先进的运营模式，可老人住进来了，谁来为他们提供服务？”天津津旅泊泰投资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席军以其公司名下的康宁津园为例，指出人才奇缺已经成为制约企业发展的最大瓶颈。这家养老中心已开业两年，目前有近千户老人入住，“事实上，我们人为地放慢了入住的速度，因为人才供需严重失衡。”

这样的困境几乎出现在所有的养老机构中。在天津，已有7所学校开设了老年服务类专业，每年毕业的学生被各大养老机构一抢而空。然而，好不容易招到了人，没干几天就走了一大半。有用人单位说：“几年前我招了8个毕业生，3年后还剩两个。”

正是看中了养老行业的巨大前景，天津市红星职业中等专业学校将从前的护士专业转为康复指导专业，专业课程包括针灸、按摩、康复基础等内容。该校副校长庄建军介绍，学校和养老院曾经有过很好的合作，“企业定向资助、学校定向培养、学生定向就业，毕业后承诺在企业服务几年，能减免学费。”

当时学校选择了两批约20名学生，他们大多是天津市和甘肃省的贫困生，“签协议之前，我们把养老工作的特点、性质和面临的困难都给学生讲了，但到了就业时，多数学生不愿意去。”庄建军说，“学生认为养老院工作单一，医疗技能应用较少，不利于自身业务成长和职业发展。此外，养老机构待遇水平和工作环境良莠不齐，很多人更愿意选择去医院、体检中心这类机构。”

多家养老机构的负责人坦言，养老服务人员一直以来存在“两高三低”现象，即人员流动率高、劳动强度高、工资收入低、社会地位低、服务水平低。

庄建军反思，这个职业确实存在社会认知度不高、薪酬偏低、缺乏晋升渠道等问题，“课程安排与实际脱节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他认为，校企对接不够紧密，学生不熟悉真实的工作环境，对养老行业缺乏真实的感受。这些使得这个被视为“朝阳”的行业总留不住人。

“激发企业的主动性是关键。”天津职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丁建石提出用现代学徒制解决养老人才供需问题。他告诉用人单位，这不同于传统的“三年学习、一年实习”的校企合作模式，而是请企业参与人才培养全过程，其实就是培养自己的“准员工”。

这几天，天津职业大学大二男生孙海奇又多了一个身份——天津北辰爱馨瑞景老年公寓的一名员工。得知天津职业大学采用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模式，该老年公寓院长周静专程找到院长丁建石，请求提前“抢人”。孙海奇是周静“抢”来的7个员工之一。根据他的专业知识水平，周静给他安排了3个不同的部门来学习，每月发1200元工资。周静要求每个部门的负责人必须明确对这位“小员工”的培养目标和效果，并亲自来考核，“真的是当自己人来教，希望他能留下。”

周静清楚，不能只让这些大学生一直在一线做简单的护理工作，因此她把学生分派到多个部门了解一线的技术和实际情况，再根據实习情况安排合适的岗位。

丁建石说，现代学徒制打破了“学生在企业实习被当成廉价劳动力”的质疑，“学生在养老院，主要还是一种教育行为，而不是简单的工作行为，企业不能把学生当作劳动力使用，而应制订全面的人才培养方案。”此外，师傅在企业上班期间为学生辅导讲课，由学校支付授课费；同时，每个学期学校还邀请企业的师傅来校讲课。

事实上，试点中的现代学徒制也在不断发现问题，突破发展中的各种障碍。丁建石迫切希望企业也参与课程开发，共同制订行业标准。

周静注意到，学校当前的课程体系培养出来的学生掌握了一定的养老护理技能，“但我们对养老护理员的要求是全方位的。”她说，学校课程几乎没有涉及培养学生组织老人活动的能力、抚慰老人心灵的能力等方面，“而工作中非常需要这些能力。”

丁建石希望国家继续加大财政支持力度，增加养老服务类专业的吸引力，“想方设法吸引学生，让他们来得了，也待得住。”（据《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