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蕾

摘 要：《鲁般鲁饶》是纳西族殉情文学的先河，开美久咪金和朱古羽勒排是作品中殉情而死的一對情侣，本文主要通过分析作品中对他们殉情故事的描写，来看这部作品所体现的纳西东巴文化中殉情的悲剧艺术。

关键词：《鲁般鲁饶》；开美九咪金；悲剧

丽江纳西族的殉情风俗最早记载于光绪《续云南通志》一书：“未婚男女，野合有素，清隆胶漆，伉俪无缘，分袂难已，即私盟合葬，各新冠服，登悬岩之颠，尽日唱酬，饱餐酒已，则雍容就死，携手结襟，同滚岩下，至粉骨碎身，肝脑涂地，固所愿也。”

纳西族的殉情悲剧主要发生在青年牧人中，纳西族先民认为肉体的死亡不代表生命的结束，他们会到另一片“爱之乐土”延续幸福与爱情。

一、生之痛苦，爱之凄惨的开美久咪金

《鲁般鲁饶》是纳西族第一部反映殉情悲剧的著作，“鲁”指的是要去殉情的青年男女，而“般”与“饶”分别指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高处到低处，从作品的具体描写来看，应该是指青年牧人在去往殉情的路上。

爱情往往被称作生活中最美好的一部分，当它遭到不幸或被毁灭时，必然会引起人们的哀怜与同情，引起人们心灵的震动。由于纳西族本土文化和外来文化的冲突，纳西族青年可以自由恋爱却要被父母“包办婚姻”，所以青年人为了表达对爱情的忠贞，往往选择殉情，《鲁般鲁饶》中也把纳西族青年爱情的痛苦和生命的悲哀高度凝练，塑造出凝聚着生之痛苦、爱之凄惨的悲剧人物。

《鲁般鲁饶》中，开美久咪金与朱古羽勒排是高山牧场上的一对情侣，他们原本过着自由恋爱的美好生活。可是当朱古羽勒排的父母却反对他们的婚姻，因为父母单方面认为开美久咪金已经不再纯贞。虽然被爱人的父母误会，可是善良的她却依旧抱着一丝希望请黑乌鸦寄口信给朱古羽勒排：“你应该快来迎接我，备上骏马金鞍鞯，来迎接我和我的嫁妆。”无奈，听命于父母的朱古羽勒排的回答却是：“冬天想去接，大雪漫天飞，山谷积满雪，脚上没穿鞋，冬天未接成；春天想去接，布谷成对飞，凄声阵阵鸣，草木虽绿了，庄稼还未熟，青黄不接啊，没有口粮带，春天未接成……” 开美久咪金听了这个回话后悲痛地哭了，哭声中带着无尽的绝望。

这时，她听见了住在“爱之乐土”中的爱神的呼唤：“开美久咪金，在那人世间，终年苦到头，没有吃的粮；天天去放牧，没有喝的奶；扣着野兽了，却没吃的肉；剪下了羊毛，却无穿的衣。开美久咪金，你那痛苦的两眼呀，快来看高原美丽的好风光；你那痛苦的双脚啊，快来踏高原的青草和杜鹃花；你那痛苦的双手啊，来挤牦牛的鲜奶浆；你的身体啊，快栖息到高山云雾间来。你渴了可以喝高原上的清泉水，饿了可以吃高原上的松柏蜜；用红虎来当坐骑，用白鹿来当耕牛，挤母鹿的乳汁，翱翔于白云白风之中。”爱神的呼唤把开美久咪金的痛苦和殉情后她们能到的“爱之乐土”的美好进行了对比，进一步体现出开美久咪金对现实世界的绝望。于是开美久咪金眼前生幻景，决意去殉情。

在塑造开美久咪金这个悲剧人物形象时，作品用气势渲染和烘托等手法，塑造出浓烈的悲剧氛围，渲染出生之毁灭前壮丽的悲剧美。例如，在开美久咪金殉情前是这样描述的：“她想在松树上吊死，流着眼泪来到松树下。松树的叶儿青青，久命的头发青青。羽排爱过这头发哟，羽排没叫久命死，久命不死又转来。她想在柏树上吊死，流着眼泪来到柏树下。柏树的身子挺秀，久命的腰身挺秀。羽排爱过这腰身哟，羽排没叫久命死，久命不死又转来。她想在悬岩上跳死，流着眼泪来到岩石下。岩石白生生，久命的脸儿白生生，秀脸映岩上。羽排爱过这张脸哟，羽排没叫久命死，久命不死又转来。她想在河里淹死，流着眼泪来到河边。水波儿清莹莹，久命的眼儿清莹莹，倩影映水里。羽排没叫久命死，久命不死又转来……”这层层递进的描写刻画出她对生的留恋，对心上人的挚爱，同时也烘托了开美久咪金殉情前浓烈的悲剧氛围，如夜雨的风啸，如荒漠的孤笛，吹奏出凄艳哀绝的悲。

在开美久咪金死前，《鲁般鲁饶》运用了大自然的变化和各种动物的生死规律，对开美久咪金的内心进行了多层次的渲染。开美久咪金对起苍天说：“我还没有看过人死，我还没有见过殉情呵！”在这里，作品用旁述的语言写道：“天上的云层有吹散的时候，地上的绿草有枯萎的季节，狂风呀也有被高山阻挡的时候。开美久咪金呀，一见大自然的这一切，去殉情好像是快事，不去吧好像苦无边……”

开美久咪金死后，《鲁般鲁饶》还让她的灵魂来说话，使人物的冲突与悲剧的冲突达到高潮。朱古羽勒排在高原放牧时，丢了一头大黄牛，寻牛来到什罗山的桑树下。开美久咪金身死魂不死，她的灵魂说了话：“亲爱的朱古羽勒排呀，以往的日子里，好音信寄了一千次，托请白鸰带去；坏消息寄了一百次，托请黑乌鸦带去，难道都没有带给你吗？”这让朱古羽勒排感到非常羞愧，可是他的爱人已然离他远去。

最后，被迫失约而又忠于盟誓的朱古羽勒排倒在姑娘的葬礼中。这也是《鲁般鲁饶》悲剧性冲突的高潮，它把纳西族广大殉情儿女追求自由爱恋的要求，通过开美久咪金这一典型人物展示出来，这样的结局在揭露现实生活假、丑、恶的同时也引起人们对真、善、美的追求，这就是《鲁般鲁饶》悲剧艺术的不朽之处。

悲剧是以剧中主人公与现实间不可调和的冲突及其悲惨的结局构成基本内容的作品。悲剧的起源是理想与现实的破灭，在表现悲剧的过程中，浪漫主义色彩的加入无疑使理想和现实表现得更加突出，同时也加深悲剧的氛围。

二、《鲁般鲁饶》的悲剧色彩

《鲁般鲁饶》中，对自然的歌咏有了浪漫主义文学的情感色彩，作品中青年牧人与飞禽走兽同乐共饮。高山草场，高天星岩石他们的家，月光星光为他们照明引路，山峦森林拥他们入眠。作品中用了很多浪漫瑰丽的艺术表现手法，无不与自然事象有关，少男少女因心情悲苦，以“鹡鸽鸟儿成群飞，相依相傍不分离，土地青草常相依，生生死死在一起”表示恋人愿生死相依的决心。

当开美久咪金殉情后，“游春国的飞鸟来迎接，游春国的飞兽来迎接，白鹤、布谷、箐鸟、岩羊、山驴、马鹿都来呼唤她，金色的小蛇也来帮助她”。从中可以看出，把自然现象与人的悲欢离合融合起来描写，就将大自然人化的浪漫主义手法突出出来。但在“浪漫”的衬托下更是深深的悲剧色彩，从男女青年相约殉情以及开美久咪金含悲而死，都可以看出，殉情故事的本身就是殉情悲剧。

三、结语

《鲁般鲁饶》所表现出来的悲剧艺术并不是使人精神沉沦，沉湎于悲凉的情调不能自拔，而是在心灵的凄风苦雨过后，继之而来的是意志和情绪的奋起，有那么一种蕴于悲的热力与激情。作品中的开美久咪金在社会的重压下毁灭了，留给人间凄哀悲凉的歌，但是他们通过对爱情的执着和追求，传递了世间最美好的纯真且痴情的爱情观。

参考文献：

[1]赵海棠译.《鲁般鲁饶》，载《边疆文艺》，1957年第十期.

[2]赵净修，牛相奎整理《鲁般鲁饶》，云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3]顾彼得.《被遗忘的王国》，李茂春译，云南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4]木丽春.杨中禄，《东巴经故事集》，云南人民出版社，2003.1.

[5]习煜华.《纳西族殉情现象及其社会心理原因分析》，云南民族大学学报第22卷第3期，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