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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天的那颗星

2018-01-17复达

海外文摘·文学版 2018年1期
关键词:那颗星山头铁塔

复达

那是一颗星吗?

每晚七点,我与妻子都会绕着小区外沿快步行走四圈。小区不大,每圈十一二分钟。出大门就是西边。抬头望,西天的那颗星就挂在山头上。很明亮,很惹眼。任何人稍加注意,便可望见。

先前,我以为那是颗星。过后,却想星星为何这么低?那颗星,有时高悬山头上空,像是飞机置留空中,想想又不是,飞机哪能长时间地在天空停留,那么就是颗星。有时就挨着山顶,也没那么灿亮,不注意,便随意地过去了。那天,我指着西边的那颗星,告诉妻子。那星已在山的顶上,距山也才一丈左右。妻子抬头望着,说这哪是星?该是移动铁塔上的指示灯吧。我一愣,再望。天黑蓬蓬,山黑蓬蓬,看不见铁塔的样子。平时不留心,就连家门前的山上有没有移动铁塔都未知。我便有点动摇,怀疑那是不是一颗星。有时,绕了两圈,那颗星样的光体竟然不见了。若是星星,何以这么快地消隐了?

为了打消自己的疑虑,确认那是不是一颗星,刚才,我走到小区外,看山头上有没有铁塔。铁塔倒是有,却在山岙间,是电力架线的。山头如一只大馒头,葱绿一片。那每晚七时许映在山顶上的,该是一颗星吧。

当傍晚再步行,一出小区大门,我指着山头上已不太明亮的星体,告诉妻子,这一定是颗星,要不不可能每天傍晚就映现在山头上。妻子说,要么是启明星。我说,启明星该在东方,哪会在西边?我们便猜不出那是颗什么星。看,我们可都是天文盲。

现在,我已打开电脑,进行搜索:竟然是金星!是离地球最近的行星。

金星,古罗马人称作维纳斯,古希腊神话中称为阿佛洛狄特,中国古代称之为长庚、启明、太白或太白金星。夜空中,其亮度仅次于月球,在日出稍前或者日落稍后达到最大亮度。

我自然知道金星这个名称,早在初中上地理课时已知晓,今日却不知它生于何方。在中国的百姓之中,太白金星是一位老迈年长却又童颜鹤发的老神仙。他的形象时常出现在一些有影响的古典小说中,最著名的当属《西游记》。孙悟空闯地府,闹龙宫,玉皇大帝正要发兵征讨,太白金星替悟空说情,建议封悟空为管理御马的弼马温。悟空再反天宫时,又是太白金星出面为招安使,封悟空为齐天大圣,管理蟠桃园。后来,在唐僧师徒西天取经的路上,太白金星多次暗中帮助师徒四人战胜黄风蛇,扫荡狮驼洞。

一部《西游记》将太白金星捧上了天,哦,不,太白金星原本就在天上,《西游記》却是将他降临到了人间,成为一个和善的好老头。

《诗经》上说:“东有启明,西有长庚。”说的都是金星。清晨见到的叫启明,傍晚时出现的叫长庚,原本就是一回事。就想到鲁迅母亲曾对许羡苏说:“龙师父给鲁迅取了个法名——长庚,原是星名,绍兴叫黄昏肖。周作人叫启明,也是星名,叫五更肖,两星永远不相见。”人们常说鲁迅和周作人两兄弟反目成仇后,就像启明和长庚,老死不相往来。而现在,我已知道,启明就是长庚,长庚就是启明。这么说,鲁迅和周作人,其实只是一个人的两面,却终究是兄弟。

那颗星与我有关系吗?

现在,又是晚上七时,我与妻子又去步行。不由得我又关注起那颗星来。

那颗星已在山顶不远处,弱弱的模样,不仔细观察,还有点难以识别。

记得冬天时,那颗星悬在山头上空,高高的,亮亮的,独一无二的,非常醒目。渐渐地,才悠悠地下沉,那样从容,那样淡定。望着这样的情状,令我充满好奇,才有了一份探究之心,以至引我联想,与它染上了一些淡淡的联系。

到了春天,想必是天光长了点吧,待我看到那颗星时,它有点害羞似的,只在山头探着头,也仿佛失却了光亮,没多少时间,便溜下山去。有点急匆匆,像是赶紧要去赴约。不知夏季傍晚的七点钟时还能否见到它?

它就在我的步行中消失在山后。是因为已完成了傍晚的陪伴,将月亮引了出来,使星星缀满了天际,就去完成下一个目标——引领太阳。待晨曦微张时,它又是东边最亮的星,将太阳引领出来。待太阳一露脸,它又消隐不见。它总是那样灿烂,又那样的低调。

想想自己,多次到外地开会,虽开会时不好多交流,但若有心,也可交头接耳,与旁边的人套近乎,邀请人家来走访。但我却只顾看材料,或者用耳朵聆听报告,视旁边相坐的人而不见。吃饭时,有时圆桌相坐,也只与人打个招呼,点一下头,依照礼仪敬一下酒,提不起热络的兴致。不像别人,发名片,频频端着酒杯互敬,好是热闹。从前,我的步行锻炼在海边大道,那里步行的人很多,中间还有个观海平台,拉琴弹唱的,跳广场舞的,情侣幽会的,卖饮食的,小孩子玩耍的,热热闹闹。我就不喜欢,改在小区外行走。小区在新城偏僻一隅,相对清静。就像西天的那颗星,独饮孤独,有点特立独行,只想走自己的路。

从早到晚,或者从晚到早,那颗星按照自己的运行规律循环往复。它的路径是圆满的、光彩的,却也是僵化的,固定不变的。而我,却是迈着双腿,甩着双臂,大踏步地走着,要走到哪里就可走到哪里,根本用不着环绕小区行走。还可睁着双眸,看那颗星,渐渐地消隐。更可以读书写作,品茗喝酒,远足旅游,摄影娱乐,等等。虽与那颗星各有各的去向、经过、结果,却丰富多彩,跌宕起伏,尤其是内心的世界,那颗星更是无法相比。只是我却如那颗星一般,喜欢冷清的一隅,轻盈地行走,渐渐地回避在人群之外。

阴雨天,天空灰蒙蒙,黑幽幽,月亮躲藏了起来,何况星星。西天的那颗星也消失了踪影。我却依旧以小区为中心,一圈圈地步行,走着人生中的某一段轨迹。我想,西天的那颗星虽被灰暗的天空所遮掩,但是,终究也在走着自己不变的轨迹。然而,对它的见与不见、在与不在,与我有什么关系?它走它的,我行我的,不同的物体,不同的轨迹,又哪能相同?各走各的吧。

也想一早起来看看它如何引领太阳出来的,将“启明”的含义来个真实的体验。可对一个喜欢睡懒觉的人来言,除非特别要紧的事,要不难以早醒早起。又怎能赶在太阳出来之前起来?只因我还没有这样的心思。随缘吧,又何必刻意而为?说不定有朝一日会偶然见到,令我一片惊喜。现在,见不到就不见吧。只要有傍晚的那颗唤作长庚的星就行。

可是,可是万一我有难,比如也有妖魔鬼怪拦在路上,不让我过去,甚至要我的命,那颗星会化作白胡子老头来指点我、帮助我、救护我吗?一冒出这样的念头,我就笑。我是谁?我又不是太白金星所喜欢的悟空,他又哪能出来面对我?

又绕了圈,又折到了西边,那颗星已挨着山顶,行将潜下。我想,我这样的在关注它,它有没有在关注我?有否在看着我步行?我不由哑然失笑,笑自己痴人说梦似的。星星哪会有思维、有情感?童话、神话、传说里才有。我一个现实中的人,在大踏步地行走着。

我也只那么淡淡地关注它,像关注一个好奇的人那样,不时地抬头看看它,算是一点点的情感投注吧。

终究是两物,互不搭界,何以要与之相联系呢?我们又不是充满幻想的小孩子。

望着那颗星孤单的情状,每天那样机械枯燥地往复,想想,我比它其实强多了。这不,我有老婆作陪,可边步行边相聊,也可默默地并肩而行,感受她的气息。要是偶有几位好友在一起步行,那更是成群结队了。那颗星哪能领受这样的情感?

责任编辑:青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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