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装睡猫

从前，她不厌其烦地对你；现在，请你也温柔地对她。

1

下班回家，电梯口遇到七楼的阿姨，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后觉得阿姨欲言又止。

我笑着问阿姨有什么事，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下，在微信上如何发红包？”

原来，她的外孙在国外念高中，马上要过生日了。她想给他发个红包，可是却不知道如何操作。

于是我教她如何绑定银行卡，如何设置密码。她说：“我反应有点慢，怕记不住，你等我一下。”

于是，我教了她几遍后，她自己发了个大红包给外孙。发完后，她高兴地对我连声道谢。

分别时，她说：“这件事情拜托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女儿，要是让她知道，肯定会说我老是麻烦别人。不过，我也没办法，如果让她教我，她又嫌我烦，怎么教也教不会。”

她的一番话让我久久不能平静。

2

其实，曾经有很多次我也是这样对待妈妈的。她要是多问我几句，我就会嫌她这么容易的事情都学不会。

而她也总是怯生生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你这么忙，还要让你教我用这个。你说我怎么这么笨，我又忘记这个要怎么用了。”

自从我们把电视改成网络电视后，功能更复杂，她现在连电视也不会看了。每次总要等我回家才说：“我要看《小别离》，你帮我调一下。”

她一直不愿意用手机，觉得没有什么电话需要打。好不容易被我们说服了，给她买了个老年机，有时给她打电话她却老是不接。

后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把音量调成了静音。我教了她几次，还是如此，她就越发不敢乱动手机。

智能手机开始流行后，我给她换了一个，她很不开心。因为触摸屏让她觉得手指更笨了，十个手指完全不知道要摸哪里才能拨出电话。

有一次，我在开会，电话乱响，等我接起来却没声音，打过去又是忙音。连着好几次，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急忙忙回到家。原来是她没有锁屏，手机放在包里，反复触碰到拨出键。

我很生气地说：“用完要记得把手机锁屏，这样就不会乱碰到键，害得我开会都没开完。”

妈妈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我感觉到她有一丝难过。

去年妈妈走了，她的手机再也没人用了，也再也没人问我如何打字，如何发语音了。

我看到她的微信号码上的联系人数，只有可怜兮兮的个位数。

电视里，有个女儿给妈妈端了盆洗脚水，妈妈和身边的朋友提了无数次，引来无数赞叹。而我们出生以来，妈妈给我们洗了多少次脚，又有谁想起过？

当她一遍又一遍地问你，不好意思地对你说：“我又忘记了。”你是否还记得是她教你说第一句话，教你唱第一首歌，给你讲第一个故事？

当她拿着手机不知道如何打字发短消息时，你是否还记得是她抓住你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你如何写字？

当她面对各种新功能，心中慌乱却又跃跃欲试时，你是否还记得是她省吃俭用帮你买回第一台复读机，边看说明书边解答你的“为什么”。

是她教你学走路、拿筷子、拿勺子、吃饭、穿衣、穿袜子、穿鞋子、系鞋带……而今天她却在渐渐老去，偶尔会拿不稳汤勺，偶尔会把饭掉在身上，再也弯不下腰系鞋带，再也看不清手机上的小字。

她不再是那个坚强勇敢可以为你扛起一切的人，她变得如孩子般胆小。现在的她需要你的体贴与照顾，你的关怀与温暖。

从前，她不厌其烦地对你。现在，请你也温柔地对她。不要再烦教她用手机，别忘了，她曾教你用勺子。

（摘自新浪网2017年12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