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语及其翻译探讨

2018-03-20李田心

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8年3期

李田心

一、习语概念的界定问题

首先，我国的汉语词典还未包含“习语”这一词条，说明习语还不是汉语惯用词语。其次，无论是国内出版的英汉/汉英习语词典，还是翻译教科书，对于何为习语，界定不够准确、说法尚不统一。例如，王振国、李艳林编著的《新英汉翻译教程》被多次再版、广泛使用，认为习语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习语是总称词，包括熟语、成语、俗语、谚语、警句、格言、俚语、粗语[1]。笔者认为，这一说法不够准确，习语对应英语idiom。idiom是具有2层含义的短语。然而，熟语、成语、俗语、谚语、警句、格言、俚语、粗语中，很多短语没有2层含义，不能算是习语。例如，“身临其境”“身强力壮”“甜言蜜语”“事与愿违”是成语，但并非有2层含义，因此，不宜将其列为习语范畴。再次，关于习语应该如何翻译成英语才不会与成语、惯用语的译名混淆，目前仍然是一个问题。英汉词典往往把idiom翻译成习语、成语、惯用语”[2]；把成语翻译成 idiom，把习语也翻译成 idiom[2]，例如，张学会、张合编写的《汉英英汉习语大全》中的习语是idiom[3]。武汉大学英语系词典编写组编写的《英语习语大词典》中的习语是idiom[4]。席士敏编写的《汉英成语词典》中的成语的译文是idiom[5]。那么，是否可以认为习语等同于成语并等同于惯用语？习语和成语、惯用语的对应词都是idiom？

可见，习语词义非常模糊，且认识上不统一。第一，习语被作为总称词，包括短语、熟语、成语、俗语、谚语、警句、格言、俚语、粗语；第二习语被认为是成语，习语即成语；第三，习语被认为是狭义词，如俗语、成语、熟语、警句、谚语、俚语、格言。

二、习语的特点探讨

习语的特征是言简意赅、生动有趣、哲理丰富等。但是，目前汉语词典没有“习语”词条，因此，还没有习语的定义。《牛津中阶英汉双解词典》第465页对idiom的解释是：“An expression with a meaning that you cannot guess from the meanings of the separate words.The idiom ‘bring something home to somebody’ s means ‘make somebody understand something’.” 这句话可翻译为：idiom的意思是一个词组，它具有人们不能从字面意义解读的意义，“把一东西从家里带给某人”是idiom，意思是“使某人理解某事”。笔者认为，汉语中，习语定义应该与英语一致。英语习语（idiom）不是一个广义和狭义兼而有之的词，只是一个单意词。英语idiom是非字面意义的短语。换言之，idiom是具有2层意义的短语，一是字面意义，二是字面意义隐含的意义。习语的定义可以用idiom的定义。同时，对习语进行定义必须考虑的是：习语不仅应该包含字面含义，还应该包含另一层或多层含义的短语或短句，如：火上浇油、浑水摸鱼、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等。除此之外，还有：骑墙；脚踏两只船；浑水摸鱼；红娘；红包；红楼（梦）；青楼（女子）；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朱门（酒肉臭）；开门见山；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化干戈为玉帛等。

三、习语翻译中的问题

《朗文词典》对idiom的定义是：“A group of words that has a special meaning that is different from the ordinary meaning of each separate word.For example，‘under the weather’ is an idiom meaning ‘ill’.”[6]（“具有特殊意义的词组，词组意义不同于各个词的普通意义的组合，如‘在天气下’是一个习语，意义为‘生病’。”）《韦氏大词典》对idiom的定义是：“idiom：an expression that cannot be understood from the meanings of its separae words but that has a separate meaning idiom：idiom”[7]（除了字面的意义之外，另有意义的短语或者短句。）按照通常汉语“习语”的英语译名idiom，“习语”（idiom）具有2层含义——字面含义和引申含义。《牛津英语习语词典》的习语全部是具有2层含义的短语。

因此，习语翻译不同于普通翻译。普通翻译的对象是具有单一含义的普通词语、句子或者段落。习语翻译需要对2层含义进行翻译。但是，文献搜索发现，习语翻译中存在以下4个方面的问题：

第一，一些翻译教科书和汉英/英汉习语词典中的“习语”往往是不具有2个层次意义的短语或者短句。例如，think tank（思想库）[8]，time frame（时间框架）[8]，“辞旧迎新”“慈幼养老”“此时不干，更待何时”“此路不通”被当作“习语”[8]。

第二，一些教科书和汉英/英汉习语词典所谓的“习语翻译”的译文不一定具有2层含义。教科书中，将只具有1个意义的汉语词语当作习语进行翻译。例如，孰能生巧（Practice makes perfect），失败是成功之母（Failureisthemotherofsuccess），照本宣读（toread item by item from the text/to repeat what the book says），高枕无忧（to shake up the pillow and have a good sleep/to sit back and relax），高高在上（to stand high），物尽其用（to make the best use of everything/to let all things serve their roper purpose），无事生非（to make trouble out of nothing/to be deliberately provocative not to know what course），无所适从（to take/to be at a loss as to what to do）。以上汉语词语及其译文都只具有1层含义，并非是具有2层含义的习语。

第三，一些教科书和汉英/英汉习语词典的习语翻译与普通翻译无异。普通翻译是翻译具有一层含义的词语和句子，把习语混同于普通词语，往往无法用一个短语或者短句翻译出原文的多层含义。例如，“They can fish.”句子有2层意思，应翻译2个译文，即：“他们会钓鱼”“他们把鱼装进罐头”。“He wrote a poem on the stone.”句子有3层意思，应翻译3个译文，即：“他写了一首关于那块石头的诗”“他把一首诗写在一块石头上”“他坐或躺在那个石头上写了一首诗”。英语习语，如“to beat swords into ploughshares”是具有2层含义的短语，第一层含义是字面含义，即“把剑重新打成犁”；第2层含义是习语含义，即“化干戈为玉帛或者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这种英语习语的2层含义不能被人为剥离、只取其一，翻译成其他语言时，不能仅仅翻译其中一层含义。翻译教科书中，用意译翻译英语习语，如“to have one’s heart in one’s mouth”被翻译成“非常吃惊”，这使得英语习语变成了普通词语，失去了习语的特征[1]。笔者认为，该习语的参考译文应为“提心吊胆”。

汉语习语“火上浇油”应翻译为“addoilonthefire”是成功的习语翻译的经典案例。“火上浇油”有2层含义，即字面含义“把油添加在火上”，习语含义“使生气的人更加生气或者使事情更加坏”。“火上浇油”被翻译成“add oil on the fire”时也有2层意思，即“把油添加在火上”和“使生气的人更加生气或者使事情更加坏”。笔者对十多名外教进行调查，问他们关于“add oil on the fire”，能否体会到“使生气的人更加生气或者使事情更加坏”的意思时，他们的回答是“有”。《美国习语词典》（A Dictionary of American Idium）第2 页有一个英语习语（idium）“add oil to the flame”，相当于汉语的“火上浇油”。“习语”是固定的词语，不可任意改动。如果“火上浇油”用英语add fuel to the flame翻译，就是用英语习语翻译汉语习语，是最好的翻译，讲英语本族语的人读到它会感到亲切、自然、易懂。

第四，用直译法和意译法翻译习语，人为地使习语的2层含义相分离。某翻译教科书用直译法翻译习语的例子有：斩草除根（to pluck up the evil by the roots），木已成舟（the wood is already made into boats），眼中钉肉中刺（a shorn in the flesh），对牛弹琴（to play lute to a cow），画饼充饥（to daw a cake to allay hunger），坐山观虎斗（to sit on the top of the mountain to the tiger’s fight），如履薄冰（to be on thin ice），如坐针毡（to sit on pins and needles），旧瓶装新酒（new wine in old bottles）[8]。

习语用直译法翻译，仅仅翻译了习语的字面含义，忽略了习语的深层含义，因此，不能称之为翻译。奈达认为，翻译是翻译意义，用直译法翻译习语，丢掉了习语的一半意义。翻译是使译文尽可能贴近原文，这样的翻译根本没有贴近原文，这样的译文还称之为翻译吗？当然不能。因此，习语翻译不应采用直译翻译方法。例如，英语句子“He did not come to see me”有2层含义：一是“他没有来看望我”；二是“他来看望的不是我”。这个句子的2层意义无论如何不能用汉语一个句子翻译出来[1]。

“轻如鸿毛”是汉语习语，有2层含义：第一层含义是字面含义，即“重量像鸿毛一样轻”；第2层含义是习语含义，即“毫无价值”。在教科书和习语词典中，“轻如鸿毛”往往被翻译为“as light as a feather”，只翻译了其字面含义。汉语“轻如鸿毛”可以产生多个引申意义，如：像鸿毛一样轻，携带方便；像鸿毛一样轻，行动方便；像鸿毛一样轻，毫无价值；像鸿毛一样轻，飘飞自如等。但只有“像鸿毛一样轻，毫无价值”是“轻如鸿毛”的习语意义。这个习语意义是中华民族长期使用而约定俗成的。“轻如鸿毛”的直译译文“as light as a feather”跟汉语“轻如鸿毛”一样，可以产生多个引申意义。但在英语国家，“as light as a feather”没有汉语“像鸿毛一样轻，毫无价值”这一习语意义。汉语习语被从字面直译成英语的例子有很多，这可能影响对原文翻译的准确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