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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女红在当代社会中的传承危机与应对

2018-05-07陈宝怡定秋枫毛美艳

卷宗 2018年5期
关键词:女红

陈宝怡?定秋枫?毛美艳

摘 要:在现代化工艺的冲击下,植根于民族民俗和人类情感本源的手工艺术渐行渐远。以女性文化为主体的女红艺术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积淀,是一种具有女性魅力和家庭情怀的母亲艺术,西兰卡普作为土家族母女相传的传统民族文化,是女红文化的典型代表。以研究西兰卡普的传承现状为例,探究女红的文化价值和传承问题。

关键词:女红 西兰卡普 母亲艺术 当代传承

基金项目:本文系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作为母亲艺术的西兰卡普代际传承与现代转化研究(项目编号:17Q081)

女红作为中国传统的手工艺的代表,有着悠久的历史底蕴和丰富的文化积淀。女红,也被称为女事,指的是妇女手工制作的传统技艺[1],旧时指女子所做的针线、纺织、刺绣、缝纫等工作和这些工作的成品[2],其物质载体为衣、帽、鞋、袜等生活物品[3]。这一技艺由母女、婆媳代代传承,在女性之间流传,与人们的现实生活息息相关[4]。女红经过传承和发展,在不同的地域形成了不同的生命形态,经过几千年岁月的沉淀,有着自身独特的生命力和文化寓意。女红是一项追求材美和手巧的艺术,也是一项倾注了女性的情感与智慧的身体劳作。作为精神文化的女红,是母女相传的闺房艺术,是女性的独立精神创造,女红文化是女性的勋章,又被称为“母亲艺术”[5]。融入女性情感的女红在一定程度上是维系家庭关系的纽带,有利于促进家庭和谐,形成良好的家庭关系。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加快,古老的手工业文明的生产方式被现代工业文明高效的生产方式所取代,传统女红赖以生存的土壤在逐渐消失,而带有中国古老人民生活记忆的女红文化也面临着传承的危机[6]。因而,纵使古有“翡翠黄金缕,绣成歌舞衣”、“红楼富家女,金缕刺罗襦”的说法,在现代化的冲击下和女红自身固守传统的束缚下,女红在当今社会面临着被淡忘的危机,其编织的温暖情怀,也与现代生活渐行渐远。

究其原因,大体有二:

首先是现代化的审美观对女红传统纹样的冲击。“蝶恋花”和“如意美”是女红的两种常见纹样。其结构较为单一,“粉蝶”、“云纹”、“玉如意”等造型易使人联想到庸俗之意,色彩也仅仅局限于棉线本身。然而,中国正处于经济、社会高速发展时期,人们的精神世界大多动荡不安,导致社会群体审美观的转变。人们乐于接受新事物,讲求结构、造型、线条上的夸张、强调、虚实等手法,在色彩搭配上要求强大的视觉冲击力。反观女红,其纹样及其蕴含的家庭情感,与现代化的审美观念大相径庭。更进一步说,嘻哈文化、极简艺术、二次元文化更符合现代人的审美,人们愿意把这些元素穿在身上、运用到家居设计中甚至搬上荧幕,在本就狭窄的文化空间里,这些多样的文化已经俘获大多数人的审美喜好,女红在未来可施展的空间或将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淡出人们的视野。其次是现代化科技对女红传统技艺的冲击。现代化科技不仅快且高效,通过工厂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工艺品比手工更为精美、多样,同时解放了人的双手。而女红的编织需要针线、布匹、以及高昂的人力成本,成品好坏往往取决于手工艺人的技术好坏,而好的手工艺人都需要时间的沉淀、不断磨练。于是不管是商人还是普通劳动者,对女红的重视程度越来越低。

在以上两点的共同作用下,女红所维系的情怀,首先从它诞生的工坊——家庭,开始瓦解。人们的审美观、文化观不再统一,新的一代人少有走上手工艺人之路,女红必然断层断代,女红所蕴含的文化内涵和情感寄托也在悄无声息的淡出大众视野。

美国当代艺术理论家苏珊·格朗曾说“艺术是人类情感的符号形式之创造”,以土家族西兰卡普(土家语中土花铺盖的意思)为代表的女红,也是女性创造出来的表现情感的一种实体形式。它从纹样到色彩无不代表着土家的独特风俗,土家妇女在编织西兰卡普的过程中,除了在“织锦”,更是在“织情”。其织制的特色主要表现在纹样色彩、织作方式及用途三个方面。

土家女性的本真情感都倾注在西兰卡普的纹样中,以一种抽象的艺术形式进行再创造。当新生降临,母亲会编制“台台虎”的西兰卡普摇篮铺盖,希望孩子和老虎一样强壮成长;“九朵梅”中平织的的“卐”和寿字格是一种祝祷的符号,母亲作为家庭的守护神,向神灵祈求平安;西兰卡普最为经典的四十八勾,其环环相扣正是以借代和比喻的手法,寓意成双成对、多子多孙的美好祝福,土家妇女也正是世世代代延续的纽带,将原汁原味的母性情感通过经纬挑花的过程,成就了有温度,有记忆的土家花铺盖。

色彩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看得见的声音,因此每一个拥有特殊意义的图案也在诉说着自然和人文的声音,土家妇女将自然中的色彩和民族民俗文化的色彩相融合,以独特的表现形式来表达他们的图腾崇拜,西兰卡普也成为了一个民族的精神载体和情感寄托,是活着的织锦艺术,更是活着的“五彩化石”[7]。西兰卡普的织作方式也极具民族特点,以丝、棉、麻为主要原料,利用斜织机,采用腰机式织法。手工艺者把经线全拴在腰上,经过捻线、滚线、织布、挑织等十二道工序才能得以完成织锦[7]。十字绣、黄梅挑花等手工艺编织时可以边看边挑,过程中就能看到已成的花纹。而西兰卡普的编织则以通经断纬、反面挑织的方法编织出图案,大大增加了难度,因此手工艺者之间的经验交流成为一个重要的传承因素。土花铺盖从古时起就是以母女相传的方式不断传承,在织锦本身发展的同时,也促进了家庭之间的情感交流与往来。与普通的布不同之处在于,西兰卡普由三层经纬线组成,制作出来的成品色彩艳丽、厚实缜密、结实耐用,被广泛运用于土家族一代又一代的家庭之中,主要可以分为铺盖,服饰和配饰三种类别。每一个土家姑娘在出嫁之前,娘家都要为其准备几床土花铺盖,饱含着家庭对孩子的期待和祝福,这也是土家族人对女子贤德修养的评判标准之一。西兰卡普色彩鲜艳,图案别致的特点运用在配饰上再适合不过,少女将自己编织的香包锦袋送给土家小伙,以此暗示钦慕之情。除此之外,西兰卡普也会广泛用于用于背包、床罩、窗帘、桌布、壁挂等家庭用品装饰上。

从这些方面来看,西兰卡普无疑是一种家庭血脉的传承纽带,也是土家风俗和民情的情感载体,这些特有的文化內涵使其在众多的女红形式中独领风骚。但是受到现代化的发展带来的负面影响,西兰卡普在审美和技艺上存在着传承的困境,当社会结构中的“家庭”单位只剩血缘维系的空壳,我们的母亲记忆、民族情感又将何去何从?承载着母亲的温度和记忆的西兰卡普,亟待困境的扭转和新兴力量的注入。通过以上对西兰卡普的探究分析可以看出,女红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一种手工技艺,它寄意托情的作用,具有更大的文化魅力。在过去,女红的价值也许仅仅体现在封闭式的家庭环境中,是维系母女、夫妻之间联系的一种方式和赖以生存的技艺。它历经岁月沉淀,当触摸刺绣上棉线的纹理,今天的人们仿佛还能感受到温暖的母亲记忆,这种文化记忆通过物理机制的媒介,穿越时空,在中华大地上上升为一种温暖的集体记忆。女红文化更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之一,每一种形式的女红文化都诉说着独特的民族语言,西兰卡普、黄梅挑花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情感延续。因而在今天,哪怕西兰卡普等母亲技艺已淡出家庭,它仍然是中华名族乃至世界永远的文化瑰宝。

在未来的传承问题上,首先,政府要增强对扶植对象的沟通性和准确性。女红在现代工艺发展的冲击下,不是成为了只见于博物馆的殿堂艺术,就是高高在上地存活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名录里,女红的传承更应该是记忆的传承。其次,中国的传统文化管理体制改革需要进一步深化,打造地方特色品牌。已经有一些企业注意到女红品牌的建设,例如西祠宫坊、江南绣庄、古吴女红、枫桥夜泊等都是目前国内较为知名的女红品牌。此外,在淘宝众筹以及中国质造等网络平台上也有一些女红创意品牌。但对于相对比较成熟的其他产品品牌的建设,女红品牌还处于初创阶段,多为某个传统老字号的重新注册商标或是某个非遗传人的女红工坊,缺少宣传和建设。国家和地方政府的政策倾斜和资金扶持,将女红品牌建设与地方特色品牌打造结合起来,才会走向双赢。最后,公众也要提高文化保护的意识,结合当下的流行文化和媒介手段进行传播手段上的创新。近年来,直播受到众多年轻人的喜爱,将西兰卡普等女工艺术的编织过程通过直播展现出来,有利于更多年轻人了解民族文化瑰宝。日益发展壮大的二次元也是亚文化之一,二次元文化追随者大多都喜欢穿上日本动漫服装。同理,将刺绣挑花的纹样应用于服装之上与二次元文化相结合,可以培养一些粉丝群体,也为传承人的培养打下了基础。

参考文献

[1]潘健华. 女红:中国女性闺房艺术[M]. 人民美术出版社, 2009.

[2]杜雪. 缠·蜕—传统女红在当代艺术中的应用[D]. 中央美术学院, 2016.

[3]俞晓群. 明清江南女红的本体特征与当代价值[J]. 新美术, 2015(4):56-62.

[4]刘雯. 从“女红”看当代艺术作品中的手工艺运用[D]. 中国美术学院, 2014.

[5]王秦. 中国女红文化研究——试论中国女红文化的发生与发展[D]. 西安美术学院, 2007.

[6]马越颖, 谭海平. 新时代背景下传统女红文化的传承与发展[J]. 大家, 2010(16):73-74.

[7]陈丽萍,欧阳平.西兰卡普:织不尽的土家情[J].中华手工,2013(12):5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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