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

自從1993年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机制建立以来，会议达成宣言似乎已经变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然而，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2018年APEC领导人会议就出现了没有领导人宣言、只有主席声明的情形，于是全世界为之一惊。

媒体对于会议未能达成宣言，有各种各样的解读，有的明确将矛头指向中国和美国的立场分歧，有的将矛头指向巴布亚新几内亚作为主办方的掌控力有限。观点可能有所不同，就具体议题而言，毫无疑问，世贸组织相关议题被认为是导致会议没有宣言的最直接原因。

支持多边贸易体制、反对保护主义一直是APEC的传统议题。但近年来，围绕这些议题的讨论，成为APEC会议成果文件磋商的焦点和难点，每年都是经过几个通宵的艰苦磋商才勉强达成协议，正所谓“APEC年年难过年年过”。今年之所以没有达成，特殊在什么地方呢？

一是美国拒绝支持多边贸易体制。与去年相比，美国今年贸易政策的最大变化在于美国在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上越走越远，具体行动不断。在此情况下，很多经济体对多边贸易体制的依赖就更大，希望通过国际规则对美国形成有效约束，也就希望APEC宣言能够体现相关内容。

二是美国坚持将反对保护主义与反对“不公平贸易做法”挂钩。美国认为，国有企业非市场导向活动、产业补贴、强制技术转让等所谓“不公平贸易做法”才是贸易保护主义，其所采取的措施是被动救济。这与中国等经济体的看法截然不同，中国认为美国的232措施和301措施是当前最亟待解决的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措施，APEC需要在此方面发出明确信号。

三是世贸组织改革问题。美国认为世贸组织改革的重点是处理中国的“不公平贸易做法”，并且新兴经济体应承担与发达成员相同的谈判意图。而中国等则认为，改革应在坚持世贸组织核心价值和基本原则的前提下进行，而且要优先解决危及世贸组织生存的问题，例如美国一意孤行、阻挠上诉机构成员遴选的问题。

四是程序正义问题。小范围磋商是国际谈判中不讨人喜欢但是又不可避免的问题，任何小范围磋商的结果如果想要大范围获得认可，就必须照顾所有人的利益，不能只反映部分人的诉求。相比实质内容上的分歧而言，笔者认为这才是导致今年宣言没有结果的原因。小范围磋商与广泛协商、平等对话的方向背道而驰，自然得不到多数人的支持，达不成协议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APEC磋商中反映出的实质内容和程序问题，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现有国际治理体系的问题，也凸显了相关改革的必要性。但就眼前而言，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没有宣言，是不是给即将举行的二十国集团（G20）峰会创设了不好的先例。与APEC相比，G20在成员体量、国情、立场、影响力等方面差距更加明显。有些成员既是APEC经济体，也是G20成员，相同的问题不可避免地要在G20峰会上再次遇到。G20峰会如何避免出现与APEC会议相同或相似的情况，恐怕是需要大智慧才能解决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