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芳

【摘 要】七夕传说故事绘本通过图文结合的方式讲述了七夕的由来，在日本的家庭、幼儿园、托儿所等得到广泛的阅读和使用，对七夕传说的传承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本文在把握了现代日本民间故事绘本的历史和现状的基础上，对1976年至2017年出版的17本关于七夕传说的绘本进行了分类和考察。

【关键词】日本；绘本；七夕传说；民间故事

中图分类号：G259.31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8）34-0207-02

牛郎织女七月七日相会的七夕传说通过口耳相传和文字记载而流传至今。对于这一传说，中日学者十分关注，从文献学、史学、民俗学、比较文学等多个角度对其进行了研究，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从中可以看到，目前关于七夕传说的研究的主要对象是古典文献及20世纪以来采集的民间故事。

民间故事能保持旺盛的生命力、从古流传至今的关键在于一代代人之间的口耳相传。在现当代则通过各种媒介得到广泛的传播。其中，面向幼儿及儿童的、将民间故事与绘画相融合的绘本可以说是重要的传播途径之一。本文将把目光转向绘本，对日本七夕传说题材绘本的现状进行考察，并探讨七夕故事在这一新的媒介中是如何被描述的。

一、现代日本民间故事绘本的历史和现状

日本的绘本的源流可以追溯到平安时代至室町时代所流行的“绘卷”，以及室町时代至江户时代时奈良寺院的佛像画师根据客人要求所绘制的“奈良绘本”。那时，民间故事就作为题材被采用。随着时代的发展，日本的绘本又经历了丹绿本、赤本等各种形式，但是民间故事一直是重要的题材之一。直至今日，日本的民间故事绘本更是层出不穷。

在绘本学领域中，对于现代的绘本是这样定义的：“两种不同的要素，即画（视觉表现）和词（语言表现）相互搭配结合，以书籍这一形态来表现的媒体”。这一概念被欧美所认识是在20世纪30年代至50年代，在日本则是70年代的事情。在这之前，绘本里的图画被当作文字的附属品，或者是帮助儿童理解的东西。日本在60年代中期到70年代进行了一些颠覆旧思想的绘本创作尝试。进入70年代以后，绘本的出版发行数有了飞跃性的提高，从而备受瞩目，形成了一股绘本热潮。乘着这股热潮，大量的民间故事绘本诞生了。

民间故事绘本的大量出现，自然也引起了相关领域学者的关注，出现了不少关于民间故事绘本的研究书籍。比如濑田贞二、松居直、松冈享子、藤本朝己等学者，都对民间故事绘本做了深入的研究。

总的来说，学者们对于民间故事的绘本化所持的态度是十分慎重的。将民间故事记录成文字，有利于民间故事的保存，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民间故事本身多变而独特的表达方式和语言特点可能就消失了。如果将民间故事视觉化，改编成绘本、动画等，那么人们对于民间故事的印象则容易被固定。

1980年代，日本的翻译家、儿童文学研究者、东京儿童图书馆名誉理事松冈享子在与儿童共读绘本的实践基础上，对民间故事的绘本化表现出了强烈的危机感。她指出，视觉化虽然有时候可以帮助听者理解故事的内容，但是也会阻碍听者的想象力。

另一方面民间故事绘本有其优点，松冈总结为以下四点，1.通过绘本，儿童能够接触到绘本所描述的民间故事；2.有了绘本，儿童即使是一个人，也可以进行阅读；3.绘本的图画有时候能够刺激儿童的想象力；4.绘本的图画能够帮助儿童理解民间故事里出现的一些难懂的事物。儿童文学研究者藤本朝己认为民间故事绘本的存在价值和存在理由在于：1.听民间故事的时候，有一些内容光靠讲述是传达不出来的，比如民间故事的背景等；2.当读者是很小的孩子的时候，他们可能还不太能理解大人说的，这时候图画就帮助他们理解。

总的来说，将民间故事改编成绘本具有两面性。一方面可能会影响到通过口头传播的民间故事所带来的想象力，但是另一方面，通过绘本，孩子可以更加容易地接触和享受民间故事。

二、以中国七夕传说为题材的绘本

据笔者的调查，从1976年至2017年，在日本共有17本关于七夕传说的绘本出版。从内容来看，笔者认为日本七夕题材绘本可分为两类。第一类是以中国七夕传说为题材的绘本，第二类是以日本七夕传说为题材的绘本。

在笔者收集到的17种七夕传说绘本中，属于第一类的共有6本，分别是：《たなばた》（君岛久子/文，初山滋/图，福音馆书店，1976年），《おりひめとひこぼし》（矢部美智代/文，新野めぐみ/图，世界文化社，1987年），《たなばた》（すずきゆりいか/图，篠崎三郎/文，世界文化社，1999年），《たなばたものがたり》（舟崎克彦/文，二俣英五郎/图，教育图剧，2001年），《天女の里がえり》（君島久子/文，小野かおる/图，岩波書店，2007年），《たなばたさま》（いもとようこ/文图，金の星社，2015年）。虽然都是以中国的七夕传说为题材，但是在整体内容上有所差别。

关于中国七夕传说的类型，作家、学者赵仲邑在《牛郎织女故事的演变》一文中，将流传在中国的七夕传说分成了三个类型，（1）与《荆楚岁时记》所见同一系統的。《荆楚岁时记》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织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天帝哀其独处，许配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衽。天帝怒，责令归河东，唯每年七月七日夜一会。”（2）与梁山伯、祝英台传说相结合的。（3）与女鸟型（天鹅处女型）故事合流的。在此基础上，日本的汉学家小南一郎提出了第四种类型，即到牛郎那里去的织女，后来又嫌恶牛郎而回到天上。

笔者收集到的以中国七夕传说为题材的6本绘本中，第一类型和第三类型故事为基础的各有3本。其中，舟崎克彦/文、二俣英五郎/图、教育画剧出版的《たなばたものがたり》属于第一个类型，该书2001年第1版第1次印刷，至今已印刷了15次。它用简单易懂的语言和富有中国人物特色的图画，重新演绎了中国古典文献里的故事。

君岛久子/文、初山滋/图、福音馆出版的《たなばた》属于第三个类型，堪称这类绘本中的代表。该书1963年作为「こどものとも」88号发表，而后1977年作为单行本发表以来，已经经历了四十多次的重版印刷。中国文学研究者、民族学家君岛久子是在忠实民间故事文本的基础上对故事进行改编的。

三、以日本七夕传说为题材的绘本

以日本七夕传说为题材的第二类绘本笔者共收集到了11本。分别是：《たなばたてんにょ》（吉村淑甫/文，赤坂三好/图，小峰書店，1978年），《たなばたむかし》（大川悦生/文，石仓欣二/图，ポプラ社，1979年），《たなばたひめ》（たけざきゆうひ/文，原ゆたか/图，フレーベル館，1979年），《おりひめとたけひこ》（関根栄一/文，鈴木博/图，チャイルド本社，1981年），《たなばたてんにょ》（間所ひさこ/文，藤川秀之/图，チャイルド本社，1987年），《天人にょうぼう》（谷真介/文，赤坂三好/图，佼成出版社，1991年），《天人女房》（いなだかずこ/文，みやけただあき/英译，いなだなほ/图，アルコプランニング，1997年），《天人女房》（立原えりか/文，清水耕蔵/图，ポプラ社，2003年），《天人女房》（稻田和子/文，太田大八/图，童画馆，2007年），《天人女房》（昔話で絵本づくりの会/文图，南方新社，2012年），《たなばたにょうぼう》（常光徹/文，野村たかあき/图，童心社，2017年）。七夕传说分布于日本各地。根据稻田浩二、小泽俊夫编的《日本昔话通观》、关敬吾的《日本昔话大成》等，七夕传说被归在“天人女房”中的“七夕传说型”。日本七夕传说的情节可以归纳成以下内容：

1.男主人公将仙女的羽衣藏起来。仙女无法回到天上，成了男主人公的妻子。

2.两人生了小孩。

3.妻子发现了藏起来的羽衣，回到了天上。

4.男主人公获得了登天的方法，登上了天。

5.妻子的父亲、或者母亲给男主人公出了许多难题，都在妻子的帮助下克服了。

6.男主人公切了瓜（或者吃了瓜），从瓜里流出的大水变成了一条天河（或者被天河里流出的大水冲走）。

7.男主人公和妻子只能在七月七日见面。

根据笔者的统计，第二类11本绘本的内容基本上都涵盖到了以上7个情节。从跨页的数量上来看，各个绘本里的情节1，情节4，情节6的数量相对稳定，都用了两个以上的跨页来表现。其中4和6是中国的七夕传说中没有，日本特有的情节。情节4中，牵牛花藤，瓜藤，竹子都成了登天的工具。日本民俗学家柳田国男说因为这类植物生长很快，而且可以无限蔓延，因此被看作在地上和天上往来的工具。情节6里，男主人公虽然在女主人公的帮助下克服了许多难题，但是在切瓜的时候，没有按照女主人公说的横着切，而是竖着切了，结果从瓜里冲出大水，这与瓜在民俗学当中的禁忌是有关系的，即瓜不可以竖着切。民俗学里把瓜看作是葫芦，不横切的话，就不能称为漂浮的小船。这样的情节在熊本、鹿儿岛、冲绳等多个地方的民间故事中可以听到。还有些时候，男主人公没有记住女主人公的吩咐，因为口渴吃了瓜，结果被瓜里流出的大水冲走了。究其原因，一是因为自中古以来，瓜就是乞巧的供奉品之一。二是瓜与水神祭祀有关。人们认为瓜里面住着蛇，也就是水神，因此会把瓜当作供奉品。如果把瓜吃掉，自然会受到惩罚。从以上的分析中可以看出，这几个版本的七夕传说绘本都将七夕传说中最有日本特点的部分描绘了出来，可以说作者是负责任的，是经過调查的。

四、民间故事绘本的意义

七夕传说和习俗从中国传入日本后，与日本文化相融合，已经成为日本文化的一部分。七夕传说绘本通过图文结合的方式讲述了七夕的由来，在家庭、幼儿园、托儿所等得到广泛的阅读和使用，对七夕传说的传承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反观中国的绘本市场，大量国外的绘本涌入，使中国的绘本创作者受到了启发，并创作出了不少优秀的原创作品。但是将中国民间故事与绘本结合的高质量作品还较少。将民间故事与绘本相结合是民族文化传承和保护的有效手段，而且故事中所蕴含的丰富哲理以及具有民族特色的人物和事件能有效地促进幼儿的性格品质、情感方式、想象力与创造力能力的发展。因此，如何创作出有中国特色的绘本是中国的民间故事研究者、儿童文学研究者、画家及出版社共同的课题。

参考文献：

[1]赵仲邑.牛郎织女故事的演变[A].随笔 第2集[C].1979.

[2]松冈享子.昔話絵本を考える[M].日本エディタースクール出版部，1985.

[3]小南一郎.西王母と七夕伝説[M].平凡社，1991.

[4]藤本朝己.昔話と昔話絵本の世界[M].日本エディタースクール出版部，2000.

[5]小南一郎著.中国的神话传说与古小说[M].孙昌武译.中华书局，2006.

[6]松居直.我的图画书论[M].新疆青少年出版社，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