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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哗与骚动》中的香味选择刍议

2018-03-07

无锡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8年5期
关键词:班吉喧哗与骚动贞操

杨 杰

(长沙理工大学 文法学院,湖南 长沙 410076)

威廉·福克纳是美国现代最重要的小说家之一,同时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自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国内对福克纳及其文学创作的研究从未中断过,而《喧哗与骚动》作为福克纳里程碑式的作品,一直都是学者们研究的重点,其文学价值与艺术内蕴都至为深厚,无论切取哪个角度深入《喧哗与骚动》,都能感受并体悟到其中的独特意蕴。

《喧哗与骚动》主要运用了“意识流”的创作手法,记叙了康普生家发生的事情,共四个部分。其中在“班吉”以及“昆丁”部分,福克纳将“香味”的丰富内涵赋予了主角之一的凯蒂,“香味”积极地暗示了美国南方传统文化以及价值观念。本研究运用文本细读的方法,探寻福克纳在《喧哗与骚动》中对树的香味与忍冬香味的选择与限定,梳理香味在文本中的象征意蕴,从而探析出香味与人以及文本抒写的关联性。

1 树的香味象征意蕴

在《喧哗与骚动》的“班吉”部分,“凯蒂身上有一股树的香气”在文本中被多次提及,香味的呈现与否则以班吉为基点进行扩散,他对姐姐的最大记忆是她身上的树香味。”[1]据统计,班吉敏锐地感觉到凯蒂身上树的香气的次数共11次。可见“树的香味”在《喧哗与骚动》中不管是对于福克纳亦或班吉、凯蒂以及作品本身都具有特殊象征意蕴。

1.1 树的香味与人

福克纳对树的香味选择的认知与设定,与美国南方文化传统以及南方人思想意识中所固有的传统价值观念的倾向是紧密相连的,在他的诗作中可看到:“怎么还会有死亡/当我像一棵树,扎根于这些沉睡的/湛蓝的小山上?即使我死去,拥抱着我的大地也会感到我的呼吸。”[2]47将树的香味赋予凯蒂,一个从未出场却又从未离场的人物,既无时不在又虚而不见,预示着南方传统文化以及价值观念的若隐若现,凯蒂从“南方淑女”成长为一个轻佻放荡女子的过程,暗示了南方传统道德逐渐分崩离析的趋势。

班吉对凯蒂身上树的香味是敏感的,也是痴迷的。文本中班吉生理年龄33岁,智力仅有3岁,但对凯蒂树的香味的辨识却很敏感。

“嗨,班吉。”凯蒂说。她打开铁门走进来,就弯下身子。凯蒂身上有一股树叶的香气[2]5。

“好了,别哭。”她说,“我不会逃走的。”我就不哭了。凯蒂身上有一股下雨时树的香味[2]19。

凯蒂伸出胳膊来搂住我,她那闪闪发亮的披纱也缠在我的身上,我一点也闻不到树的香味,于是我就哭起来了[2]44。

“你难道以为凯蒂逃掉了吗。”凯蒂又像树一样香了[2]45。

由以上的举例中,可以发现班吉对凯蒂身上树的香味的认知是多元化的。班吉对于时间没有概念,不管是过去抑或未来,于他而言,现在就是过去,现在也是未来。如果将文本中班吉感觉到凯蒂身上树的香味按正常的时序排列则为:凯蒂身上有一股下雨时树的香味、凯蒂身上有一股树叶的香气、凯蒂又像树一样香了、我一点也闻不到树的香味,于是我就哭起来了。

凯蒂从有一股下雨时树的香味到一点也闻不到树的香味的转变是凯蒂个人成长的表现,即从“南方淑女”变为放荡女子。而在整个成长过程中,班吉透过敏锐的嗅觉觉察着凯蒂每一步的改变,在凯蒂穿着背心与衬裤与男生玩水时,身上是一股下雨时树的香味;放学回家,是树的香味;卸下大人的装束,洗掉香水时,又像树一样香了;结婚时一点也闻不到树的香味。综合班吉的一系列反应可发现其中混合着明暗两条线,明的是凯蒂的不断成长,暗的则表现为凯蒂成长过程中的“堕落”之路。班吉在敏锐的嗅觉之下总想竭力阻止凯蒂“堕落”,而实际上,与其说班吉真的想阻止凯蒂堕落,不如说他更害怕失去她,因为凯蒂对班吉就像一棵树,散发爱的气息,关心他,陪伴他。凯蒂放学回家陪班吉玩,晚上哄班吉睡觉,因此班吉认定了凯蒂身上树的香味,是一种依靠与守护。所以,班吉竭力保护凯蒂的“贞操”,只不过想阻止她成长,将其禁锢在纯洁或童贞之中,从而永远拥有她。当最后凯蒂真地离开的时候,班吉是非常悲哀的。与此同时,也可感受到南方根深蒂固的清教思想和妇德观。

1.2 树的香味与情节演绎

凯蒂是树的香味的散发者亦或拥有者,班吉是树的香味的识别者或亦执迷者,树的香味在文本的情节演绎中主要表现为以下两个方面:

一方面,树的香味蜕变叙写很精彩。文本结构是情节的组织与安排,人物的命运往往在情节跌宕起伏中被裁决。据统计,“树的香味”在《喧哗与骚动》的“班吉”部分共计12处出现。

第一,“班吉”部分围绕“树的香味”在班吉模糊的时间意识里,随不同时间变动,从“凯蒂身上有一股树叶的香气”到“下雨时树的香味”再到“一点也闻不到树的香味”最后“凯蒂又像树一样香了”。从班吉视角的叙述节奏,透过香味的蜕变,可以看到结构的张弛有度。

第二,“树的香味”蜕变在文本中的繁简处理精当。在总计12处的“树的香味”中,只有1处是“一点也闻不到树的香味”,香味是消失的,而这一次也就是凯蒂结婚,时间是1910年4月25日。其余各处的树的香味都是存在的,简写是为了繁写,集中笔墨,简约并非简单,艺术讲究简洁,而不是简而成陋。在这样的繁简合理安排中,形成明显的对比,如果说文本中多次出现“树的香味”的消失状态,那么整个情节的发展就会黯然失色,降低其跌宕的艺术效果。文本为了突出凯蒂从“南方淑女”到放荡女子的成长过程这一转变,从树的香味写起,由远及近,层层深入,在诸多情节烘托配合下,突出树的香味与凯蒂失贞的关联。

另一方面,从树的香味叙写可以看出人物的个性特点。《喧哗与骚动》是一个故事的多角度叙写,每章都可视作独立的篇章格局,而凯蒂就是一个符号,一种象征,贯穿于整个文本。“班吉”部分的凯蒂善良、热情大方、纯洁,具有“南方淑女”的气质,班吉作为一个白痴,尽管意识形态是模糊的,但敏锐的感觉造就他沟通的能力。树的香味是凯蒂人格特征的载体,是凯蒂个性凸显的枢纽。 她的善良,正如文本中记载:

……凯蒂跪下来,用两只胳膊搂住我,把她那张发亮的冻脸贴在我的脸颊上。她有一股树的香味[2]8。

“好了,别哭。”她说,“我不会逃走的。”我就不哭了。凯蒂身上有一股下雨时树的香味[2]19。

凯蒂伸出胳膊来搂住我,她那闪闪发亮的披纱也缠在我的身上,我一点也闻不到树的香味,于是我就哭起来了[2]44。

她的热情大方,文本中这样描述:

凯蒂身上像树那样香。“我们自己不爱用香水。”凯蒂说。她像树那样香[2]46。

父亲把我也抱上了椅子,凯蒂搂住了我。她身上有树的香味[2]81。

她的纯洁,在文本中的例证:

“嗨,班吉。”凯蒂说。她打开铁门走进来,就弯下身子。凯蒂身上有一股树叶的香气[2]5。

“你难道以为凯蒂逃掉了吗?”凯蒂又像树一样香了[2]45。

结合视觉模拟评估量表(VAS)评分情况拟定标准。(1)优:手术过程完全无痛,即VAS评分为0分;(2)良:手术有轻微疼痛,VAS评分4~6分,需辅以镇痛药物;(3)差:手术时剧烈疼痛,VAS>7分,患者疼痛难忍,需追加镇痛药物或调整麻醉方式。麻醉优良率=(优+良)/总数×100%。同时记录两组患者神经阻滞起效时间与不良反应发生率。

(凯蒂为了安慰班吉,来到班吉房间)凯蒂身上有树的香味[2]49。

2 忍冬的香味象征意蕴

《喧哗与骚动》中“昆丁”部分与“班吉”部分相似的是都多次出现“香味”,相异的则是香味的本质载体。“昆丁”部分的忍冬的香味正如昆丁所想的,“忍冬是所有的香味中最悲哀的一种了。”[2]191

2.1 忍冬的香味与人

福克纳在“班吉”部分的自述中,选取极其悲哀的一种香味,似乎也就是向读者预示了凯蒂的失贞以及昆丁的悲剧命运,凯蒂的失贞使昆丁精神世界的最后求生引擎熄灭。昆丁与现实生活隔绝,只生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是南方传统道德精神文化的捍卫者,同时也是殉葬者。

忍冬的香味在“昆丁”部分具有双重含义,一方面是凯蒂失贞的象征,另一方面则是昆丁走向死亡的催化剂。

把忍冬花的香味和别的东西混同起来她本来会告诉我别坐在那儿,台阶上听到她在微光中砰然关上门的声音,听到班吉仍然在哭喊,晚饭时她本应会下楼来的把忍冬花的香味和别的东西混同起来[2]147。

此处为昆丁心理活动的生动刻画,他脑海里闪现的始终是凯蒂把忍冬花的香味与别的东西混同起来,这个念想萦绕着昆丁,无法排遣,以把忍冬花和别的东西混同起来为始,而又以其为终,昆丁将凯蒂视为南方传统道德、纯真以及美的化身,而此时凯蒂却失去了昆丁所认为的神圣的贞操,他是无奈的,同时也感到家族耻辱难以磨洗。

真讨厌这忍冬的香味我真希望没有这味儿[2]174。

这该死的忍冬香味[2]175。

这两处昆丁明确地表达了对忍冬花香味的厌恶,而我们知道忍冬的香味在“昆丁”部分是凯蒂失贞的隐喻表达,因为昆丁真正不满的是凯蒂失贞的事实,他不能接受,拒绝承认,内心是十分排斥的。作为一个传统清教思想和妇德观的维护者、家族荣誉的守护人,在面对妹妹的失贞而最终走向灭亡的悲剧,既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纵观“昆丁”部分,他将自己夹杂在凯蒂失贞与家族荣誉之间,无法自拔,以致使自己的精神世界崩塌,造成了悲剧。在昆丁的意识中,凯蒂的贞操与家族的荣誉相连。他的死亡是因为自我矛盾的不可调和,他是时代的必然牺牲品。他的自我矛盾是看不见未来,失去对现世的希望,对过去无限的眷恋与肯定。而时代必然的牺牲品则是忍冬花堕落的过程,南方传统的道德价值观的沦落与衰败,昆丁的救赎与挽回必将是徒劳。

2.2 忍冬的香味与情节演绎

忍冬的香味在“昆丁”部分,据统计,共出现了23次。忍冬的香味在“昆丁”部分的情节演绎主要体现为文本肌层失贞的意识抒写与死亡演进的内在张力。

第一,失贞的意识抒写。《喧哗与骚动》“昆丁”部分的主要事件即凯蒂的失贞,凯蒂依旧是被幕布遮挡的主角,用忍冬花来映衬失贞这一旨归。文本中并未直接道出凯蒂的失贞以及所引起的影响,而是将失贞这一抽象的名词用忍冬的香味来指代,这也就完成了文本的意识抒写,将抽象事物归于具体实物,即失贞到忍冬香味的转换。

第二,死亡演进的内在张力。昆丁的结局是走向毁灭,而忍冬花香味是引发昆丁悲剧的导火索,忍冬花香味即凯蒂失贞的象征,昆丁在忍冬花香味之下迷失未来,丢失现在,只想回到过去。他不断地回忆从前,凯蒂的贞操就是他的最高信仰,文本中对忍冬的香味的描写是逐层剥离,一开始昆丁就带着这个“心瘤”,在脑海中忍冬花的香味和别的东西混同起来,并且忍冬的香味似乎紧紧追随着昆丁。

她的膝盖上脸仰望着天空,她脸上、脖子上一片忍冬的香味[2]167。此处昆丁头脑中回忆起凯蒂失贞晚上与自己的谈话。我又闻到了忍冬的香味浓得仿佛天上下着忍冬香味的蒙蒙细雨在蛐蛐声的伴奏下它几乎已经成为混同你的皮肉能够感觉到的一种物质[2]169。此处同为转移到凯蒂失去贞操的那晚。

……特别是那忍冬的香味,它进入了我的呼吸,在她的脸上咽喉上像一层涂料,她的血在我手底下突突地跳着,我身子的重量都由另一只手支着。那只手痉挛抽搐起来,我得使劲呼吸才能把空气勉强吸进肺里,周围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灰色的忍冬香味[2]171。

……忍冬的香味和别的一切掺合在一起了这一切成了夜晚与不安的象征,我觉得好像是躺着,既没有睡着也并不醒着[2]192。

从上述的举例中,不难看出忍冬的香味始终萦绕于昆丁,反映了昆丁复杂的内心活动,促使其逐渐走向了人生的终点。

3 树的香味与忍冬的香味钩连

树的香味与忍冬香味,共同指向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凯蒂。二者虽在意象形态上从树到忍冬花进行了变换,但从凯蒂的成长历程来看,则显现了树的香味与忍冬香味的延续性。“班吉”部分的凯蒂是纯净、美丽、活泼的少女。

凯蒂身上像树那样香。“我们自己不爱用香水。”凯蒂说。她像树那样香[2]46。此处当班吉感觉到凯蒂身上的香水味大哭之后,凯蒂便将香水赠送给了女仆迪尔西,可见凯蒂的大方、热切关心班吉的感受。(凯蒂拿了厨房的肥皂到水池边使劲搓洗她的嘴)凯蒂像树一样香[2]53。这里班吉记起有一次自己看到凯蒂与查利在秋千架上亲吻,才有了之后的凯蒂拿肥皂搓洗自己嘴的举动。

如果说“班吉”部分是凯蒂失贞的萌动期,那么到“昆丁”部分则是凯蒂失贞表现的反复确定期。

腐败的液体像淹过后漂了起来的东西又像发白的橡皮里面气体没充满显得软疲疲的,把忍冬花的香味和别的东西混同起来[2]146。此处是昆丁想起一次父亲对女人的议论,忍冬花是女子贞操的体现,当他与别的东西混同起来之时,便失去贞操。

……一阵一阵的袭来,特别是在阴雨的黄昏时节,什么东西都混杂着忍冬的香味,仿佛没有这香味,事情还不够烦人似的[2]152。凯蒂的失贞使昆丁陷入烦闷的矛盾,心烦意乱。

我又闻到了忍冬的香味浓得仿佛天上下着忍冬香味的蒙蒙细雨,在蛐蛐声的伴奏下它几乎已经成为混同你的皮肉能够感觉到的一种物质[2]169。此处印证了忍冬香味与昆丁的相关性,即将忍冬香味与生命相连。

从树到花,潜意识里,在“班吉”部分凯蒂还只是散发树的香味,而到“昆丁”部分,花已经混同着其他东西,树的生命体态是顽强、坚韧的。少女时代的凯蒂,散发的树的香味是充满生机的,富有生命力的,而花的生命体态则恰似从“桑之未落,其叶沃若”再到“桑之落矣,其黄而陨”的流变。忍冬花不仅是凯蒂成长成熟的过程呈现,也巧妙地暗示了昆丁精神世界的溃败,以及走向生命终结的必然结局。忍冬花香味混同着其他东西是凯蒂失贞的符号。

概而言之,树的香味与忍冬的香味看似两个独立部分的各自象征,而从客观景物到述说者的状态而言,是符合逻辑的,班吉是儿童时期的代表,而昆丁则是少年时期的代表。另外,他们在对待凯蒂“香味”的态度是一致的,即捍卫贞操,阻止凯蒂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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