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铃

房价的急剧攀升令众多年轻打工者望而生畏。现年30岁的罗志娟和丈夫宋广明最大的梦想就是在深圳有套房子，百般努力不得，竟然费尽心机安排自己公公和丧偶失独女房东谈一场黄昏恋，幻想着登堂入室成为房主。可眼看房子要到手，女房东怀孕了，罗志娟无法接受垂涎已久的猎物就此失去——

苦苦挣扎，买房路倍尝辛酸

罗志娟和宋广明是湖南省益阳市人，两人是高中同学，又一起考入湖南大学，日久生情。

2010年暑假，大学毕业后两人同去深圳闯荡，下了火车，看着这座向往已久的城市，一栋栋摩天大楼流光溢彩，罗志娟喃喃地说：“深圳真美呀，什么时候我们能在这里有个自己的窝就好了。”宋广明信心满满地承诺：“一定会有的。”

凭着过硬的学历，两人很快找到工作。学财会的罗志娟，顺利进了一家商业银行。计算机专业的宋广明，应聘到一家软件公司做工程师。然而，银行和公司都不提供住房，两人只能租房住。

为了省钱，俩人在城中村的一处民房安顿下来。价格是便宜，但条件实在够呛。这里的住户鱼龙混杂，厕所和厨房是公用的，这一带治安极差，罗志娟每次下班回来都心惊胆战。一天银行月底盘账，罗志娟忙到八点多才下班，她急急忙忙地赶上末班公交车，打电话让宋广明到巷口接。

路灯忽明忽暗，罗志娟提心吊胆地走，可怕什么来什么，两个嘻皮笑脸的小流氓凑上来：“美女，陪我们哥俩玩玩呗。”罗志娟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这种事了，她赶紧掏出包里的防狼喷雾，边喷边大声呼救，幸好宋广明及时赶到。

看着惊魂未定的罗志娟，宋广明说：“这次说什么都得搬，省钱不是这么省的。”两人搬到一处像样的小区，这里有物业有保安，安全是保障了，但房租开支一下增大了几倍。

2012年罗志娟和宋广明结婚，舍不得花钱办婚礼，就直接去民政局办个证完事。罗志娟和老公商量：先不要孩子，努力工作，升职加薪，给未来的孩子一个崭新的家。

一边节衣缩食，一边拼命奋斗，2013年，宋广明两口子好不容易存够了八十万。谁料想，宋广明的母亲在这当口查出了肺癌。病来如山倒，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宋广明在深圳和老家两地奔波，哪有心情再提买房的事。然而花了二十多万的治疗费后，2014年12月，宋广明的母亲还是病逝了，而此时深圳的房价势如破竹，他们再一次错过了上车的机会。

2015年2月14日，罗志娟单位发了一笔奖金，她心情不错，回家路上买了不少菜，还特意拐进花店买了几支百合花，想着把家里装饰得温馨点，和宋广明好好过个情人节。谁知回家后没等到宋广明，房东先来了，他开门见山地说：“从下个月起，房租每月涨五百。”罗志娟不服：“前两个月不是才涨过四百吗？”房东皮笑肉不笑地说：“这里可是深圳，经济特区，寸土寸金的地方，房价在疯涨房租当然要跟着涨了，你要觉得不合适可以搬走，好多人等着租呢。”

罗志娟气得菜也不炒了，宋广明一进门，她就冲他直嚷嚷。这几年，她真是受够租房的罪了，每次住熟了一个地方，房东不是要涨房租就是要收回房子，一次次拖着行李辗转搬家，搞得狼狈不堪。想到伤心处，罗志娟一把揪下百合花的花瓣，哭着说：“我要买房，我一定要买房！”

别有用心，拉郎配老父上阵

买房可不是买菜，哪有那么容易。宋广明哄了半天哄好了老婆，交上了房租。2015年7月，宋广明兴冲冲地回家说：“我在月亮湾花园找到一处不错的出租房，离咱这小区不远，租金每月便宜一千呢。”

罗志娟赶紧跑去打听，户主叫杨红，是个46岁的独身女人，在月亮湾有两套房，一套自住，一套出租。杨红说：“你老公把你们的情况都说了，我看你们是正经人，才便宜点租给你们的。”罗志娟和宋广明欢欢喜喜地租下搬进去。

杨红的房子南北通透，家具家电齐全，比以前租的房子还舒适。因为心里感激，两人经常买点水果糕点去看望她，像修电灯泡通水管这些活，宋广明二话不说就帮着料理好了，罗志娟烧了什么好菜，也不忘盛上一碗送给杨红尝尝。一段时间相处后，杨红越来越喜欢这对小夫妻，时常没事来走动走动。

罗志娟梦里都在買房子，一到周末，就忍不住上街四处查看楼盘，杨红闲着没事，就常陪她去。这时候，深圳的房价已像坐上火箭，眼看首付款越差越远，罗志娟的娘家却打来电话：“ㄚ头，你弟今年结婚要买房，家里实在没辙了，你凑点吧。”罗志娟只好取了二十万寄回家。

宋广明知道后，忍不住埋怨：“你怎么没和我商量就寄这么多钱给娘家？自己都没钱买房还给你弟买。”罗志娟也不乐意了：“我寄钱给娘家怎么了，你妈看病花了二十万我说什么了？”宋广明不悦地提高音量说：“那可是我亲妈！”罗志娟也吼起来：“这也是我亲弟弟！女方说了，不买房不结婚！谁像我这么傻，啥也没要就跟了你，天天紧巴着过日子，到现在连个家都没有。”

宋广明听着扎心，便不和罗志娟吵了，一甩手出了门。罗志娟闷在家，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去找杨红吐苦水。

杨红一边沏茶一边安慰罗志娟：“想开点吧，你俩都有正经工作，又年轻又能吃苦，房子迟早会买下的。”罗志娟苦笑：“在深圳这个地方，二手房我们都买不起，真是羡慕你呀杨姨，拥有两套房。”

杨红幽幽长叹：“房子再多也不是家啊。”杨红也是个苦命人，五年前一场车祸，夺走了她的丈夫和儿子。看着墙上那张全家福，杨红的眼圈红了：“但凡他们有一个能活过来，我就是没有片瓦遮头也乐意，我一个人熬日子真是凄惶。”罗志娟问：“你都相亲好几次了，就没一个中意的？”杨红说：“我这把年纪，想遇个合适的难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红的话让罗志娟的心思活泛起来。她蓦地想到，婆婆去世了，自己家公公宋华国现在不也是一个人吗？若是把宋华国介绍给杨红，他的晚年生活有人照顾不说，杨红的房子将来就是自己的了，那还愁什么买房呢。真是苍天有眼，给了这么个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了！

罗志娟很快说服了宋广明。宋华国今年55岁，刚从单位办了内退，宋广明借口说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老家，把他接来深圳同住，经常有意地邀请杨红吃饭逛街，制造相处机会。

罗志娟对杨红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杨姨你不就是想要个家吗，我爸这人我敢打包票，绝对靠得住！”宋华国的确憨厚老实，知冷知热又手脚勤快，给杨红一种踏实的感觉，而杨红的温柔贤惠也让丧偶不久又身在异乡的宋华国感到温暖。一来二去，两个孤单的人真的看对了眼，谈起了黄昏恋。2016年8月，宋华国和杨红领了结婚证。

看着事情朝自己理想的方向发展，罗志娟特别高兴，她对杨红说：“最美不过夕阳红啊，把咱爸交给你，我们放心。”说笑间她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是一份去马尔代夫的豪华旅游套票，笑着说：“这是我和广明送你们二老的新婚礼物。”

趁着宋华国和杨红出去旅游，罗志娟叫宋广明找人把杨红的房子重新装修一下。宋广明挺纳闷：“你怎么变这么大方了？”罗志娟狡黠地说：“这叫投资懂不懂？杨红没亲没故的，咱们把她伺候美了，两套房都是咱们的了。”

新年到了，一家人围坐在圆桌前吃起年夜饭，气氛十分融洽，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罗志娟感觉多年的买房压力一下变不见了，她开始筹划着要个孩子了。没想到，杨红羞答答地告诉她，她也想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并且已经说服了宋华国，罗志娟听后彻底懵了。

一地鸡毛，良心债拷问余生

罗志娟极力劝说杨红放弃这个念头：“我现在想怀孕都担心年龄大了有风险，你要生的话可是超高龄产妇了，身体吃得消吗？”杨红却铁了心，无论大家怎么反对，她也要冒险一试，她动情地说：“我常常梦见我死去的儿子在一声声地喊我妈妈，我真是想孩子呀。我豁出去了，如果自然受孕不行，我就做试管婴儿。”

经过半年的努力，杨红真的通过试管怀上了孩子，她兴高采烈地拉着宋华国在大饭店订了个包厢，邀请罗志娟和宋广明两口子也来庆贺一下。

罗志娟得知消息惊呆了，勉强堆出笑脸送上祝福，心里翻江倒海，一桌子美味佳肴她一口也吃不下。原本她以为以杨红的年龄，根本不可能怀上孩子。没想到自己还没怀孕，杨红倒先有喜了。

晚上，罗志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心想：绝对不能让杨红把孩子生下来。不然，将来这个孩子肯定成为自己和宋广明的负担。最关键的是：房子！如果有了亲生的骨血，杨红还肯把房子留给自己两口子吗？想到忙活多年最终有可能鸡飞蛋打，想到高得吓人的深圳房价，罗志娟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不能让她生！”

宋广明被她吵醒了，看着老婆烦躁的样子，忍不住嘀咕：“睡吧睡吧，她怀都怀了，你还能把孩子弄没了呀。”

罗志娟没吱声，恶毒的念头像毒蛇一样，滋滋在她脑子里爬行。房子对她的诱惑太大，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罗志娟想到下堕胎药，让杨红神不知鬼不觉地流产。可杨红做事一向精细，怀孕后更是小心，所有饮食都经自己一手调理，罗志娟根本找不到机会。

2017年9月，罗志娟陪怀孕两个多月的杨红散步。杨红欣喜地说：“上午老宋陪我去孕检了，孩子蛮好的，医生说这怀孕头三个月要特别注意，等下个月胎坐稳了我就能松口气了。”罗志娟听着不禁着急，胎稳了自己不更没法下手吗？不能再拖了！恶从心头起，她故意把杨红引到二楼楼梯口，趁着人少，装作失手把杨红一把推了下去。

杨红大叫一声从楼梯跌下，当场大出血，并陷入昏迷。罗志娟又惊又怕，连忙打车送杨红去医院。检查显示：孕囊彻底从子宫内膜上剥落，因为大出血危及生命，医生急忙给杨红做了刮宫手术。

杨红醒来后，医生冷静地告诉她：孩子没有了，而且子宫壁受损严重，她以后不能再怀孕了。她不相信地爬起来又哭又叫，神情几乎崩溃。罗志娟站在病床前不敢说话，杨红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嘶吼着：“是你害我的！你故意推我下楼的，你这个坏良心的女人，我要去告你！”

羅志娟直直地跪了下去，没有为自己申辩。这时的她已深深后悔，她本来也是个善良的女人，是房子的诱惑让她失去心智。看着痛哭流涕的杨红，想着从租房以来她对自己的关心照顾，点点滴滴浮上心头，罗志娟悔之不迭。

宋华国和宋广明闻讯赶到医院。杨红还在痛骂罗志娟，口口声声地说要去告她故意伤害罪。痛失腹中胎儿，让一向和气文雅的杨红变得近乎疯狂。她声嘶力竭地说：“我知道你们都看上我的房产，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一家子串通好了害我！”罗志娟低着头说：“杨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糊涂油蒙了心，你去告我吧。广明和爸是无辜的，他们根本不知情。”

得知事情原委，宋广明陪同妻子诚恳道歉，请求杨红原谅。他恳求杨红不要去告罗志娟：“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啊，求您饶了志娟吧。这事也怪我，怪我没本事买房，才让志娟打起了歪主意。杨姨你放心，我们今后绝对不会再有这个念头，你可以请律师来做财产公证。今后我保证和志娟好好孝顺你和爸爸。”

宋华国也跪到杨红床边，动情地握住杨红的手：“志娟是有错，但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们说好一起搀扶着过完这一生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的。”

在宋华国父子的反复求情下，杨红没有把罗志娟告上法庭。日子还要过下去，但这件事，已成为两个家庭间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也成为罗志娟下半生抹不去的良心债。为了不让杨红继续伤心，罗志娟和宋广明搬离了月亮湾花园，重新回到了奔波的租房生涯。不过，此时的她已不再梦想那套不属于自己的房子了，而是选择老老实实靠自己打拼，去争取一套梦想的房子。 编辑征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