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扬

被贪婪父母当赚钱工具

2017年6月16日，在湖南省永州市道县的一所小学里，8岁的瑶瑶在明亮的教室里端正地坐着。老师站在讲台上，跟大家说周日是父亲节，希望小朋友们回家后不要忘记跟爸爸说一声“父亲节快乐”。

瑶瑶的父母都在上海打工，上次见到他们已经是一年多以前了。瑶瑶很害怕他们回来，尤其是担心爸爸的巴掌，尽管很多人都告诉过她，她的爸爸妈妈已经被剥夺了对她的监护权。8岁的瑶瑶不清楚撤销监护权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终于不用再跟着那个“假妈妈”在无数个陌生的地方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贺承志、李华华育有四个孩子，瑶瑶是长女，他们带着最小的儿子在外打工，瑶瑶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瑶瑶6岁时，看到同龄小朋友背着漂亮的书包去上学，她很羡慕，打电话要求爸爸妈妈送她到学校去。没过多久，瑶瑶的父母从上海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阿姨，名叫陈季芳，皮肤黑黑的，见到瑶瑶就上下打量，还不住地对李华华笑着点头。

那天晚上，陈季芳和瑶瑶一起睡在小床上，不断跟瑶瑶描述外面的城市多么漂亮、多么美好。第二天吃完早饭，瑶瑶准备出去玩时，李华华喊住了她，笑着问道：“昨天那个给你买裙子的阿姨你喜欢吗？”“喜欢。”“那你明天起，喊她妈妈行不行？跟她一起坐火车出去玩？”李华华话刚说完，瑶瑶不乐意了：“不行！妈妈不是只有一个吗？她又不是我妈妈！”李华华接着说：“你是假装喊她妈妈，她会教你一些挣钱的本事。”瑶瑶以为是家里不要她了，着急地哭了。她哭声越大，李华华的脸色越难看，最后实在不耐烦了，训斥说：“不要再哭了！明天你就跟阿姨一起坐火车出去。你爸爸不争气，好吃懒做还嗜赌如命，挣的钱都赌光了，我也没什么本事，养你弟弟妹妹还需要钱。你是当姐姐的，不替我们大人分担谁来分担？再说，又不是不要你了。”瑶瑶从妈妈糟糕的脸色中明白，自己不能再哭闹了。

午饭过后，陈季芳就背着一个大包过来，牵着瑶瑶离开了熟悉的小院。在去车站的路上，陈季芳告诉她：“从现在起，你要记得，我就是你的妈妈，你喊我的时候，必须要称呼我妈妈！一定要时刻记住这一点，知道吗？”她的语气非常严肃，看到瑶瑶不住地点头后才恢复了之前的笑容。

不知道转了几趟车，到了晚上，又困又累的瑶瑶迷迷糊糊跟着“假妈妈”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住下。第二天早上，陈季芳开始教她一些“挣钱的技术”。

8岁女童被逼盗窃

刚开始，陈季芳会在房间里的一些地方放些钱物，然后让瑶瑶过去拿，瑶瑶动作慢或者动静太大，她就会不高兴。陈季芳还教瑶瑶学会分辨钱的面值。为了让瑶瑶更快上手，陈季芳和几个同伙合作演练了很多次，还带着瑶瑶去过无数个小商店。

瑶瑶很紧张，隐约觉得这么做是不对的。她把自己的担忧告诉陈季芳，但陈季芳却告诉她，只要动作麻利，就不会轻易被抓到，而且瑶瑶只有6岁，即使被抓到，大人也不会真对她怎么样。陈季芳的劝慰并没有缓解瑶瑶的紧张。看着瑶瑶畏畏缩缩的样子，陈季芳立刻冷下脸来，说：“如果不听话，就把你关进小黑屋里，饿上几天！”瑶瑶惊恐的样子，令陈季芳很满意，拉过瑶瑶的手说：“你只要乖乖听话，圆满完成任务，我就给你买最想要的东西。”

“拿多少钱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不被发现……”出发前，陈季芳多次叮嘱瑶瑶。瑶瑶跟着陈季芳来到一个农贸市场，偷了生禽铺抽屉里的钱。为了鼓励瑶瑶第一次得手，陈季芳特意给瑶瑶买了很多吃食。从来没怎么被大人关注和夸奖的瑶瑶，以为自己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有了第一次，在陈季芳的威逼利诱之下，瑶瑶胆子越来越大，偷盗的手法也越来越娴熟。

一次，在一个精品女装店，瑶瑶趁店主不注意从抽屉里抓了一把钞票。店主回头看到瑶瑶的异常行为，走过去一把抓住瑶瑶的胳膊，把她提了起来。瑶瑶很惊慌，她无助地看着陈季芳，涨红了脸一言不发。因为陈季芳多次警告过她，一旦被抓住，绝对不能说是妈妈要求偷的，除了大声哭，最好一句话都不说。陈季芳看店主还没有怀疑到她，走上前一巴掌打在瑶瑶的脸上，跟店主一起大声斥责瑶瑶。瑶瑶哭得撕心裂肺，大喊：“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时，陈季芳的另外两个同伙也开始在一旁劝慰店主和陈季芳。她们的“善意劝慰”总算让店主不再深究。

晚上回到住处，瑶瑶很是委屈，她不知道陈季芳为什么要打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店主说她是个无耻不要脸没教养的小孩。当听到瑶瑶坚持不愿意第二天继续偷盗后，陈季芳发怒了，对瑶瑶说：“你知道我每年要给你爸爸妈妈多少钱吗？5万！真不想干也可以，我明天就把你送回去，然后让你妈妈把钱还给我。看你妈妈是选择还钱，还是让你继续跟着我。”

看瑶瑶没反应，陈季芳就给李华华打了电话。李华华在电话里告诉瑶瑶，陈季芳说的一点都没错，瑶瑶必须听陈季芳的话。如果瑶瑶真的被送回老家，爸爸一定会狠狠揍她，因为他早就把5万元赌干输净了。从那以后，瑶瑶再也没敢跟陈季芳提过想退出。她跟随陈季芳等人，在河南和安徽多个城市偷窃。

冷漠父母被剥夺监护权

2016年6月20日下午，瑶瑶和陈季芳等人来到蚌埠市兴中路的一家药房，瑶瑶偷偷潜入员工休息室，拿走了三千多元。店员买晚饭时才发现钱被偷，当即打电话报警。当地警方接到报案后，调阅了附近的监控设施，追踪到河南郑州，将陈季芳、瑶瑶等人一并抓获。

瑶瑶被蚌埠市禹会区公安局安置在当地的救助管理站。工作人员在接触瑶瑶后才发现，由于长期生活在不正常的社会环境下，她的心智已经退化到婴儿水平。第一个星期，瑶瑶整日大哭，连上厕所和吃饭都需要专人照顾，对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也有严重的阻抗心理。工作人员一度以为瑶瑶患有什么残疾，后来才知道，瑶瑶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早点离开福利院。为了让瑶瑶尽快融入社会，他们把瑶瑶送往一所寄宿制小学生活学习。

蚌埠市救助管理站经过多方调查，认为瑶瑶的父母没有尽到监护人的义务，于是向蚌埠市蚌山区人民法院提出了“撤销瑶瑶父母监护权”的申请。

历经十个月的等待，2017年6月2日，案件终于进行了终审判决。法院认为：瑶瑶的父母长期对女儿不管不问，瑶瑶到上学年龄后也没有让其正常入学，且让瑶瑶随着陈季芳常年在外，居无定所。陈季芳长期进行盗窃活动，被警方抓获多次，应视为贺承志、李华华明知陈季芳带瑶瑶盗窃而予以默认或放任。以上行为可以认定贺承志、李华华有利用未成年人实施违法犯罪的行为，且情节恶劣，严重侵害了未成年人的权益。根据法律相关规定，蚌埠市蚌山区人民法院撤销了贺承志、李华华为瑶瑶监护人的资格，并指定一直在家务农，身体状况良好的瑶瑶的爷爷奶奶为监护人。贺承志、李华华继续承担瑶瑶的抚养费用。

案件宣判后，瑶瑶的爷爷也来到瑶瑶生活学习的学校。他对一直照顾瑶瑶的相关工作人员表示感激，并且保证回家后会让瑶瑶正常入学，远离盗窃。

2017年6月2日晚上，抱着救助站阿姨买的可爱玩具，瑶瑶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生活一年的蚌埠。一年多时间，瑶瑶已从顶着一头短发的黑瘦假小子，长成了一个穿着绣花连衣裙、扎着可爱小辫的漂亮小姑娘。改掉恶习的瑶瑶，正以一个全新的形象迎接属于她的新生活。（文中人物均为化名。作者声明：本文谢绝任何形式的转载，违者视为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