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晖 高怡丹 常承豪(景德镇陶瓷大学,江西 景德镇 333000）

外销瓷，是中国古代对外贸易的重要商品种类，也被成为“洋彩”。在《陶录》中介绍外销瓷时，也专门说明其目的是为了与西方商人“互市”。[1]清朝时期的中国已是封建社会的晚期，在对外政策方面趋于保守。但与西方的交流并未停止。在艺术文化领域表现为绚烂华美的外销瓷器。如1792年，英国马戈尔尼使团访问中国，获得乾隆皇帝赠送的四百余件精彩绝伦的珍贵瓷器。外销瓷作为中国的象征，见证了中西文化交流的景象，也折射出此时期别国的审美情趣、历史文化与政治经济。清代民间陶瓷作坊中，外销于欧洲的陶瓷订单剧增，陶瓷产品充满了浓郁的异国情调，其题材多样，多见于欧洲的宗教神话、史实事件、风景图案、人物民俗和纹章等。

一、清外销瓷中的宗教、神话题材

欧洲的宗教题材多源自于圣经故事。此类外销瓷的主题纹样通常描绘耶稣基督降生、洗礼、复活等图案，如布鲁塞尔皇家艺术历史博物馆馆藏的“墨彩基督降生图盘”，和“铁红金彩基督受洗图盘”等。外销日用瓷常以成套形式绘制在不同器形上，以组合的形式出现。

宗教题材的外销瓷最特殊表现手法为现实的宗教人物领袖出现在人物瓷画中。如1740年的外销瓷“墨彩马丁路德像瓷盘”采用了开光的装饰方式，在葫芦形状的开光内，葫芦的上半部分绘制了德国神学家马丁路德半身像，下半部分绘制了耶稣坐在门徒中间，专心传道的宗教场景。此类宗教主题的图案设计也出现于同时期的版画中，作者为荷兰艺术家简·卢金（JanLuyken，1649-1712年）。恰好印证了外销瓷器的与时俱进，根据欧洲市场“岁无定样”的订单需求进行陶瓷生产。

神话题材主要源自于古希腊和古罗马神话，描绘了“神”的故事和“神”的生活场景。“帕里斯的审判图盘”陶瓷装饰纹饰与鲁斯本油画“帕里斯的审判”（藏于伦敦国家美术馆）有类似之处，油画内容为陶瓷装饰图案所用。清代外销瓷的边饰图案一般采用S形的洛可可风格纹样和欧式图案。在神话题材中，出现了欧洲传说中的象征“四行”的陶瓷装饰，象征着水、土、火、气四种元素。

二、清外销瓷中的史实事件

清代外销瓷装饰题材中的历史事件较少，因史实具有时效性，而外销瓷订单需要长时间航行运输时间，订单完成时间在一年至两年左右。因而外销瓷中的历史事件题材一般为非同凡响的历史转折重要事件，尤其鲜明地表现在政治与经济领域。

1690年在荷兰鹿特丹发生的“考斯特曼起义”事件被描绘在了青花瓷盘中，记载了鹿特丹民众推翻法院大楼的场景。画面为釉下青花，描绘出民众们聚集在大楼旁边，挥动着手里的工具，呐喊着要推倒建筑物的情景，画面包含一个整装待发的轮炮，表现出紧张的起义场景。类似的起义场景也出现在了欧洲同时期的金属器皿中。

金融事件也被外销瓷盘忠实记录了下来。法国一些系列改革引发了欧洲的股票低迷和经济倒退，投机参股的欧洲人损失惨重的故事被记录进了“盘五件”系列，此系列作品现藏于布鲁塞尔皇家艺术历史博物馆。五个釉上彩瓷盘分别描述了股票生意的瞬间。人物以不同的姿势和表情表达内心情感，呈现出对于金融业的恐惧和危机感。

三、清外销瓷中的风景图案

清代外销瓷中的风景图案大多描绘港口船舶，著名风景地点的风景画面，画法融入西方透视学，与传统山水大有不同。

“清雍正广彩西洋港口景物图盘”、“清雍正广彩西洋海港风情图盘”、“清乾隆广彩西洋风景人物图花式碟”、“清乾隆广彩西洋海港风情图壶”等杰出作品展现出海洋贸易的频繁和海洋地缘的情怀。

“伯利别墅图纹盘”描绘了伯利别墅宁静祥和的庄园场景。青花瓷盘四周装饰两圈边饰，中间绘制别墅、草木、小动物等元素，使用西方绘画中常用的团簇组合型的处理手法。“阿姆斯特丹旅店图托碟”展现出船舶返航，船员登岸等场景，以点概面的呈现大航海时代繁忙的海上交通。

四、清外销瓷中的人物民俗

外销瓷的人物民俗图案，有贵族们游园观赏、观赏宠物等休憩娱乐的场景，也有市民们勤劳耕种、渔牧等劳作场景。

作于18世纪出的“游园侍主梨形咖啡壶”现馆藏于布鲁塞尔皇家艺术博物馆中，壶身花形开光，绘制外籍夫妇驻足于花园内的场景。画面中男主人身着骑士装，左手拄拐右手持杯，女主人身着长裙，二人侃侃而谈。仆人站在一边准备随时供奉茶品。《饮流斋说瓷》曰：“洋彩之中，尤以开光中绘泰西妇孺者为至精之品。至于花鸟，亦喜开光。又有不开光者。所用颜色，纯似洋瓷。”[2]清中期以来中西合璧的画法逐渐成为外销瓷的主流。

“厅前观犬戏图盘”所描绘的场景中，穿华府的主人坐在中式庭院内，坐姿闲逸，与仆人聊天，逗弄宠物的日常场景。宠物狗的姿态活泼积极，吸引着主仆二人的注意力。

“牧羊女图托碟”作于18世纪上半叶，碟子直径11.3 厘米，运用了近大远小的头饰法则。戴着太阳帽的少女占据了画面的主体位置，少女拿着牧羊鞭，旋颈回首望向远方，似乎是在思考。远景为放牧场地，山坡与羊群在女子身后，背景与画面主体物形成对比，给观赏者以想象的空间。

五、特殊的纹章瓷

纹章瓷是指欧洲诸国的各国国徽、王徽、帝徽、族徽及贵族、军团、公司、团体甚至省徽、城徽等特殊标志,把这种特殊标志烧制在瓷器上,这类瓷器称为纹章瓷。[3]纹章瓷主要用于西方国家军队授勋、家族标志，和贵族典庆等。纹章瓷被认为是荣耀与权力的象征，流行于欧洲贵族和上流社会之中。清代外销瓷纹饰主要为徽章纹样，绘制于中心部位，部分器形的口沿和腹部也绘有装饰纹样。

正因为纹章瓷象征着家族荣耀与地位，加之制造成本昂贵，所以大量的纹章瓷在历史动荡中得以保存，流传至今日。纹章瓷向世人呈现出时代与历史的迷人魅力。

六、结语

中国古代外销瓷是艺术史中的杰出代表，其装饰主题与审美意趣见证了中西文化与贸易的交流，描绘了中西文化交融的现实与想象，生动地向世人再现了外销瓷的生产与贸易细节。时至今日，中国外销瓷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中都占用有重要的地位，它们以新颖的外观造型和装饰图案吸引着各国观赏者。外销瓷装饰题材多样，整体美观大方，可以满足不同阶层人民的需求。外销瓷的装饰绘画展示出西方人对美好的向往，也见证了跨越万里的文明的美妙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