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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附缀法构词的类推失效
——以“*左头、*右头”为例

2018-02-11

关键词:所指词缀方位

邱 斌

(井冈山大学人文学院,江西 吉安 343009)

引言

附缀法是汉语构词的一种重要方法,即把没有实在意义或具有语义类化作用的词缀或类词缀①类词缀的概念可参看马庆株(1995)的解释和说明。尹海良(2007)将“-边”“-面”“-头”等看作是语义半虚化的构词语素,并将其称作类词缀,本文同意这一观点。附着在其他语素上构成新词的方法。如“老鼠、老鹰、老板,桌子、绳子、肚子;总统、总裁、总管,长度、温度、湿度”中词缀“老-”、“-子”、类词缀“总-”、“-度”和其他语素组合成词就是用的附缀法。附缀法是一种可以类推的方法,孙艳[1]、朱彦[2]对此有所论述。本文关注附缀法构词的类推失效问题,并尝试以“*左头、*右头”为例进行探究。

《现代汉语八百词(增订本)》列举的方位词第(2)类是这样的:“上(下,前,后,里,外,左,右,东,南,西,北)+边(面、头)除×左头、×右头”。[3](P13-14)也就是说,现代汉语的自由语素“东、南、西、北、上、下、前、后、里、外、左、右”等可以后加“-边”、“-面”、“-头”等类词缀构成双音节方位名词,只有“*左头、*右头”没有成词。例如:

(1)东边、南边、西边、北边、上边、下边、前边、后边、里边、外边、左边、右边

东面、南面、西面、北面、上面、下面、前面、后面、里面、外面、左面、右面

东头、南头、西头、北头、上头、下头、前头、后头、里头、外头②例(1)中除了“东头、南头、西头、北头”外,其余词都被《现代汉语(第6版)》收录。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和朱德熙《语法讲义》都没有否认“东头、南头、西头、北头”是方位名词,本文也认为它们是方位名词。

依照正常的类推机制,应该可以得出合格的“*左头、*右头”,但事实却与之相反,类推机制在此不起作用。为什么“*左头、*右头”没有成词?本文试着通过考察方位名词双音化的过程、类词缀“-头”的虚化过程以及“左-右”的语义特性来说明其类推失效的原因。

一、从方位名词双音化的演变过程看

(一)方位名词双音化之初,就没有出现“*左头”“*右头”这样的方位名词

魏晋南北朝时期,单音节方位名词开始双音化。这一时期出现的双音节方位名词有“东边、南边、西边、北边、左边、右边、东面、南面、西面、北面、左面、右面、东头、南头、西头、北头、上头、下头”等。 其中“东、南、西、北”和“-边”“-面”“-头”都可以组合,“左、右”和“上、下”这两组方位名词双音化的方式却截然不同。“左、右”是和后缀“-边”或“-面”组合构成“左边、右边、左面、右面”,“上、下”是和后缀“-头”组合构成“上头、下头”。例如:

(2)a.梵天王亦化作白银阶,在右边执白拂而侍;天帝释化作紫金阶,在左边执七宝盖而侍。(东晋·法显《佛国记》)

b.世尊即从座起。著衣持钵。与大众俱诣彼讲堂。澡手洗足。处中而坐。时,诸比丘在左面坐。诸清信士在右面坐。(后秦·佛陀耶舍、竺佛念译《长阿含经》)①《长阿含经》是否为南北朝时期译经尚未确证。不过今人逯钦立编的《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宋诗卷九》中也出现了“右面”可以作为一个佐证。例为:头如刀。尾如钩。中央横广。四角六抽。右面负两刃。左边双属牛。

c.假如耕地三遍,即三重著子。下两重子黑,上头一重子白,皆是白汁,满似如浓,即须收刈之。(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

d.栽石榴法:三月初,取枝大如手大指者,斩令长一尺半,八九枝共为一窠,烧下头二寸。(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

例(2)中的句子说明,在双音化之初,古时候的人们将方位名词“左、右”说成“左边、右边、左面、右面”,没有考虑“*左头、*右头”这样的组合。至于其中的原因,本文将在第二部分进行说明。

(二)在后来的发展演变过程中,“*左头、*右头”的词汇地位也没有获得认可

魏晋南北朝之后,方位名词的词形没有就此定格,而是继续演变。以“上、下”的演变为例,魏晋出现了“上头、下头”之后,宋朝时期的文献中又出现了用作方位名词的“上面”“下面”;从明朝开始,“上边”“下边”被用作方位名词。例如:

(3)a.仍谜以詈之曰:“临安府城里两个活畜生:一个上面坐,一个下面行。 ”(宋·庄绰《鸡肋编》)

b.民间风俗淳浇,这机括下边全看着上边举动。(明·李乐《见闻杂记》)

到了明朝,“东、南、西、北、上、下、前、后、里、外”都可以和“-边”“-面”“-头”组合构成方位名词。独独“左、右”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依然不能和“-头”组合,“*左头、*右头”一直没有成词。其实在词语演变过程中“*左头、*右头”也不是没有成词的机会,通过对文献的检索发现,例(4)中的“左头”可以看作是方位名词,意思和用法和“左边”相同,但因为出现频率太少,没被大众接受,这种用法最终没有成词。

(4) 左头横屋配房二间甚好,但嫌其不甚光亮,又嫌由阶基至帐房须由地坪绕入耳。(清·曾国藩《曾国藩文集》)

(三)“左首、右首”使用频率的逐渐降低,预示着“*左头、*右头”成词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小。

明清时期,方位语素“东、南、西、北、上、下、前、后、里、外、左、右”等开始与类词缀“-首”组合构成名词,“左首、右首”也由此出现。例如:

(5)入门来,见上面花灯灿烂,光同白昼,厅上一字儿摆着四席:中间坐的是文书房陈保,左首是东宫掌班孙成,右首是东宫管家王安,下首是秉笔的崔文升。(明·不题撰人《明珠缘》)

严格说来,这些词其实还不能说是方位名词。比如“上首”指位置较尊的一侧,“下首”指位置较卑的一侧,它们的意思和“上边、下边”有很大区别;另外,“前首、后首”不用于表示空间语义,和“前边、后边”等典型的方位名词不同。因此《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没有将这些“-首”类词语标记为方位名词。但其余的那些“-首”类名词的意义和用法和方位名词比较接近,比如“左首、右首”的意义和用法和方位名词“左边、右边”还是比较接近的。如果不考虑词语的来源而光从字形字义上看,“左首、右首”离“*左头、*右头”已经非常接近了,但正是由于两者太过接近,由于“首”和“头”之间的关系太紧密,所以说,既然已经出现了“左首”和“右首”,那么让“* 左头”和“* 右头”也用作方位名词就显得没有必要了。语言的实际发展也验证了这一点,诸如例(4)中“左头”这样的用法被人们舍弃,而“左首、右首”在明清时期的语料中比较频繁地出现。不过,语言发展到现在,由于“左边、右边、左面、右面”这些词语已经深入人心,人们也逐渐减少了“左首、右首”的使用频率①在CCL语料库中,“左首、右首”的出现频次是一百多次,“左边、右边”的出现频次是两千多次。,这样一来,留给“*左头、*右头”在今后成为方位名词的希望就更小了。

二、从“头”的演变过程看

(一)魏晋南北朝时期“头”成为类词缀

关于方位名词中的类后缀“头”的产生时期,学界的看法有所不同。太田辰夫认为“在隋代以前就有‘头’用作后缀的例子,在隋以前所见到的多是放在方位词的后面,‘上头’和现代汉语稍有不同,也许是‘上位’的意思,但特别多见。此外也有‘前头’‘后头’。到唐五代,有‘下头’‘外头’‘里头’等。 ”[4]向熹认为“放在方位词‘东、南、西、北、上、下’等后面表示方位的‘头’在汉代已开始出现,六朝普遍应用。”[5]魏兆惠、郑东珍认为在东汉时期,“无论是跟在名词后还是方位词后的词缀‘头’,无论是表方位还是表时间的词缀‘头’,在佛典译经中都可以找到。”[6]本文不同意向熹和魏兆惠、郑东珍的观点,我们对所掌握的语料进行了细致的检索和分析,没有发现汉代有类词缀“头”的用法。因此本文认为,用于方位名词的类词缀“头”最早出现于魏晋南北朝时期。②对于向熹(1993)举的汉代方位名词后缀“头”的唯一例子“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汉乐府?陌上桑》)”,太田辰夫(1987)和魏兆惠,郑东珍(2007)都提出了异议,本文不再赘述。对于魏兆惠,郑东珍(2007)列举的方位名词后缀“头”(共3例),据说都是安世高翻译的佛经,但这些佛经是否真为安世高所翻译的原稿却是有疑问的。例句如下:?何等为多与,当如上头说。(安世高译《佛说七处三观经》)?上头所说,比丘正意已知莫离诸畏。(安世高译《佛说七处三观经》)?是事上头本不为心计。(安世高译《佛说骂意经》)对此,杨伯竣、何乐士认为 “头”作后缀可能起于晋代,[7]王力认为词尾“头”的产生应该是在六朝,[8]他们也都没有发现汉代有“头”作后缀(或类后缀)的例子。

(二)类词缀“-头”的语义演变情况

“头”最初的意思是“头部”,是指身体的一个部位。先秦时期表示“头”这一概念主要用“首”,“头”在战国文献中才出现,魏晋时期“头”取代“首”成为表示“头部”的常用词。[9]“头”在后来又发展出一些新的意义和用法,比如可以用于指“物体的上端”或“物体的一端”等,并且可以用作类词缀和词缀③方位名词“上头、下头、前头、后头”等的“-头”是类词缀,因为其意义尚未完全虚化,“-头”还有一定的空间意义;相比之下,“说头、看头、想头、念头”等的“-头”虚化程度更深,后者的“-头”才是真正的词缀。。

“头”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只和“上、下、东、南、西、北”组合成方位名词“上头、下头、东头、南头、西头、北头”,如例(6)。 唐朝时期,“头”和“前、后、里、外”组合成方位名词“前头、后头、里头、外头”,例如(7)。

(6) a.厅事东头桑树上有鬼,形尚孺,长必害人。(南朝宋·刘义庆《幽明录》)

b.自云坟冢在越,虽自羁回,亦不愿移之。南头有一坎,宜塞去。(南朝梁·周子良、陶弘景《周氏冥通记》)

c.魏太祖都城之内,诸街有赤门。南面西头曰凤阳门,上有凤二枚,其一飞入漳水,其一仍以锁绊其足。(晋·陆翙《邺中记》)

d.时笔及约尺,悉在案上,便自捉内格中,移格置北头,问左右:“那不将几来?”(南朝梁·周子良、陶弘景《周氏冥通记》)

(7)a.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对泣琼轩。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唐·范摅《云溪友议》)

b.师举似长庆,长庆云:“前头两则也有道理,后头无主在。”(南唐·静、筠《祖堂集》)c.师云:“修是墙堑,不修是里

·头·人。”(南唐·静、筠《祖堂集》)

d.法华和尚见龙王去后,直到随州衙门。门司入报,“外头有一僧,善有妙术,口称医疗,不感(敢)不报。 ”(唐·《敦煌变文集新书》)

从例(6)和例(7)可以看出,“前头、后头、里头、外头”的成词要晚于“上头、下头、东头、南头、西头、北头”。为什么会这样?本文认为,这跟“头”的意义演变以及人们对方位空间的感知有关系。“头”本指“头部”,因为头部在身体的上方,所以“头”引申出“物体的上端”的意思。后来“头”又引申出“物体的一端”的意思,如《史记·天官书》“退而西南,三月生天枪,长数丈,两头兑”。“上头、下头、东头、南头、西头、北头”最初成词的时候是指某个处所内部空间的一端。“上头”和“下头”各指一端,“东头”和“西头”各指一端,“南头”和“北头”各指一端。而如果将“前头、后头、里头、外头”等各用于表示处所的一端却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因为就空间感知来看,人们对“前-后”或“里-外”空间的感知是不对称的。当人们感觉“前-后”时,“前”是自然状态下能看到的空间,而如果不转过身来的话,人们其实是看不见“后”的;“里-外”也是如此,一般情况下,人们在 “里”就不能完全看到“外”,在“外”就不能完全看到“里”。

不过,后来类词缀“-头”的语义再度虚化,可以脱离物体或处所的内部空间而泛指某个方向或区域,甚至用于指时间、范围或顺序等语义,“前头、后头、里头、外头”才逐渐成词。

(三)“左-右”不适合和“头”组合成词用来指称“物体或处所的一端”,因为其语义容易混淆而会导致指称无效

现在再来看“左-右”:人们对“左-右”的空间感知是对称的,为什么“*左头、*右头”没有成词呢?本文认为,这与“左-右”在具体语言中的空间语义所指难以确定有关,“左-右”的所指容易随着参照视向的变化而改变。假设有某个具体的目标物体或处所,要弄明白它的“左边”或“右边”究竟指哪边是有点儿费力的。如果理解错了参照视向,整个意思就是颠倒的。而用“上头、下头、东头、南头、西头、北头”来指代则其所指是明确的。正是由于“左-右”的所指不易确定,才导致其在语言中较难实现对物体内部空间或处所的明确指称。从这一点上看,魏晋南北朝时期“*左头、*右头”没有成词并且导致其以后也没有成词是有其必然性的。

三、从“左-右”的词义特性看

(一)儿童语言习得实验证明确定“左-右”的语义较为困难

前面说到由于对参照视向的理解不同而会使得“左-右”在具体语言中的空间语义所指难以确定,进而导致人们不用“*左头、*右头”来指称物体的内部空间或处所。“左、右”的空间语义主观性比较强,容易产生混淆,这得到了儿童语言习得实验研究的证明。叶绚、方芸秋用“根据空间印象”寻找玩具和“根据语言指示的方位”寻找玩具两项任务来考察学前儿童方位知觉的发展,实验结果说明不同方位辨别的难易次序是:上、下、后、前、左、右。[10]张仁俊[11]通过实证研究来考察儿童理解和表达空间方位词,结果表明儿童空间词汇的习得顺序是:里、上、下、外、后、前、中、旁、左、右。孔令达认为儿童对整个方位词系统的习得不是同步进行的,而是有先有后的;根据各类方位词中最早出现的一个词的始现时间,得到一个方位词发展的大致序列:“里”类 “上”类>“外”类 “下”类>“前”类 “后”类>“中”类 “旁”类>“左”类 “右”类。[12]以上研究无一例外都认为“左-右”是相对来说最难辨别,最难习得的空间语义。

(二)让“左-右”明确语义所指的方法

1.采取统一的视向和参照策略

关于“左-右”的空间语义所指,我们从方经民的测试结果可以看出,确实会让人混淆。其中的一个测试是:先让被试看下图,然后请他回答是左白右红(A),还是左红右白(B)。结果是14岁-20岁的120个被试有96人选A,24人选B;25岁-45 岁的 48 个被试有 32 人选 A,16 人选 B。[13](原图是圆形的,为了便于排版,本文改成长方形)

白红

方文讨论了汉语“左-右”方位参照中的主视和客视问题,该文指出方位参照一般包括四个要素:观察点、参照点、方位词、方位辖域及其中客体。根据参照点选择不同,方位参照可分为外物参照、整体参照、自身参照,其中外物参照和整体参照都有主视和客视之分。在上述实验中,被试对“左-右”语义理解的不同主要是因为他们采取了不同的视向,有人取主视而另外的人取客视。因此,要明确“左-右”的空间语义所指,不仅要明确方位参照还要明确参照视向。我们认为,如果统一在确定的参照点上采取主视策略,则人们准确理解“左-右”的空间语义所指要容易得多。

2.利用历史和文化语境的帮助

以前有“江左”和“江右”的说法,分别指两个地方,不同的历史时期可能语义所指也不同。懂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两个词分别指哪里,意义非常明确。原因就在于人们有历史和文化语境的帮助。这里的“左、右”一般采取中央政权所在地的主视视向,如果中央政权在北边,长江在南边,从北往南看长江,江左是江苏一带,江右是江西一带。另外,相比之下,“左、右”的一些非空间意义也要明确得多。比如表示“左倾-右倾”这两种不同的政治态度和方式,“左”是激进的那种,“右”是保守的那种,语义非常鲜明。事实上,“左”还衍生出很多的表示空间方位意义之外的其他意义:1)偏,邪,不正常“左袒/左脾气/左性子/旁门左道”;2)错,不对头“说左了/想左了/左嗓子”;3)相反“意见相左”;4)卑下,降职“左迁”。“左”发展出这么多与空间方位语义无关的其他语义,而“右”的非空间语义要少很多。“左、右”的这种语义所指不对称似乎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当它们对称使用时确实容易混淆。

(三)“左首、右首、左手、右手”的类推成功说明主视策略的可行性

明清时期,方位语素和类词缀“-首”、“-手”组合成词,由此出现了“左首、右首、左手、右手”,例如(5)和(8a)。其中“左手、右手”也可写作“左手下、右手下”,例如(8b)。

(8)a.号旗上写得分明:“左军大将大刀关胜”。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丑郡马宣赞,右手是井木犴郝思文。(明·施耐庵《水浒传》)

b.舟船望南行,右手下是万岁的锦绣乾坤浙江、福建一带;左手下是日本扶桑。(明·罗懋登《三宝太监西洋记》)

从“左首、右首、左手、右手”的用法来看在具体语境中一般统一采取参照点主视的策略,因而语义是明确的。如例(5)中参照点是陈保,以他的主视视向,来确定左首和右首,即他的左边是孙成,右边是王安;(8a)的参照点是号旗,以号旗的正面主视视向来确定左右;(8b)的参照点是舟船,以舟船的正面主视视向亦即前行方向来确定左右。

“左首、右首、左手、右手”的出现说明,只要能采取统一的参照策略,“左-右”的语义所指是能确定的。这是“左首、右首、左手、右手”,也是“左边、右边、左面、右面”能够成词的关键。而“*左头、*右头”由于“左-右”语义的特殊性以及在特定的语言发展阶段错失了成词的时机,因此未能成词,成为类推失效的一个案例。

结语

魏晋南北朝时期有“上头、下头”,没有“上边、下边、上面、下面”;有“左边、右边、左面、右面”,没有“*左头、*右头”。后来“上边、下边、上面、下面”类推成功,而“*左头、*右头”类推失效。究其原因,我们认为:

一方面,语义因素是导致“*左头、*右头”类推失效的内在原因。从语言的内在规律来看,类推构成的词其韵律结构和词法结构一般是相同的,排除了韵律和构词法因素的影响,那么能够导致类推失效的内在原因就只剩下语义层面的了。从语义角度来看,“头”表示“物体或处所的一端”的语义本来只适合构成“上头、下头、东头、南头、西头、北头”,后来“头”可以泛指某个方向或区域,因此而产生了“前头、后头、里头、外头”,不过“*左头、*右头”则因为“左、右”的方位所指容易造成混淆而依然没有成词。

另一方面,错过了成词的时机是“*左头、*右头”类推失效的外在原因。在汉语的演变和发展过程中,明清时期,人们认识到只要在确定的参照点上采取主视策略就可以明确“左、右”的方位所指,并由类词缀“-首”、“-手”类推出“左首、右首、左手、右手”等词,但是“*左头、*右头”则因为错过了成词时机而与汉语词汇擦身而过。

汉语构词的类推失效是普遍存在的,即便是方位附缀构词的类推失效也不仅限于 “*左头、* 右头”,与“外边、外面、外头”相对应的“* 内边、*内面、*内头”也没类推成功。汉语中其他的词缀和类词缀在构词时也难免会出现类推失效的情况,这些附缀法构词的类推失效的原因值得我们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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