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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凯:当众孤独

2018-04-13何可人

东西南北 2018年5期
关键词:王凯生活

何可人

王凯想隐身。

这两年,出现在公众场合的王凯总是被人群簇拥。除了越来越多的观众和粉丝,还有无微不至的工作人员。“我现在去哪儿都得是一堆人。”王凯感慨。

人群的裹挟没有给他带来亲密感,他觉得这不太对劲:“演员被保护得太好,就完全没有时间去感悟生活、去体验生活。这是最可怕的事情,因为没有养分。”

王凯感慨,当演员“成名晚比成名早好”,所谓大器晚成。他2007年从中戏毕业,外形是中国男性标准的帅气,但在演员这个行当,他已无声潜行太多年。直到33岁才因为热播剧《伪装者》《琅琊榜》中的两个角色,大放光彩,迅速走红。

工作呈几何级数增长。人在高光下,和人保持亲密坦诚的关系不易,这一度让王凯觉得紧绷、被动。专业表演课上有一个概念叫作“当众孤独”,出道多年,王凯早已掌握自如,但而立之后骤然“成名”,让他在巨大的喧嚣中看见自己和生活的距离。原来“当众孤独”这门人生的必修课,他还未曾结业。

变形

2017年暑假有段日子,王凯没有通告,不发微博,也不参加公開活动。粉丝找不到他的公开动向,却无意中发现他在三里屯出没的痕迹,于是取了个雅号——“三里屯居士”,意指他大隐于市。王凯和团队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别号,甚至把微信工作群的名字改成“三里屯居士”。

所谓隐于市,细究起来其实并不确切。在中国目前的娱乐生态下,演员从成名那刻起,一定程度上就会与寻常的市井生活割裂。

王凯对这种割裂耿耿于怀。“红”了之后,他曾戴着口罩和帽子,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打量着路边一间间小店,烤串、米粉、米线,这些都是他平时爱吃的。他看见人们在小店里呼朋引伴,围着热气腾腾的桌子推杯换盏,心里的失落越来越清晰。他再也不能随便约几个好友下馆子吃烤串喝啤酒了,“可能以后这样的生活会离我越来越远,可能就没有了……”

走红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人还没反应过来,喧嚣已迫在眉睫。

第一次发现生活发生变化,是2015年。《伪装者》刚刚落幕,《琅琊榜》无缝衔接,把王凯送上流量的榜单。一天,他约朋友去人流密集的工体吃饭,盘算着揣在兜里的口罩要不要戴上。最终他决定试一下,看看到底会不会被认出来。

很快,他感受到越来越多的注视,隔着老远,有人高喊:“靖王!靖王!”

在人群中被“画重点”的滋味并不让人陶醉,王凯掏出口罩,仓促离开。

这桩被他称之为“幼稚无聊”的测验,成为王凯告别寻常生活的起点。从此,口罩成为王凯出门的必备装扮。

演员郭晓然在中戏时就认识王凯,合作过5部戏,两个异乡人在北京成为兄弟。他见证了王凯生活的“变形”。“凯凯现在这样的位置和状态,出行很不方便,我们不能像上学时候在街边撸串这么随意了。现在去撸串,我们要选择有包间的地方。”

失散的不只有人间烟火,更是生活状态的全面瓦解:“我希望可以很正常地去生活,我想吃什么就吃,想见谁就去见,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躲躲闪闪。现在,我不可能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成名后感叹失落,这在明星访谈里并不鲜见。王凯念兹在兹的,是失去生活的滋养,表演会成为无根之水。他想和别人交流、交谈,想正儿八经在一个地方站着看几分钟,想坐下来喝个茶。“演员如果被保护得太好,完全没有时间去感悟生活,去体验生活,这是一个最可怕的事。”王凯感慨。

他至今记得《北平无战事》里的一场戏。他饰演的方孟韦背了一袋面粉,给燕大副校长何其沧送去。一场戏拍完,饰演何其沧的焦晃喊住了他:“等会儿,孩子。你这个面有多沉啊?你是跑了多远的路来的?”

王凯愣住了:“啊?这个我还真没有想过。”

焦晃告诉他,身上背的重量和跑过来距离不一样,累的状态也应该是不一样的。王凯出了一身冷汗,暗暗赞叹“不愧是老艺术家”。他重新设计了角色,背了多少斤面,从哪里跑过来,呼吸要急促到什么程度。“合理细致的生活经验,在演员的表演细节中不可或缺。年纪越大,经历就越多,在生活中吸取的养分也是足够的。真正好的戏和角色,多半都有生活阅历蕴含其中。”他说。

潜行

“如果我不做演员,或者在火之前,我觉得我是快乐的。”

就像围城,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挤破头想要进来——王凯也无可避免地陷入这个著名的矛盾中。

2016年,王凯参加《跨界歌王》,一首《匆匆那年》让现场观众沸腾。评委高晓松表示“我还第一次见到粉丝的声音太大,歌手听不见后面的乐队了”。

站在那个高分贝的喧闹舞台上,王凯想起从前:“以前只要我在台上,基本都是鸦雀无声的。每次想在公众面前表现最好的自己,精心准备,上场之前也忐忐忑忑。上场后铆足了劲儿去表现,想博得大家的喝彩或者掌声,但有时候往往是稀稀拉拉的,礼貌上的一些回馈,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失落。但是那会儿会很知足,有总比没有强。”

那是一段漫长的等待。1982年,王凯出生在武汉的传统家庭里,父母对儿子只有一个要求:好好读书。他想去艺术类院校,被家人一再否决。父亲告诉他:我们王家祖祖辈辈也没有过像你这种有奇奇怪怪想法的人。

高中毕业后,王凯在武汉的新华书店仓库上班,任务是搬书。有一天他轮值夜班,货车送来一车书,他需要把一捆捆用牛皮纸扎好的书,从车上卸到书店仓库里。整个晚上,他来来回回走了无数趟,书堆了满满一面墙。天亮后,王凯捏着酸麻的胳膊下班回家,一瞬间突然意识到,我只是一个固定的搬运工,20年后的生活似乎一眼就能看尽。“那一刻,我感到非常的孤独和悲伤。”

想站在舞台上的愿望在内心深处翻腾,王凯开始参加电视台选秀之类的活动。在《流星花园》F4火遍大江南北的年代,外形出众的王凯成了本地电视台“江城F5”的一员。滑稽的称号代表王凯彼时的尴尬:“(我)在特别外围的地方,一直向里钻钻钻。”

2003年,王凯考入中央戏剧学院,大二那年演了人生第一部电视剧《寒秋》。和他演对手戏的,是18岁的女演员王子文。

演戏的路顺利得超乎想象,他甚至签了大公司。

风光无限的他如何想得到,毕业后一年,自己居然无戏可拍。为了生计,王凯接下湖南卫视自制都市喜剧《丑女无敌》里那个角色——陈家明。

这个说话高八度、表情夸张、摇头晃脑、翘着兰花指的角色,成为王凯第一个深入人心的形象。在他看来,“这个角色是当众孤独的,所有演员里,就你一个人不正常”。

离开“家明”后很长一段时间,王凯都不愿提起这段经历。“黑历史”三个字覆盖了所有不为人知的苦辣酸甜。现在,他不再介意回顾往事,一切都坦然得察觉不出丝毫波澜。

王凯不喜欢诉苦,但当年的模糊影像和博客中的荧光色文字记录下一切。如果细细梳理,眼角眉梢间还是能慢慢体会到他因为“家明”遭到的种种非难。

比如忽视。几位主要演员一同参加开机仪式和新闻发布会,结果当天的网站新闻里,其他演员都有自我介绍,唯独王凯没有。他在博客里安慰自己:“谁让我是新人呢?不受重视已是习以为常的了……”

再比如轻慢。因为《丑女无敌》,王凯和几位主创参加了《鲁豫有约》。节目里,主持人向他例行提问。王凯刚回答了两个字,忽然被惊诧的声音打断:“哎,你会好好说话啊?我还不习惯,你等会儿,我要酝酿下情绪。”

没有人能解围,王凯只能生疏地用“哈哈哈哈”掩饰尴尬。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样说。主持人继续提要求:“你能做一个兰花指吗?你生活中会不会忽然这样——雷到别人?”

唯一为王凯解围的,是现场的一位观众。当主持人问“陈家明美不美”时,有观众大声回答:“帅!”镜头扫过,角落里的王凯为这个回答郑重鼓掌。那一期节目,他始终被称为“陈家明”。

再次录制《鲁豫有约》已经是2016年1月,他变成炙手可热的全民偶像。为了录制节目,王凯在夜色中回到北京,密集的通告让他疲惫,但还是欣然答应了主持人希望能去中戏走走的请求。

而多年前那一场会面,始终没有被公开提起。

发劲

30岁之前,王凯想明白了,“红”这件事是急不来的。

接受央视《面对面》采访时,他说起,男演员在30岁以前基本上演不了太深的角色,因为理解不了。王凯自认不是碌碌无为的人,“我觉得我一定能行。当然你要说具体哪天行,我也不知道”。他以此鼓励自己,许下愿望:“拍戏,拍好戏,然后好好生活,活到30岁以后。”

31岁那年,他等来了《北平无战事》。

“《北平无战事》全部都是艺术家级别的(演员),天天在现场看他们工作的状态,你都会觉得是一种享受。有些东西是潜移默化的。”

王凯发现,戏要演得好,首先得自己演得舒服。如果一场戏演完心里觉得咯咯愣愣的,那多半就不太对。

导演李雪和王凯目前已合作过3次,见证了他的进步——他对角色的思考越来越深,越来越能琢磨出余味。

在《琅琊榜》里,王凯饰演靖王,人物关系复杂,“可说又不可说,有些时候说只能说一半,剩下只能意会”。这样的角色不好把握,要演出机巧让观众看见,又要在父亲面前显得真诚。“这种很微妙的分寸感,他把握得很好。”李雪说。

《伪装者》的拍摄在《琅琊榜》之后,靖王戏份重,而《伪装者》里,王凯饰演的明诚一角反倒轻了许多。请王凯来演明诚,李雪带着些许歉疚,他清楚,这个圈子里,演过主角的就不愿意演配角,演过100场戏的就不愿意接只有80场的剧本。

可王凯答应得痛快,还反过来安慰导演:“雪哥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我喜欢这个角色,我就想来这个戏,也是跟上一部戏的团队一起合作。戏份多少我不在意。”王凱这个态度,让李雪觉得“很难得”。王凯进入角色很快,他的戏灵动,有勇有谋。不拍戏的时候,他不争不抢,温文尔雅,礼貌谦让。“不管是走路还是进门,他一定会让别人走在前面,很懂事。”

2017年,王凯35岁了。曾有人质疑他演来演去都是些耍帅的角色。2018年1月,王凯成为电影《英雄本色2018》中的男主角周凯。寸头、强悍、血性,鲜明区别于他以往饰演的角色。王凯变成目光凶狠的江湖大哥。

除了男一号,他在这部电影里还多了出品人的身份。新的尝试和学习让他压力倍增。身体的高速运转,让往日里不常生病的王凯,忽然病倒了。2017年春天,他在微博上简要报告了自己的身体状况:“病倒了。决定静养一段时间。有段时间不能和大家见面。”

曾经小透明的日子里,王凯遇到感冒发烧、头疼脑热,总愿意在微博上诉苦,和粉丝们聊聊天。但自2015年之后,他几乎不再说这些生活琐事。“同样的事情成名发跟没成名发是不一样的。”他更新微博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一度认真考虑要不要关掉。一切社交网络都成为困扰。他曾经接过一个电话,对方是常年没有联系过的人,不知从哪找到电话,上来就说:“哎,我怎么会没有你电话呢。当年我就说吧,你一定能行的。你看我现在有个项目,咱们可以合作。”

类似的“请求”越来越多,王凯不知道如何拒绝,“说重了不好,不说也不好。干脆不回了。”他变得不爱回微信,不爱接电话,“信德”不好在圈里是出了名的。

以前当“路人甲”的时候,没有人来求他,他也不用为人情所累,“那个时候是过得最自在的”。

王凯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好好倾谈一次了。世界上有无数的人迷恋他,他的手、他的大长腿、他的微笑,无数细节都被放大探究。但又有多少人真正了解,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喧嚣和孤独还在。事业稳定上升,王凯要学会在高强度的工作中找到适度的松弛,在高密度的人群外寻得自在生活的缝隙,并用这种松弛和自在滋养自己。

他开始更多的自娱自乐。比如晚上理发后会“冒险”打开一辆共享单车,放肆地在路上骑一会儿——虽然还戴着口罩,身后跟着助理。

王凯不担心这种隔绝会一直持续下去,就像他相信自己一定能熬出来。他知道,“红”是有时限的。“这个圈子很现实,不可能永远(红),你总会过了那一段时间,会有新来的人顶上。所以慢慢地平淡化、平常化之后,可能我就不用再把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实,就可以尽可能回到生活。”

在向往的平凡生活里,有他曾经工作过的新华书店。王凯对老东家的感情持续至今,有时路过新华书店,他的心里还会闪过一念,“曾经我也在这工作过”。那时候的他,窝在堆满纸的仓库里,一心要去北京,做着不被人理解的演员梦。几年后,当他看到电影《立春》,看见王彩玲“别人不理解她对歌剧的热爱,她很孤独”时,他想起了自己。

电影的最后,王彩玲走出逼仄寂寥的出租屋,不再昂首挺胸从人群中走过。她手执菜刀站在烟火喧闹的市场,和过去的自己判若两人。

如果走出孤独的唯一路径是妥协,那就留在这孤独中吧。

(万宏彬荐自搜狐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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