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方碧

很遗憾，在我的中学时代，我没有遇到肖老師。很幸运，一走出大学，站上中学语文的讲台，我竟能遇到他。去年冬天，我上《祝福》，他听我的课，给我做了很详细的讲解，还写了很长的一篇文章来指导我。那时起，我就觉得他是我的老师，他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语文的种子。虽然，我这样想，他并不知道。

他的课堂，他的书，他的博客和微信公众号里的文章，都让我觉得老师就像在课堂上教我一样。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在这个金钱比文化更让人看重的年代里，人贴上了浮躁的标签，为名为利。我一度曾很急躁，为自己的不争气而唉声叹气，为学生的成绩而焦头烂额，甚至在我的课堂上，面对学生的茫然，我总是表现出不耐烦。但肖老师，对名利却总是淡淡的，总会表现出这个时代所缺少的安静，“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读老师的文章，时常为老师满溢的诗意和充盈的情感而动容；看老师的博客，文字背后透露出来的优雅、从容不迫、悲天悯人的情怀无不让我汗颜。反观自身，心有戚戚。在老师身上，我看不到被时代熏染的焦灼痕迹。老师教会了我要“慢”，教育更要慢，教育应该要小火慢炖，而非大火烹煮。诚然如老师在文章中写道：“教育，就是春风吹过草坡唤醒生长的事；教育，就是信任和爱，就是滋润和等待。”信哉斯言！

有一次遇见，我很天真地问老师：“外在世界这么浮躁，您是如何能保持住自己内心的宁静，在这个文化不如金钱的年代里，您是如何保持住心中的优雅、干净和诗意的？”老师的回答浅浅：“纯真，善良。”他说得很简单，我想了很久，觉得他的课堂和文章也是如此。在金钱权势横流的年代里，多少次我们抵挡不住诱惑，舍弃了原来属于自己的“桃花源”而坠入世俗的泥潭，舍弃了本应该读书的时间，去干一些于身心无益的事。而他，却一直在坚守，甘愿在语文世界里独自有毅力地行走。在那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晚上，在那一个个我们平庸浪费掉的夜里，老师孤独地坐在电脑前面打着字，去更新博客“我们的语文”。博客上的一篇篇文章，是老师曾经每一天的心路历程。这些就是回首时老师今生今世存在的最纯真的证据。

老师经常说，一个语文老师，应该要能读善写。他为我们做了榜样，坚持读书：教育、散文、哲学，那厚厚的书柜，由衷让我生发敬佩。老师身上的气质是从书的世界中浸润出来的，身上的儒雅，由内而外地散发着青春的朝气。也许我们会惊叹于冰山的雄伟，感喟于它的庞大，但却不知道还有更为庞大的根基默默潜藏在底下支撑着上面的雄伟；也许我们看到老师在讲台上意气风发、激扬文字的场景，感慨于他对语文的理解，羡慕于老师的成功、睿智，但这背后是多少年如一日地看书写作的积淀，多少个孤独的夜晚，一盏灯，一本书，一颗纯粹在语文世界中行走的心。

坚守一天容易，但是坚持十年却难。坚守自我，是需要有很大的定力的。老师一直坚守在温州下面的一个叫永嘉的县里，一直就没有离开过。陈日亮先生提出的“我即语文”是多么符合老师身上的气质。一招一式，一言一行，衣袖间抖落的皆是语文。深圳的向浩老师称他身上有一种贵族的气质。是的，语文，能够安抚人的血脉，能够让人沉心静气，独自去建构自己的精神世界。

一个语文老师，究竟应该要怎样才能成功？亦步亦趋，分数至上，处处以学生的分数为中心，时时强调学生的分数，苦口婆心为提升学生成绩折耗了自己的青春，不可谓不敬业。青春苦短，长此以往，可能对老师这份职业也会产生倦怠，渐渐沦为教书匠，流转于平庸。肖老师告诉我，一个语文老师，应该要有凝眸世界的眼光。他说，时间永远在流转，自己的精神世界是需要不断建构加强的，才能有足够的气质去影响学生。如果我们的眼神始终紧紧盯着学生的分数，因苦口婆心而倦怠疲惫，那么我们怎么会有影响另外一批人的强大光芒呢？我特别喜欢读他的《我要这样生活》一文，每一次捧读都觉得他在教育我，在引导我，在督促我。“我可以是蜡烛，但请允许我源源不断地为自己添油剪花，我不愿意永远用微弱的光烛照我暗淡的前程。”是肖老师，教会了我在教书之外，更要学会育人。不仅应该滋养出学生健康的灵魂，更应该要喂养自己不饱满的灵魂。

肖老师爱看书，爱写作。我最爱听他上作文课，看到他在课堂上春风化雨般地引导学生走进文学的天地，走进自然和精神的空间，就很感动，觉得自己也是坐在课堂上的学生。我问老师是怎么样让自己永远保持课堂教学的热情，怎么样激发自己的教学灵感的，老师就说“逼”和“融”。逼着自己前行，融在语文课堂的深处，做最好的自己。老师耳提面命，总是告诫我，让我去读书，让我去写作，只可惜我总是做得不好。

读读他的中学生活，我会很神往地想，如果我就是老师班级里的一个学生，该多好。可我又不遗憾，因为我觉得，我正坐在他的课堂里，听他讲最美丽的语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