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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守对经典的执念

2018-02-19邢明旭

出版人 2018年11期
关键词:畅销书童书新书

邢明旭

在文化价值和商业价值之间,黄育海有着明确的取舍,绝不放弃那些具有更高文化价值的经典,销量再低,也照样要出。

对上海九久读书人文化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黄育海先生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拜访是在2014年。那是一个典型的上海仲夏夜,闷热的空气中透着一丝湿润,在一家颇有旧上海味道的酒楼顶层,心情不错的黄育海谈兴颇高,几支雪茄燃尽,九久读书人的发展脉络也在袅袅的烟气间被勾勒得清晰明了。他身后的窗户外,夜上海灯光璀璨。

那一年,九久读书人拿到了全球大部分主要文学奖项获奖作品的版权:新晋诺奖得主莫迪亚诺的《这样你就不会迷路》、当代英语小说界最高奖布克奖作品《深入北方的小路》、普利策奖作品《金翅雀》、美国国家图书奖得主菲尔·克雷的《重新派遣》、法国龚古尔文学奖作品《不哭》……九久无一例外地收入囊中,拿了个“大满贯”。随后的2015年,九久又通过资本运作,成功牵手人民文学出版社,一时间风光无两。

但在接下来的几年问,不知是否历经身份转变后的九久仍处在调整阶段,抑或近年来中国文学市场上新作整体的表现乏力或多或少影响了九久的步伐,相较前些年,九久在行业中的声音似乎小了一些,不仅畅销榜上难见九久的名字,黄育海本人也甚少在媒体露面。

最近再次见到黄育海先生,是在叶兆言长篇小说《刻骨铭心》北京研讨会上。攀谈下来才了解,近些年九久除了在海外经典文学和童书领域攻城拔寨,还将触角深入到中国当代文学,继续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和竞争力。那么,在2018年文学出版突然“转冷”的天候中,九久如何保持着自身的定力?面对新经典、读客等同行劲旅带来的激烈竞争,九久又应如何破局?透过黄育海的剖析与解读,我们或許可以找到答案。

营收年增一亿 九久并未停歌

《出版人》:多年来,九久凭借独到的选书眼光和在海外建立的“朋友圈”,屡屡在外国经典文学版权上有所斩获。但随着近些年中国文学出版市场转冷以及新书对码洋贡献率的持续走低,不少老书在占据读者视野的同时也持续霸占着畅销书的榜单。在这个过程中,九久的步伐是否也相对放慢了?

黄育海:尽管外部市场环境不断变化,九久仍然在国外文学和国外儿童读物引进方面坚定地向前走。去年我们的“那不勒斯四部曲”全部问市,每本销量都接近或超过10万册。

作为近些年在欧洲销量最好的一套书,“那不勒斯四部曲”在欧洲和全球范围之内的销量已经超过了5000万册。不能否认的是,外国文学领域除个别极其重磅的如“哈利·波特”系列、《百年孤独》等作品会取得现象级的销量外,对于大部分新晋作者和作品来说,在国内市场取得10万册的销量已非常不易。包括前些年的《龙文身的女孩》在内,欧洲本土作家近十年来两套最重磅的畅销书其实都还是九久在卖。

今年与中国读者见面的丹·布朗的《本源》5月份上市至今销量已达30万本。去年底东野圭吾的《第十年的情人节》上市至今销量也已经达到近20万册。所以从最顶尖的畅销书的角度来讲,九久依然在这片市场中稳步前进。

除此之外,包括布克奖作品《深入北方的小路》《卡彭塔利亚湾》等,也都受到读者的追捧。《深入北方的小路》的作者来华时,不仅有余华为它站台,网上直播的热度甚至一度高达80万。再者,九久还出版了包括布克奖获奖作品《一匹马走进酒吧》等一些当前销售势头并不特别出色,但未来前景看好的作品。通过这些例子可以看到,九久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仍然努力地前进。

《出版人》:近些年新书对市场码洋及畅销书榜单贡献率的降低是不争的事实。开卷数据显示,2010年,新书创造的销售额占全年图书销售总额的28%,到2017年,该数字已降为16.39%。在2014年引进版图书销量Top100榜单上,上市五年以上的图书占据了1/3的席位,而当年上市的新书则仅占九席,比例不足一成。今年的情况更加“严峻”,上半年三大畅销榜单Top10上没有一本新书。您如何看这样的市场环境变化,九久又如何应对?

黄育海:除中国以外,我们多年来还关注欧美和亚洲市场,可以看到,这些市场每年生产的文学新作其实并不多,畅销全球的书也就几种,至多不超过十几种。从供给方面来看,这在全球算是普遍现象。

另外从读者需求的角度来讲,经典图书产品的生命力极强,真正好书的价值不会随时问流逝,反而历久弥新。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当下新书对销售的贡献率不如经典作品的现象。

综合上述新作供给不足、经典产品需求热度不减的情况,加之同业问竞争的加剧,九久实际上还是在大踏步地前进。2015年以来,九久每年的销售增长超过1个亿,今年营收将突破4亿。

竞争加剧 保持自身定力

《出版人》:除了市场环境的急剧变化,包括新经典、读客、中南博集天卷等书企在引进畅销作品方面持续发力,进一步加剧了这片市场的竞争,九久如何看待自己的竞争对手在打造畅销书方面所展现出的一些优势?

黄育海:的确,当前有越来越多出版机构开始注重外国文学这片领域。我们掌握的统计数据显示,截至今年中国大大小小参与版权竞争的出版机构和工作室总计有近三万家。这个数量非常惊人,2015年以前还只有5000多家。

一方面,部分原本在新经典、磨铁、博集等机构供职的资深编辑自立门户,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另外,包括新经典、读客等在内的传统劲旅,也的确带来了更加激烈的竞争。

例如读客的《岛上书店》,是将国外并不怎么畅销的一部作品打造成国内畅销书的一个案例。另外其在一些旧的经典领域挖掘了不少优秀选题,例如《侏罗纪公园》《教父》等,但这些选题都相对久远,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读客在当下活跃的国际一线畅销书领域,似乎尚未取得大的成果。我很尊重读客,从出版和选题的价值取向来说,我们各有特色,也有不同的追求,另外其赖以成名的市场营销方式永远值得学习,我们也确实在学习当中。

谈到新经典,可能九久跑得并不比他们慢。因为近些年活跃在畅销榜上的《解忧杂货铺》《嫌疑犯X的献身》《百年孤独》《窗边的小豆豆》等作品都是新经典多年前的斩获,近三年似乎也缺少特别亮眼的新书。所以从拿新书的角度来讲,九久目前仍然名列前茅。当然,面对不断加大的市场压力,九久也在迅速调整自己。

《出版人》:应对竞争,九久的定力与核心竞争力体现在哪里?

黄育海:对于九久来说,我们希望世界上最好作家的最好作品都是由九久来出版的。想做到这点,也就意味着在销量上要付出代价。九久出版的大量小众作品,从根本上讲不可能成为畅销书。譬如西班牙作家马里亚斯,余华对其钟爱有加。另外以色列作家大卫·格罗斯曼和阿摩司-奥兹的作品也都在此列。

利润对于九久来说非常重要,没有利润我们无法生存发展,我们也经常检查自己的发行工作,不断地争取扩大市场占有率。但作为一家文化企业,在照顾到大众读者的同时,我们从选题的开始,便在文化价值和商业价值之间有明确的取合,绝不放弃那些具有更高文化价值的经典,尽管经典更多意味着小众。九久更加看重通过出版好的精神产品为提升读者思想厚度所做出的贡献,而非仅仅是税收上的贡献。至于市场上卖得少,我就认了,但我照样要出。

经营方面,新经典无疑强于九久,但我相信九久每年购买的新书版权数量一定比新经典多。譬如我们花大力气做的《巴黎评论》,在版权购入时我们心里就很清楚,这绝不可能成为畅销书,但其质量之高、在欧美影响力之大仍然让我们下了决心。

从语种的角度来讲,九久努力为读者提供更多样的选择,除英语、法语、德语等常规语种外,我们的出版范围还涵盖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日本、瑞典、阿尔及利亚、肯尼亚、埃及、土耳其等多个小语种国家和地区。

发力童书 寻求新增长点

《出版人》:与文学出版在近些年遇冷的境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童书市场近年来的持续走热。201 5年以来,九久在原有的海外经典文学板块外,发力引进版童书市场,出于怎样的考量?

黄育海:我们看到,每一年全球成人书市场生产畅销书非常有限,即使九久全部拿下也没几本。另一方面我们认为,成年人阅读的时间在不断减少,碎片化的信息和娱乐化的视听内容日渐成为人们的新宠。但相信在步入高中或大学以前,大部分少年儿童仍然会大量阅读纸质内容。加之国民收入水平的提升,以及前些年我国“二胎”政策的放开使得新生儿数量再次迈过2000万大关,相信读书的孩子的比重将在未来进一步增加。

在这样的考量下,九久从2010年開始涉足童书板块,2015年开始发力。除去在儿童文学方面深入布局,我们还在绘本、科普、历史等领域有所斩获,出版了包括《孩子应该知道的秘密》系列以及《魔法师的帽子》等多部有影响力的产品,前者每本销量都超过50万本,后者上市两个多月销量已近十万册。此外,九久引进出版的美国经典畅销童书“大红狗克里弗”系列累计销量已达400万册,而今年出版的新版《奇迹男孩》也已累计销售了20万册。目前,童书在九久每年的出书量中能够占到40%的份额。

《出版人》:面对未来,九久对自身的定位是否有所改变?

黄育海:大方向上,九久将继续以外国成人文学引进为主,少儿读物引进出版为辅,继续扎扎实实地走下去。

另外一方面,加入人民文学出版社后,九久也开始在中国当代文学领域进行一些尝试。其中《红豆生南国》获得了2018年的京东文学奖,阿来的《蘑菇圈》也在前些日子公布的第七届鲁迅文学奖上摘得殊荣。而在经典作家之外,我们也会关注年轻一代的作者。在这期间,如果影视界对某些作品感兴趣,我们也会将以IP授权的形式,在多元发展方面进行一些尝试。

未来,我们一方面希望能够继续长久地在出好书的道路上走下去,另外我们更希望,99%的人都能捧起书本,享受阅读带来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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