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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的河西走廊(组章)

2018-05-14王信国

星星·散文诗 2018年4期
关键词:玉门王权嘉峪关

王信国

盐碱滩比盐更咸

空阔,万年的时光,装不下一寸坚硬的碱土,装不下一只鸟苍凉的飞翔。

飞翔,很标准的时光赞词,驮起时空坚硬的部分与脆弱的部分。赞词,是温度与速度的叠加,是一只鸟与一缕风的融合。

盐碱滩比盐更咸,比盐更咸的还有一堆裸露阳光下的驼骨。

驼骨,几乎背负万年的时光交响。不需要墓碑,盐碱滩,是最好的墓碑。

阳光,西风,植物,一粒沙,都是标准好的墓碑。除此之外,空白之域,白色延续。

盐碱滩比盐更咸,比一只蚂蚁的血液更咸,比一只鹰的骨头更咸。

而我,属于盐分最浓的部分。沉淀了多少时光,漂泊了多少时光,没有记录。

吐鲁番风语

长方形走廊,从东到西,贯穿戈壁、沙漠、荒原、空寂的心脏。

一滴雨水里复苏的风语,在吐鲁番的黑日子白日子里,行色匆匆。绿洲很近,近得让一滴水忘记行程,近得让一只蝴蝶梦见沙枣花飞翔。

而远去的云朵,在吐鲁番的底色里,涂染雁阵的影子。

灰色或黑色的影子,交织成象形文字。高处的飞翔,比低处的奔跑更加漫长。

吐鲁番,在风语中放浪形骸。风语,枯萎过、复苏过、公开过、隐藏过,亦在长方形走廊,寻找自己,放弃自己。

风语,在吐鲁番,不改初衷。

不朽的河西走廊

驼铃叮当了数千年,依然在河西走廊回响。

张骞,让一支羊鞭修成正果。命运的颜色,比白云更加苍白。

不朽的河西走廊,不朽的西风轮回了千年万年,不改骄横的本性。

远方的远,也远不过回荡河西走廊的驼铃。

这是河西走廊不朽的回声。不朽的还有芨芨草、骆驼刺、鹅卵石、信天游、古琴。

这一切,是河西走廊蓬勃的血液,是骑手的千古绝唱,是一只鹰的咏叹调。

不朽的河西走廊,不朽的呼吸与心跳。

在古浪聆听远古的回声

在古浪,聆听远古的回声,听一个人的沉静与天崩地裂。

犹如彩排的时空穿越,那么真实。这是古浪蒙太奇式抒情。

一位仙子与一位羊倌的奇遇,让西风减缓速度。一群羊与一片草地的邂逅,让铁打的阳光,走不出一条彩虹的颂辞。

在古浪聆听远古的回声,在古浪聆听前世与今生骨头燃烧的声音。

在灵与肉的碰撞中,回声,像刀子切割漂泊的云霞,切割一场预谋已久风沙的去向。

在古浪聆听远古的回声,聆听一只鹰路过尘世的呼吸。

一只羊的玉门

玉之门,让一只羊西出阳关,无怨无悔。

为梦活着的生灵,从一株草的血脉,走向一片草原的天涯。

一只羊的玉门,荒漠上奔波的猎手,木箭头已焚毁,铁箭头上的王权,锈迹斑斑。

没有杀戮的战场,风吹黄沙,吹灭世袭帝王点亮的灯火。却吹不走千年的忧伤与辉煌。

寻找,一只羊的玉门那么宁静。静得让风风火火的西风,无处藏身。

这是一只羊的玉门。与草有关,与草无关。

敦煌听经

只要月牙泉醒着,诵经声不会停下来。

这是我的坦途。

在经文里,横亘的沙漠,坍塌的寺庙,风干的羊皮酒袋,残缺的经卷,无人问津。

风呵斥着风,向废弃的栅栏问路。

在敦煌听经,腐朽的风尘与新生的风尘交织、走婚。

佛门弟子丢失的指纹、信仰、意念,在沙海忽隐忽现。

修行,路漫漫。修成正果的往往是数不胜数的黄沙。

莫高窟,高处的罪与罚,赞与咒,荣与辱,生与死,已成云烟。

听经,听敦煌在风沙中的喘息。

嘉峪关

一截土墙拦住风尘。拦住一群接一群人的阴谋与血性。

那是一个冒险的年代,在香火前杀马为盟的异族兄弟,嬗变是家常便饭。

拦住一群人的疯狂,需要另一群人的铮铮铁骨。

嘉峪关,一张张弓、一支支箭、一杆杆旗、一声声呐喊中浩荡的王权,至高无上。

守卫疆土,一群人夜以继日辛劳、谨慎、风尘仆仆。

嘉峪关,一截土墙的内外,一群人来了,被另一群人赶走。

周而复始,让一只蚂蚁的家园烽烟四起。

嘉峪关,王权遗失的碎片。

西风烈

铁骨热血,刀风剑影。

一把宝剑封住时光的咽喉。剿灭,降服,奴役,王权高高在上。

秦风汉月,无垠疆域上擎起的令旗,高扬在万种风情里,演绎天翻地覆的傳奇。

西风烈。西风在西风中死亡、复活,再死亡、再复活。

草木皆兵,云腾万里。在逝去的烽烟里,一个人的欲望,推波助澜千年的杀戮。

苍生灭,飞鸟绝。古老的王权之上,铁血点灯,万众不眠。辽阔的胸膛上,河水泛滥。

西风烈。忠魂四散天涯。一尊铜鼎沉淀的光阴里,笑声与哭声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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