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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笑声与喜剧效果的实证研究

2018-05-09何芳芝

齐鲁艺苑 2018年2期
关键词:感染力笑声背景

何芳芝

(郑州轻工业学院外国语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2)

一、背景笑声的历史渊源

背景笑声具有悠久的历史渊源和实践基础。美国情景喜剧TheHankMcCuneShow首次使用背景笑声(canned laughter),虽然该剧只有几集,但是该创意却被广泛使用。时至今天,情景喜剧中不仅有背景笑声、罐装掌声,甚至还有罐装唏嘘声以及罐装器乐声(如《武林外传》)。

杨新敏从四个方面阐述了电视剧中背景声音的重要性:“它们(声音)能积极影响我们对画面的阐释;它们影响我们对画面中事物的注意度;它们提示我们对画面的期待;声音能给寂静的画面增添新的价值。”[1]对于早期现场演出的喜剧而言,喜剧效果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现场观众的反响。因而,喜剧演员会想方设法保证观众的数量。历史上生性暴戾的古罗马皇帝尼禄(Nero,A.D.37-68)就是一个极端的例子。这位皇帝酷爱表演,为了获得理想的演出效果,他命令5000名士兵现场观看他的演出[2](P161)。面对这样的暴君,现场观众不得不给予积极的反响,这更加激发了尼禄的演出激情。虽然历史资料对他的演出没有做出明确的评价,但这些带着使命观看表演的观众的现场反响毫无疑问增强了实际演出效果。

实际上,尼禄现场表演带上“亲友团”也不是独创。早在雅典时期,已经有演员为了获得理想的演出效果,雇用观众来影响评委的裁决;在古罗马时代,现场观众的反应甚至影响到法庭的判决。现代电视节目更是离不开这样的捧场者;政治家在政治活动中也借用现场观众的反响实现煽动人心的目的。且不论现场观众的激情反应是真是假,但不明就里的观看者很容易受到影响,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二、背景笑声的实践基础

背景笑声是观众和表演者关系变化的产物。舞台表演(尤其是喜剧)的效果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表演者和现场观众之间的互动合作。很多喜剧演员想尽各种办法博取现场观众的笑声,诸如使用一些肢体动作等,目的就是通过现场观众的笑声去感染场外观众。成功的喜剧演员必须根据现场观众的反应,合理调整表演的节奏,给观众留出足够的笑的时间或鼓掌的时间。经验丰富的喜剧演员不会在观众还沉浸在之前的表演内容时,就进入下一个笑点。反之,现场观众的反应也影响演员的即兴发挥。不论多么出色的演员,在面临几乎空空无人的观众席或毫无反应的观众群体时,都无法让喜剧发挥应有的效果。

通讯技术的发展改变了表演者和观众之间的关系。如今的观众大都在家观看电视或收听广播节目,因而不能和表演者进行现场互动。表演者和观众之间的双向信息流动变成了仅从表演者到观众的单向流动。但是表演者,尤其是喜剧或小品演员,非常依赖与现场观众的互动。为了营造互动的氛围,节目制作人需要设计背景笑声。非现场观众在观看或收听节目的同时,听到现场观众的笑声、欢呼声和掌声,从而成为广义上的“现场”观众的一分子,受到现场观众的感染而发出笑声。虽然喜剧电影也是提前制作,观众也无法与演员互动,但电影主要用于影院放映,观众之间可以互相影响,因此很少使用背景笑声。

三、研究思路

(一)问题的提出

然而背景笑声从诞生到现在一直饱受争议。在20世纪50年代的冷战时期,有人指责背景笑声是对观众的一种操控;1999年6月14日的美国《时代》杂志甚至把它列为20世纪最糟糕的100项创意之一[3]。尽管如此,背景笑声的使用蔚然成风,遍及情景喜剧、相声、脱口秀等各种影视节目。这主要基于一种理念:笑具有感染力,当观众听到背景笑声时,会因为受到感染而发出笑声,从而增加喜剧效果。

然而我们在收看电视节目时,有时可能太陶醉而没有意识到背景笑声的存在,有时又觉得背景笑声出现得不合时宜。这说明背景笑声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可以确保提高喜剧效果。因此,我们产生这样的疑问:背景笑声如何使用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笑声的感染力是否受观众人数的影响?

但是有关背景笑声的研究在国内还是一片空白。国外有关背景笑声的研究主要关注笑者心理上的社会归属感[4]及自我意识[5]。受Freeman关于笑的感染力与观众人数之间关系的启发[6],我们针对上述问题进行以下的研究设计。

(二)研究设计

本研究的受试对象为郑州轻工业学院2014级本科生,实验场地为64座标准语言实验室。具体设计如下:

首先,我们随机邀请学生参加实验,观看情景喜剧《爱情公寓》第二季第二集。我们选择这一视频片段主要考虑到该片段所描述的内容和现实生活比较接近,而且背景笑声的加入也比较明显。但是考虑到发出笑声消耗体能,观看时间过长可能会影响实验数据的准确性,所以观看时长为11分28秒,即一个小主题故事结束为止。

接着,为了解观众数量对背景笑声作用所产生的影响,我们对实验人数进行调控,分为5人组、10人组、20人组、40人组和60人组,各组之间做横向对比研究。同时,对各个受试对象观看视频的全过程进行实况录音,分析并记录受试对象发出笑声的次数(这里所记录的笑声不包括微笑等面部表情,仅限于录音中能够清晰可辨的笑声)。

然后,在观看视频后,分发一份关于该视频片段可笑度的简单问卷,答案被设为5个等级,分别对应5个分值:非常好笑5,好笑4,一般3,不好笑2,非常不好笑1。主要考察不同组别的受试对象对同一视频资料的感受是否有差异。

最后,在实验结束后,给受试对象发小纪念品表示感谢。

四、实验数据分析

我们反复观看这段视频,最终精确统计出在这段视频中背景笑声出现了51次。虽然在这段视频中,背景笑声有长有短、音量有高有底,但这些对实验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所以忽略这些因素。

(一)受试对象笑声次数分析

我们利用语言实验室,对每个受试对象观看视频的过程进行单独录音,分别记录各组每位受试对象发出笑声的次数。为了保证实验数据的客观可靠性,我们对每位受试对象的录音材料都采用多人交叉统计,如果笑声次数有偏差取最大值。我们利用SPSS19.0对各组内受试对象发出的笑声进行对比分析,最终统计结果如下:

表一:不同小组受试对象笑声次数统计的方差分析( LSD)

结果分析显示,第1组和第2组受试对象发出的笑声次数虽然不同,但不具有显著差异。这说明从5人到10人的人数变化,不足以使笑声的感染力发生太大变化。但当小组人数从10人增加到20人、40人和60人后,各组受试对象发出的笑声次数具有极其显著差异(第1组与第3组、第4组和第5组分别比较时,P≤0.01)。这说明笑的感染力在观众人数增多时才能得到充分发挥。

第2组和第3组之间的P≤0.05,但P≥0.01,说明从10人到20人的小组人数变化,可使组内成员的笑声次数显著增加,但是效果没有从10人到40人和60人那样具有显著差异。

第3组和第4组之间的P≥0.05,不具有显著差异,说明从20人到40人的小组人数变化,笑声的感染力作用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这一点从第4组和第5组的比较分析可以得到印证:P=0.550不具有显著差异性。

以上数据表明,观众人数的相对增加,可以烘托现场氛围,提高观众笑的频率。但当观众人数达到一定规模时(本研究为40人),笑的感染作用相对稳定;即使人数继续增加,观众发出笑声的频次也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总之,笑的感染力在观众人数达到一定数值时达到饱和。在达到饱和值之前,观众数量和观众笑声频次之间成正比;达到饱和值之后,观众发出笑声的频次不再随着观众数量的变化而变化。需要指出的是,本研究的实验地点是在64座的语音室,因此饱和值大约是40人。不同容积的场地可能具有不同的饱和值,需要进一步的研究来确定观众人数和实际容积之间的比率。

(二)问卷调查数据分析

表二:不同小组受试问卷打分的方差分析(LSD)

因为个别受试对象没有上交问卷,最终第4组和第5组的问卷份数分别为38份和58份。我们通过SPSS19.0对问卷打分的结果进行统计分析,第1组平均分为3.20, 第2组平均分为3.30,第3组平均分为3.20,第4组平均分为3.38,第5组平均分为3.09。每两组之间的P值都大于0.05,不具有显著性差异。这说明不同小组的受试对该视频好笑程度的认可度没有太大的差异。然而每位受试对象发出笑声的次数随着观众数量的增多而增加,说明实际生活中的笑声并不全由可笑的东西引起,也从侧面说明人类是一种群居动物,能从集体活动中获得更多的快乐。

(三)背景笑声和观众笑声的契合度分析

虽然不同小组内的受试对象对所观看的视频片段的好笑程度的认可没有太大差异,但从“表一”我们得知,现场观众人数增加时,受试对象发出笑声的次数明显增多,说明笑声确实具有感染力。但是背景笑声对观众到底有多大影响,需要我们仔细比对每位观众发出笑声的准确时间及背景笑声出现的准确时间。

我们首先对135份音频资料中笑声出现的时间进行准确标记,然后对视频中的背景笑声出现的时间进行比较。分析结果显示,二者之间的契合度很低,二者出现时间一致的最高纪录仅11次,多数实验数据中二者时间重叠的仅有5次左右,而该视频片段中插入的背景笑声多达51次。因此我们可以确定,背景笑声对提高喜剧效果的作用并不十分显著,但周围观众的笑声具有较强的感染力。

五、笑的感染力的理论支撑

美国著名作家和诗人埃拉·惠勒·威尔科克斯(Ella Wheeler Wilcox, 1850-1919)曾写下脍炙人口的诗句:“你笑,全世界都和你一起笑;你哭,就只有你一个人哭。”(Laugh, and the world laughs with you; Weep, and you weep alone.出自Solitude《孤独》)。汉语中的成语“哄堂大笑”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哄堂”即“烘堂”;据唐朝赵璘所著的《因话录》记载,唐代御史设台院、殿院、察院三院,由台院一名年资最高者主杂事,谓之“杂端”;凡公堂会食,皆不谈笑;如杂端先笑,则三院之人随之大笑,谓之“烘堂”。虽然这种笑声不免具有阿谀附会之意,但也是笑具有感染力的体现,而且见笑就笑总比见哭就哭来得自然。此外,笑的感染力也有生理学和社会学的理论支撑。

(一)生理学理论渊源

生理学认为笑是神经系统接受外界刺激后的一种应激行为。已经有实验证明,很多神经系统受到损伤的人会随之失去笑的能力,就像中风使病人丧失动作能力一样[7]。正常情况下,当我们神经系统中负责笑声的中枢神经感知到笑声后,就会向身体发出信号,相应的运动器官随之被调动起来,进而发出笑声。

如果这时我们把整个生物群体当成一个超级生物体,那么每个个体都是这个超级生物体的感觉和运动器官,个体把感知到的信息传递给超级生物体,超级生物体再把信息传递给其他个体。这种集体感染下的笑声跨越了语言、文化和习俗差异的障碍。实际上,很多动作具有传染性,例如打哈欠、咳嗽等。摇滚音乐会是具有感染力动作的一种艺术体现。即使痛恨摇滚音乐的人看到成千上万的人们和着音乐的节奏而舞动的场面时,也难以抵挡这种感染力的诱惑随之摇摆起来。

(二)社会学理论支撑

从社会学角度来看,根据具体环境的情况调整自己的行为,是所有社会动物的本能适应性行为。当一群动物中的一个受到惊吓而逃跑时,所有的动物都会四散逃窜;当妈妈在陌生人面前情绪紧张时,妈妈身旁的孩子也会感到莫名的紧张。同样,当我们听到笑声时,我们会随之而笑。这也是一种群体行为连锁反应,我们下意识地把自己归为所处群体中的一员,分享集体传递的信息,每个个体在为集体利益做贡献的同时,也分享了集体经验。

Cialdini[8]的研究表明,人是社会动物,为了追求社会认同,会努力在社会生活中做同样的事情。不管人类语言是多么的种类繁多,也不论各种语言之间的差异多大,人类的笑声具有极大的相似性。实际生活中的笑声并不完全因为可笑的事情或人物,本实验中的受试对象因为受到同一群体中其他个体的感染而发出笑声,还有很多笑声是出于社会交际的需要,这也印证了“笑的最大特征是具有社会属性”[9]。笑的感染力不仅可以使用到喜剧中,而且可以运用到医疗领域,例如用于治疗抑郁症、改善空巢老人的心情等,甚至也可以运用到教学领域,比如活跃课堂氛围、提高学习效率等。

六、结论

研究表明,背景笑声并不能有效地改善喜剧效果,也不能有效感染观众;周围观众的笑声更具有感染力;因此,电影院、剧院、茶社等公共演出场所在演出喜剧节目时,应设法吸引观众到场,达到更好的喜剧效果。

此外,笑声的感染力和观众人数成正比,但当观众人数达到一定数量时,人数的增加不再增加笑声的频次,即观众人数的感染力具有一定的饱和值。因为本研究的实验场地为64座标准语言实验室,所以当观众达到40人时,笑的感染力已经达到饱和值。至于更大容积的场地,场地容积和实际观众之间的比值,即上座率为多少时,笑的感染力得到最大的发挥,还需要更多科学实验探索出二者之间的函数关系。

该研究结果对情景喜剧中背景笑声的使用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对影院等娱乐场所中观众席位数量的设置也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期待着本研究能够抛砖引玉,引起更多学者对背景笑声的关注。

参考文献:

[1]杨新敏.电视剧叙事研究[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3.

[2]Griffin, M.T.. Roman Emperor Nero: the End of a Dynasty[M].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1985.

[3]August, Melissa. The 100 Worst Ideas of the Century [J]. TIME,1999, (6):36.

[4]Platow, Michael J., etc. It's not Funny if They're Laughing: Self-categorization, Social Influence, and Responses to Canned Laughter[J].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2005,41:542-550.

[5]Porterfield, Albert l.. Private Self-Consciousness, Canned Laughter, and Responses to Humorous Stimuli[J]. Journal of Research in Personality, 1988,22: 409-423.

[6]Freeman, Jonathan L. and Denorah Perlick. Crowding, Contagion, and Laughter[J].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1979, 15: 295-303.

[7]Cialdini, R. B.. Social Influence: Science and Practice (3rd ed.)[M]. New York: Harper Collins, 1993.

[8]Provine, R. R.. Laughter[J]. American Scientist, 1996,84: 38-45.

[9]何芳芝.西方经典笑论的批判性思考[J]. 河南社会科学,20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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