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涅麦利

“好好看看这些照片吧！”埃扎尔故作镇静，缓缓地说，“群山的轮廓每小时都有明显的改变！”

“你的意思是，它们不是山？”诺勒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埃扎尔默默点头。

他们的飞船停在蒙特尔星系这颗最远的行星上。四周光秃秃的，满目凄凉。来过蒙特尔星系的人说，这里好多行星上都有着异乎寻常的地形地貌。几个星期以来，生物学家埃扎尔一直在忐忑不安地进行观察。每天，他都拍下许多群山的照片。

经过反复比较照片，埃扎尔发现，这些轮廓极不和谐、齿状过于尖锐的群山根本不是山！

沉默良久，他对船长助理诺勒说：“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可是，咱们的发动机不是一下子就能修好的。”诺勒忧心忡忡地说。

当晚，全体乘员讨论着生物学家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发现。

“这一座座大山正在有节奏地移动。”望着熟悉的面孔，埃扎尔严肃地说，“经过三个星期的观察，我发现它们在朝一个固定的方向移动。”

“朝前爬？”

“对。这些山像是一个巨大的生命体，高度不小于地球上中等程度的大山。”

“它的动作为什么这样缓慢？”

“咱们都知道，这个星球的一天等于地球的38天。这里的生物为了适应外部条件，也以同样的节奏在生活。咱们感觉这个大山似的生物动作慢得出奇，但对它来说，这却是理所当然的正常速度。”

“它离咱们有多远？”有人问。

“15公里。不过，上星期是30公里。”生物学家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

“它正在靠近？”

“是這样的。地震仪显示，震波每天都在增强。”

“发动机究竟什么时候能修好？”有人焦躁起来。

“最快也要一个星期。”船长不动声色地说。

人们被不祥的预感笼罩着，默默无言。

很快，不用光学仪器也能看出这个大山似的怪物正在往眼前凑近。屏幕上反映得清清楚楚：它周身覆盖着兽皮似的又厚又粗糙的一层皮，身子下面有类似蹄子的东西；没脑袋，没眼睛，没耳朵，没有任何类似人类感觉器官的东西。

“向地球报告。”船长说，“我们如果无法返回，应当让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免有人重蹈覆辙。”船长顿了顿，坚定地说道：“现在必须加紧修复发动机，我们别无出路！”

埃扎尔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据我计算，这家伙4小时迈一步，也就是说每4小时就向咱们靠近700米。”

“现在还有多远？”

“少说也有5公里。不过，咱们绝对不能离开飞船，哪怕怪物踩到咱们头上也不能！船上有咱们赖以生存的一切。离开飞船，谁都别想活下去！”

船员们默默无语。他们将在这里走向死亡，在这个蒙特尔星系中最远的一颗行星上。注定毁灭的预感震撼着每一个人，但大家以顽强的意志克制住惶恐不安。

怪物更加接近——慢慢吞吞，但却坚定不移。在屏幕上可以看到，它几乎跟沙子一个颜色，像一堆胡乱膨胀起来的生物，庞大无比的躯体遮住了部分地平线。人们惶恐地看着疙疙瘩瘩，仿佛鳞片、又像疥疮似的皮肤。好多怪模怪样、用以行走的粗大肉芽，像树干一样支撑着庞大的身躯。

飞船已被巨大的阴影笼罩。

船员和机器人们没有一点喘息之机，大家发疯似的修理着发动机。

“它的蹄子正往上抬！”总值班员发出警报。

“地震仪要发疯了！”一层值班员报告。

船长像条落水狗似的浑身湿透。他叫道：“我们还需要9个小时。如果再加快速度，技术员就不能协调工作了！”

怪物的蹄子高悬在飞船上方，距离有150米。

“咱们唯一的希望，”诺勒说，“就是这家伙踩空了，没踩在飞船上。”

话音未落，总值班员狂叫起来：

“蹄子就要落到咱们头上了！”

果然，直径40米的蹄子愈加清晰，肉眼都能看到犄角一样的突出物。

高度紧张的一个小时硬熬过去了。突然，飞船微倾，一阵丁丁当当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来。总值班员高喊：“蹄子落在飞船的旁边了！”

“当然，这次我们很幸运。”埃扎尔讥讽地微微一笑，“可你知道这家伙有多少蹄子吗？”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松了口气，开始忙自己的工作。

“船长！”顶层值班员突然大喊，“这个怪物要趴下来了！再过半小时，它就直接卧倒在咱们身上了！”

“用激光试试！”埃扎尔大声建议。

诺勒走到扩音器前下令：“注意！第一、第二、第三激光装置做垂直瞄准，以间隔5秒的顺序发射开火！”

埃扎尔咬紧嘴唇，仔细观察。现在，怪物的蹄子离飞船已经远多了。也许是怪物改变了方向，也许是激光刺痛了它，让它产生了反应。

“怪物好像开始转身掉头了。”顶层值班员报告。

兽蹄落在离飞船较远的沙丘上。凶险的苍绿色的天空下，仍是一片

褐色。

“安装工作结束！发动机做点火准备。”这时，一位技术员愉快地前来报告。

准备起飞的铃声响起。领航员检查了星际传感器、太阳定向仪、校正装置，各种仪器都处于起飞前的状态。

“准备！”船长下令。与此同时，怪物开始缓缓上升，悬在飞船上空，僵硬地左右摇摆。

怪物正要从飞船上空飞跃而过。船长不再迟疑，按动了起飞按钮。飞船在加速爬高。埃扎尔仔细地观察着荧光屏的下半部：奇怪，这里突然发生了变化，右侧的“大山”不复存在，地面上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斑——没错，一个硕大无比的阴影！

“空中有个飞行物！”总值班员大叫道。

大家都看到了。这是一头更伟岸、更巨大的怪物！刚劲的触须朝前伸着，浑身覆盖着甲胄般的鳞片。它长宽各约30公里，正面是一个长长的、阴森森的黑洞，显然，这是一张想吞噬猎物的大嘴。“加快速度！飞过去！”领航员拼命大喊。

这时，埃扎尔突然明白了：这头猛兽正在捕猎食物。它盯准了刚才威胁飞船的那头怪物。顿时，其他所有“大山”也都纷纷消失，各自逃生。那头几乎毁掉他们飞船的怪物此时成了个可怜虫，为了保全性命它想钻入沙土里。但巨兽扑了过去，一个小时后，它就会叼住自己的猎物。这个星球上的动物界，也遵循着这样的规律——

弱肉强食，是宇宙的普遍规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