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龙

李奶奶前几天去世了。中国有个成语“盖棺定论”，于是，出殡的这几天，听到的都是关于李奶奶的“定论”：“这老太太年轻时吃了不少苦，这几年条件好了，但她还是愿意过苦日子！”“就是，一点不懂得享受，那样节省有啥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总结下来，李奶奶是一位节俭的人。

其实，关于李奶奶的节俭，村上早已人尽皆知。李奶奶的丈夫去世较早，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日子過得艰难。两个儿子都读了书，在外地工作，女儿也嫁到了县城。三个孩子都要求李奶奶去城里住，但她坚决不肯。网购兴起后，两个儿子经常网购苹果、橙子、牛奶这些东西过来，女儿也隔三差五提着东西来探望。家里的好东西堆积如山，但邻居们却发现，李奶奶每天吃的东西，都是黑了半截的香蕉、带着霉点的苹果、蔫了的橙子……没两年，李奶奶就被查出胃癌晚期。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此病和她吃这些东西有直接关系，但这些变质的东西，影响了健康，却是不争的事实。李奶奶经历过让人谈之色变的60年代的灾困时期，节俭的传统被她不折不扣地继承了下来。新时代的到来，并没有给前一辈人的思想观念带来改变。于是，他们很多人都在过着与当下生活水平并不匹配的贫苦生活。

小时候，爷爷对我说，他们那代人，什么样的贫苦都经历过，能吃上杂面馍馍已经是很不错的家庭了，更多的人是吃野菜啃树皮……长期处于农耕社会，靠天吃饭，天灾人祸随时都会降临。于是，勤俭节约成了生存的智慧。如果说，爷爷和李奶奶那辈人的思想观念很难转变过来，还能说得过去，但现代人仍然有不少这样的，我就不太能理解了。

李叔叔前段时间脑膜炎住院了，不过四十来岁，是农民工大军中的一员。李叔叔一直节俭，生病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进医院。他这次也是在建筑工地上发高烧，因为惧怕高药价，硬是扛着，随便买了点退热片。其实，他长期的扛病，加上繁重的体力劳动，身体早已透支。最终，李叔叔因为高烧不退，烧成了脑膜炎。不会花钱，或钱花不到刀刃上，人会遭更大的罪，惹更大的祸。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后果。

毋庸置疑，节俭的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尽可能地省。于是，他们精打细算，生怕吃亏。殊不知，只一味节流而不懂开源的人，终会坐吃山空。而如此算计，很容易被手里那点小钱蒙蔽双眼，变得鼠目寸光，得不偿失。

上高中时，班里有个同学小朱，特别节俭。别说周末，像其他同学一样，出去玩乐了，就连平时一日三餐也是能省则省，就像路遥笔下每天只吃丙菜的孙少平一样。不同的是，孙少平是因为家里条件的确困难，不得已而为之。而小朱，家境不错，每月生活费也足。高中的学习压力空前的大，家长都在想方设法地给孩子补充营养。而小朱为了多出时间学习，每天都是吃一份炒面草草了事，或是吃泡面应付。繁重的学习压力，加之他如此在饮食上“饿其体肤”，他终于在期末考试前晕倒了。周围人的劝说并没有拉回他骨子里的节俭，从医院回来后，他依然我行我素。高考后，小朱同学最终发挥失常落榜。面对如此努力的他，老师和家长分析得出的结论，就是省吃俭用导致的营养不良，拖垮了心智。没办法，只能选择复读。

相信你的身边，也有这类人存在，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不舍得用，他们心里想的，永远是如何省下钱来，嘴里唠叨的一直是要把财产留给子女。一个美国老太太和中国老太太在天堂碰了面，攀谈起来。美国老太太说：“住了60年的房子，终于在死前把钱还完了，我很开心。”中国老太太说：“我也很开心，终于在死前存够了买房子的钱，这个钱我存了60年。”两种消费观念值得我们深思。美国老太太代表的是典型的工商业社会的消费心态，活在当下，让消费匹配上自己的能力；而中国老太太崇尚的则是农耕文明勤俭的消费观念，一辈子只懂得节衣缩食，不懂得适度消费。明明有能力，有条件，却不愿去消费，而过着紧巴巴的日子。这是因为他们格局太过狭隘，固封了穷人式思维，开阔不了眼界，从而深陷越省越穷的恶性循环，无法自拔。

有句话说：“金钱再多，放在银行里也不是自己的，只有花出去的钱才是自己的钱。”经济学也告诉我们，货币只有流动起来，才具有价值。不会花钱的人也不会赚钱。往大了说，国家、社会需要我们适度消费，唯有带动消费，经济才会发展；往小了说，我们要学会和自己的能力相匹配的适度消费，否则，你的生活将会了无生趣，白在人间走一遭。所以，千万不要等到苹果出现霉点才舍得下口，新衣出现褪色时才舍得上身，更不要在有条件吃着鱼肉的时候，选择馒头就咸菜。你要知道：铺张浪费可耻，勤俭节俭是美德；但更要知道：适度消费光荣，发展思维是王道。

愿你，不要富炫了，更不要穷惯了。

（编辑/张金余）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