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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族山歌的文化生态变迁

2018-05-14谢喜梅

中国民族博览 2018年6期
关键词:文化生态变迁

谢喜梅

【摘要】壮族是个歌唱民族。鉴于壮族先人社会的发展,当原始父权制社会确立之后,母权制势力还十分强大,男子不得不对女子作出妥协让步。男女聚会作歌,既形成了壮族先人的山歌文化,又成为壮族先人祭祀水神诉求丰收的礼仪。本文追溯了壮族先人山歌文化的起源,以及其在历史发展长河中出现的时段,发前人之所未发,观点新颖。

【关键词】壮族山歌;文化生态;变迁

【中图分类号】J607 【文献标识码】A

元朝,“撞”覆盖面扩大,开始成为一个民族群体的称谓,于是出现撞族一称。因此,元朝以前该民族群体只能以“撞族先人”称之。后来,“撞”改为同音字“壮”,因称“壮族先人”。

山歌,曲调爽朗质朴,节奏自由,见物赋情,临事抒怀,即兴而发,张口而歌,起源早。壮族先人的山歌文化起于什么时候,因缘于什么?

一、父权制确立,夫妻结户主宰社会

北宋后期,贬为昭州(治今平乐县)太守邹浩有一首《仙宫庙》诗,这是一首最早记载壮族先人青年男女集群会歌景象的七言律诗:在高高山上的仙宫庙,那与靓女并坐的是谁家的孩子?若有若无的四方风波荡衣衫,体态纤巧,楚楚可人。月也淡淡,云也淡淡,在初月光色的笼罩下,那女郎眼睫毛一眨眨的,两眼清莹,胜若两汪清泉。晚云缭绕,鬓蓬蓬,发松松,有如娇娘出浴,惹人神驰。既可以知悉壮族先人怀春男女聚会作歌、寻觅心上人,其形成为时已经久远,又可以知道追寻其起源,并非无路。

战国及其前,壮族先人越人社会已经由原始母权制转为原始父权制,一男一女已经固定结合,组成独立家庭,相互照护,生儿育女。因为在原始母权制时代,德高望重的上了年纪的女子为氏族的首领,其婚姻形态是群婚制,即使到了族外婚时期,男子依女方而居,此一群近龄女子是彼一群近龄男子的共同妻子,此一群近龄男子是彼一群近龄女子的共同丈夫,所生子女属于女子家族,子女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广东增城县金兰寺以及广西钦州独料、邕宁坛楼等新石器时代晚期文化遗址出土了距今4000年前的陶祖、石祖。祖,就是男子的生殖器。壮族先人特制陶祖、石祖,就是以男性生殖器为崇拜对象,表明那个时候他们已经进入原始父权制社会阶段。距今4000年前,相当于我国历史上的夏朝。壮族先人越人社会原始母权制没有充分发育父权制就过早成熟,导致了父权制确立的时候,母權制势力还十分强大,其后裔表现在壮族及其先人社会长期存在着男逸女劳、舅权强势、父子情薄、男子坐褥、男女倚歌择配,以及不重处女、女子婚后有自由结交意中人的不落夫家时段等意识、观念、习俗上。此中,转动着壮族及其先人社会枢纽的是男女倚歌择配。

倚歌择配,需要自小习练。因此,在壮族及其先人社会形成了热于唱歌、习于唱歌的潮儿。集群会歌,固然是在社会生产力低下无能应对客观自然灾害而对超自然神的诉求、乞愿,却也是怀春男女以歌为媒,寻觅顺眼、聪慧、意气相投、相处欢悦意中人的会歌。而这,唯有在壮族先人社会原始父权制社会确立之后才能可能。因为在母权制氏族社会还没有出现定夫定妻,无所谓倚歌选婿的事。

二、男追女求,山歌成了牵丝曲

壮族先人怀春男女不是依人指令,苟且结合,而是群聚会歌,因歌直面,因歌生情,因歌吐情,情深难舍,方才走到一起的。

壮族先人越人怀春男女集群会歌,现代壮族或称为“浪”或称为“歌墟”,布依族称为“浪俏”,唐、宋时代,则称“聚会作歌”或“夜泊”。看来,“浪俏”或为其原称,道出了壮族先人越人怀春男女集群会歌的实质。

年初聚会作歌主要是祈年,秋天聚会作歌是还愿酬神,也就是《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卷1415《庆远府风俗考》记载的庆远府(治今宜州市)壮人“每岁收获毕,则跳鬼酬赛,男女淫奔”。所以,屈大均说壮族的歌会分为春歌和秋歌:“春歌正月初一,三月初三,秋歌八月十五。其三月之歌,曰浪花歌。”

聚群会歌,赴会者必须是男结男伙,女结女群,各自赴会。虽然会歌之后两情相悦者可以双双独自离群而去,但是男群女伙各自赴会,是不容忍怀春男或女单枪匹马独闯歌场逞其英雄的,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清朝人诸匡鼎《瑶壮传》载,壮“女及笄,于春时三五为伴,于山椒水湄唱歌为乐,少男群歌竟日。视女歌所答,而一人留,彼此相赠遗……约为夫妇,各告其父母,乃倩媒以槟榔定之”,说的就是此事。

一伙怀春男子面对一群怀春的姑娘,先是群对着群唱,后是群唱之后各自找到合心人单对单地对唱,继后是深交,再后是含情分别或者是情断失恋。群唱分催唱,促对方开口对唱;赞美,表达对对方的爱慕之情;追求,向对方倾吐求爱的心情;挑逗,寻求对方对爱情的表露。经过这么几道程序,谁慕谁,谁钟情于谁已经各自心知肚明,于是悄悄各自离群而去,在静僻处直面相对,作初交,即单独面对时所唱;深交,爱慕渐进,情深意笃,难分难舍;再后是脉脉含情叙诉的分别或情不洽,意已断,各自扬尘而去。

怀春男女群聚会歌,倚歌择配,相互面对的男女,临事而歌,见物展喉,竞现其能。缠绵对歌,歌声缭绕,歌见人心,歌见人情,歌见人慧,歌见人操。人以歌会,歌拉近了陌生人的距离,互歌而见情缘。有了情缘,两情相好,轻歌互诉,深情寄望,独乐款款,山歌成了牵丝曲。牵丝曲,就是促成缔结婚姻的乐曲。

三、放喉竞逐,歌会常能助岁功

岭南地区,“飓风惊客”;“乔木尽参天,白日为之昏”;“阴森野葛交蔽目,悬蛇结虺如葡萄”;“虎当官道斗,猿上驿楼啼”;“左江西绕特磨来,鳄鱼夜吼声如雷”。而且,“瘴疠薰蒸,北方戍人,往者九死一生”,对中原人来说,岭南自然客观环境极其恶劣,难以适应。壮族先人久处其中,耳濡目染,已经习惯,知道调适。进入农耕社会以后,面对雨睛不时,水旱频仍,兽害虫灾接二连三,严重影响农业的收成,他们为了避凶趋吉,求得风调雨顺,确保一年农事的收获,便于冥冥之中乞求超自然的神灵,发发慈悲,予以护佑,而且形成了习俗,一直传承下来。此习俗体现在壮族及其先人怀春男女传统的聚会作歌,倚歌择配上。所以,他们认为聚会作歌,男女答和,可以“助岁功”,可以“兆丰年”。

上古壮族先人,生在天地之间,仰赖于天地的恩赐,只有天地相合,阴阳和谐,才能禾谷孕育,万物滋生。于是,他们的观念认为世界的本体就是阴、阳两性的存在和交媾化育万物、和谐平衡的,于是以怀春男女聚会作歌,倚歌择配、男女结合视为促进丰收和繁育的礼仪。因为他们认为人间怀春男女相合,阴阳和谐,才能感应超自然的神灵,引来风调雨顺,少有兽害虫灾,才能获得农事好的收成。

“传言娱系兆年丰,台喜登春不约同。”集群会歌,怀春男女互歌互和,欢娱调弄,是壮族及其先人在生物性压力和社会性压力下所造成的。也就是说,壮族及其先人为了生存,为了群体的延续和繁荣,聚会作歌是他们对天对地对客观自然界各种超自然神灵实行的一种感应式行为。

成于战国之际的广西左江流域崖壁画,分布于左江两岸,是壮族先人祭祀水神的画面。既有从越王勾践以来形成的越人祭祀水神必具礼仪的龙舟竞渡,又有展示男根的壮汉,有临盆待产的妇人,甚至有男女交媾的场景。壁画绵延左江两岸,人生百态,各逞其样,而且规模宏大,场面热烈,显示祥和,无疑是以人为感动水神,祈愿水神穰灾弥难,护佑子民,使他们生活平安,繁衍不息。

春初秋后懷春男女聚会,放喉竞歌,以歌寻觅合心人,倚歌择配,也是壮族先人进入农耕社会并确立父权制以后因生产力低下,人力无法抗衡自然界的瞬息万变从而乞求超自然鬼神而定为礼仪的。

聚会竞歌,倚歌择配,合心者相互可以尽情娱乐。唐、宋时代,南仪州(今岑溪县)“年少女儿盛服吹笙,相召明月下以相调弄,号曰夜泊以为娱。二更后匹耦两两相携,随处野合,至晓则散”;“每春月趁墟唱歌,男女各坐一边,其歌皆男女相悦之词;其不合者,亦有歌拒之,如你爱我我不爱你之类。若两相悦,则歌毕辄携手就酒棚并坐而饮,彼此各赠物以定情,订期相会。甚有酒后即潜入山洞中相昵,其视野田草露之事,不过如内地人看戏、赌博之类,非异事也。”会歌,放喉竞歌,成了“助年成”的礼仪,风俗不变,在壮族及其先人社会中,数千年一直兴盛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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