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晴悦

十年前，V小姐艺术高中毕业后，她的同学们纷纷去了中央美院、清华美院，她则只身去了巴黎。V小姐说，如果学艺术，最高殿堂一定是在巴黎，为什么不早点去呢？人浸染一座城市的气息是需要时间的，而人生价值观的定型也是在黄金时期的那几年，再往后，要重新推翻，适应，重塑，需要花更大的代价。后来，我们就在没有见过。

这一次，她去南美采风，在美国休斯敦转机。再见到她，完完全全印证了十年前她自己的说法——人真的可以浸染一座城市的气息。眼前的V小姐消瘦，轻盈，一头长卷发随意散着，简单的衬衫裙，精致的小羊皮包包，显得是那么不同。这就是我们印象里法国女人的样子：瘦时髦，最重要的是，浑身看上去没有大牌子，但举手投足风情。

V小姐说，十年的巴黎生活教给她最重要的一课是，女人的美不在于口红的色号、眼线的弧度，而在于完完全全的生活态度。

她之前住在一个法国的寄宿家庭里。女主人是一家大牌奢侈品企业的高管，她非常勤快。经常穿得体的睡衣，在家里边敷面膜边打扫卫生;吃完饭随手把碗洗了，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出门，她步行上班，周末去露天集市买最新鲜的水果。她给全家做拿手的柠檬烤鸡，也在孩子都睡了的时候，打开电脑写明天汇报的幻灯片。她过得精致而优雅，做家务也是四两拨千斤，没有抱怨，没有烦躁，仿佛那些不是家务，也不是工作，而是和她融为一体的生活。女主人也对V小姐说，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一个女人对生活的任何一面都不能懒，工作、会友、买菜、烹煮、打扫……任何—个时刻都不可以。

“法国女人最有名的特点叫慵懒。可是全世界的女人都误解了，慵懒并不是懒，而是勤快之后看上去的从容自若。而我知道，你们都把这些称为风情。”

女主人还去过好几十个国家。她的衣柜里有吉卜赛的长裙，巴拿马的草帽，赞比亚颜色艳丽的围巾，秘鲁厚重暖和的驼羊绒大衣。她在清迈学过烹饪，会做泰国的冬阴功汤，也会在全家一起看球赛的时候，做自制的三文鱼披萨。所以，我们也就不难明白，一些衣服包包可以装扮出时尚，却裝扮不出巴黎女人的举手投足。因为举手投足间的风情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岁月的历练中，留存下来的对生活的那份热爱。

V小姐说：“在巴黎生活了十年才明白，我们看起来勤劳，实际却很懒。我们看起来加班熬夜，满负荷工作，却任凭脏衣服堆成山，家里一团乱，我们能够忍受这样糟糕无序的生活。而法国人看起来不加班，不爱工作，但实际很勤快。他们爱干净，懂生活，他们对待工作和生活，有一种一视同仁的自律与节制。”

所以，真正的法式风情是什么？是自律、节制后，看起来的慵懒;是万水千山后，一蔬一饭里透出的对生活本身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