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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惊心动魄的夺堡战斗

2018-01-12侯国玉

戏剧之家 2017年23期
关键词:赏析

侯国玉

【摘 要】《夺堡记》是梅里美出色的短篇小说,叙述了拿破仑时期法国军队发起的一场攻夺俄军堡垒的惨烈战斗。小说表现了鲜明的特点,它以法军夺取堡垒为核心事件来组织情节,剪裁得当;通过语言和行动表现人物的内心情绪的变化,心理描写细腻逼真;以简洁笔法勾勒人物形象,塑造英勇无畏的军人形象,充满英雄主义和爱国情怀;作者避免直白表露情感,体现出冷峻含蓄的叙事风格。它可以让我们一窥梅里美短篇小说的独特风格。

【关键词】梅里美;《夺堡记》;赏析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23-0207-02

在梅里美的创作中,描写战斗场面的作品屈指可数。除了反映农民起义的历史剧《雅克团》和不同教派之间大屠杀的长篇历史小说《查理九世时代轶事》外,也仅是其短篇小说《夺堡记》(又译《攻占炮台》)了。《夺堡记》在1829年发表于《巴黎杂志》,叙述了拿破仑统治时期法国军队艰难攻克俄军舍维利诺堡垒(炮台)的一次战斗。这篇小说虽仅4000字,却是梅里美非常出色的作品,体现出梅里美短篇小说的简洁含蓄之美,给读者留下深刻而强烈的印象。

一、紧凑的故事情节

《夺堡记》在展开故事情节时既惜墨如金,又剪裁得当,表现出高度的叙事技巧。小说以一名刚到前线参战的中尉(“我”)的视角,描写了一次法军对俄军堡垒的突袭战。围绕这场战斗,采用单线条的叙事模式,通过“我”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一切来组织情节。小说可以分成战斗前夕的气氛烘托和惨绝人寰的夺堡经过两个部分。在第一部分中,小说营造出浓厚的战斗前的死亡气氛,渲染战斗的残酷性,预示着战斗的惨烈。9月4日晚“我”刚来前线报道,就听上尉说:“我的中尉昨天被打死了……”言下之意,“我”到这里来是顶他的缺;“有一阵子,黑洞洞的堡垒映衬在亮堂堂的月轮上,就象火山爆发时锥形的喷火口。”让人有一种阴森恐怖之感;身边的老兵说这是预兆,要攻下堡垒,将付出巨大的伤亡,这让“我”忐忑不安,在睡梦中“某种不祥的念头却时时更加强烈地闪现,一次次地把我惊醒”。这些都是从“我”的切身感受出发,营造出一种山雨欲来、烽烟满楼的紧迫感。

第二部分写“我方”军队进攻和夺取堡垒的过程,突出了战斗场面的惨烈和血腥,映衬了“我方”将士的勇猛顽强和牺牲精神。这个过程写得跌宕起伏,松紧有度。开始进攻时敌我双方互相炮击,由于“我”所在的隊伍隐蔽在山坡后面,敌方的炮火攻击效果不好,丝毫没有让“我”害怕,敌方改用开花弹后,我们有了一些伤亡,半小时后敌方炮火明显减弱,“我方”三个中队开始进攻,士兵们狂喊乱叫,而敌方则沉寂下来,让人不安;待“我方”士兵来到堡垒跟前时,猛然发现敌方士兵正将枪口和炮口瞄准我们,一阵枪响,“我方”士兵伤亡惨重,片刻的惊恐僵持后,上校带领剩下的士兵攻占了堡垒,“烟雾疏朗一些时,我看见堡垒的地面上到处是鲜血和死尸,一堆堆尸体把大炮也埋得严严实实。”

作者以“我”的视角和感受来组织情节,把上校和上尉作为军人代表进行塑造,细致描写夺取堡垒的过程。有人说:“梅里美的作品具有高度精练的优点,在不长的篇幅中浓缩着丰富的生活内容和复杂的矛盾。他善于抓住事件的关键和主要方面,紧凑地展开,简繁得当,结构严谨。”[1]这体现了梅里美小说的一大特点。

二、细腻逼真的心理描写

梅里美善于揣摩人物的心理活动,并结合人物的身份、环境、心境,细腻描摹出来,心理描写成为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手段。作者对中尉(“我”)的内心世界刻画得惟妙惟肖。作为一个受过正规训练的军官和新兵,初上前线,心理变化是很微妙的。刚来前线报到,就受到上尉的轻视,“我”几乎要反唇相讥,反击他的无理;听了老兵关于月亮的不祥预兆,使“我”忐忑不安,久久不能入眠,即使后来勉强入睡,也不时被噩梦惊醒。尤其是一想到自己一旦负伤,虽说身处十万之众,却感到孤立无援,孑然一身,内心不免升起惆怅和疑虑;当然,在众人面前,“我”还是要保持高傲的态度,显示“我”的勇敢,担心他们把“我”当成胆小鬼。在上尉跟前,“我”故意一次又一次地摸摸小胡子,竭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显得沉着冷静,无所畏惧。

小说中最为精彩的心理描写部分,是“我方”队伍进攻到碉堡跟前时,“我”所看到的景象在内心引起的恐惧与绝望,“透过青蓝色的烟雾,只见坍毁过半的掩体后面,俄国士兵举着枪,一动也不动,象泥塑一般。直到今天我还仿佛看到每个士兵都用左眼死死盯住我们,右眼遮在举起的枪后。在离我们几尺远的一个炮眼后面,一个人手执引火枪,立在一尊大炮旁。我全身发抖,相信自己最后的时刻就在眼前。”面对死神,“我”手足无措,仿佛凝固在那里,全然失去了任何行动的意识。好在“我”侥幸躲过鬼门关,“我闭上眼睛,就听到一声巨响,令人心惊胆裂,接着便是一片叫嚷和呻吟。我睁开双眼,很惊奇自己居然还活在世上。”但士兵们没有这么幸运,他们死伤遍地,上尉也中弹而亡,整个中队只剩下我和其他六个人。

片刻的惊恐僵持之后,上校举起战刀率先攀上护墙,侥幸活着的士兵紧紧跟随,“我”也夹在其中冲进碉堡,和敌军厮杀肉搏,后来就听到“胜利啦”的欢呼声。对于这些细节,“我几乎记不起来了”。这一部分把一个刚上战场的新兵微妙的心理体验细腻真切地展示出来。从面对敌军枪口产生的恐惧乃至绝望体验,劫后余生的庆幸,中队伤亡惨重的场面让“我”震惊,到最后在上校带领下不顾一切冲杀,如坠雾里与敌人搏斗,等等,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几重变化,描写得非常真实生动。

三、英勇顽强的军人形象

梅里美创作这篇小说的时候,是在1929年。那时的法国还是波旁王朝复辟时期,离拿破仑退位已有15个年头。帝国的荣光早已不在,英雄主义已经消逝。当权者寻欢作乐,不思进取,法国社会在波旁王朝的统治下陷入平庸。有感于此,梅里美以拿破仑在位时期的一次对俄军堡垒的攻夺战为题材,塑造了英勇顽强的军人形象,抒发了浓厚的爱国情怀,表达出对英雄主义的向往与呼唤。

小说从“我”的视角塑造了两位军人的形象,虽然着墨不多,却令人印象深刻。其中一位是上校。他在文中出场四次,每次出场作者对他的描写都只有一两句话。第一次是小说开始时“我”在一天晚间赶到前线向他报到,他态度生硬,摆起官架子,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待看过B将军的推荐书后他对“我”的态度变得和善起来,显示了此人世故圆滑,深谙为官之道;第二次是在进攻之前,上校偶然遇到了“我”,主动与“我”寒暄,表示出对我的关心,有长者之风;第三次是在中队遭受重创时,他一马当先,第一个冲上堡垒与敌人厮杀,率领士兵夺下堡垒,表现出他的勇猛顽强;第四次是在战斗结束后,他身负重伤,奄奄一息,仍然牵挂战事,任命中队新的指挥官,指导修建防御工事,表现出他的信念和责任感。

通过寥寥几笔,作者就完成了对他的性格塑造,一个沉着干练、有勇有谋的帝国军官形象栩栩如生地刻画了出来。

另一位是上尉。與上校相比,虽然也是不多的几笔,但他的形象要更清晰一些。“他是个肤色灰褐的高个子,板着面孔,惹人讨厌。沙哑的嗓音和他那类乎巨人般的个头恰成奇异的对照。据说是在一次战斗中一颗子弹击穿了他的喉头,才给他留下这副怪嗓门。”他作战勇猛,靠军功升任上尉军衔。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瞧不起“我”这个军校里刚出来的新兵,对“我”的能力和胆量持怀疑态度,显示出他的谨慎。在进攻的命令下达时,他有意瞅了“我”一阵,要看看“我”的表现,尤其是“我”的帽子被敌人弹片打落,“我”毫不畏怯的表现赢得了他的信任。上尉从征兆中预感到他活不过今天,但是他不胆怯,依然率队进攻,最后死在敌人的炮弹之下。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下层军官的生动形象。

四、冷峻含蓄的叙事风格

梅里美在小说里讲述的是一场发生在敌我双方之间的惨烈战斗,双方都竭力拼杀,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面对这样一场无情的血腥杀戮,作者持什么态度?是肯定还是否定?是赞美还是抨击?从文字当中我们很难猜得透。梅里美对他所描写的一切,似乎总是表现得无动于衷,好像与己无关一样,只是在向读者客观陈述一个血淋淋的故事。有评论家说:“他无动于衷地躲在人物后面,从不对他们的行为发表自己的意见。他很会自我控制,不允许同情和感动超越艺术节制的限度。他的原则是‘切勿过分,他的窍门是使别人激动而自己不动声色。他用作家的冷换取读者的热。”[2]由此看来,表面的冷并不代表梅里美内心就是冷的,他用一扇大门把胸中的热情紧紧关住,但是一些感情的细流还是从缝隙中流淌出来,让我们可以体会感知到他的热烈情感。“梅里美这种冷峻的现实主义风格,也许会被人们一再看作是缺乏感情的表现。但正是这种手法,非常显著地加深了他所描写的事物的现实主义力量。”[3]上校奄奄一息,仍然牵挂战事显示出的责任感与使命感;上尉英勇无畏、视死如归的豪迈与坦然,从中传达出的英雄主义和爱国情怀,不正是对法国波旁复辟王朝平庸现实的有力讽刺和鞭挞吗?

当然,塑造英勇无畏的军人形象,抒发爱国情怀,呼唤英雄主义,缅怀逝去的帝国荣光,是小说的主旋律。但我们从中读到的并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士兵们的忧愁、彷徨、迷茫,甚至厌战情绪。那位老兵望月长叹流露出的无奈和忧虑,与唐代诗人王昌龄的名句“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传达出的意境可谓有异曲同工之妙。

总体来看,该小说篇幅虽短,但色调复杂,内容深刻,尤其是作者客观而冷静的叙事风格,更增添了小说内蕴的丰富性,给读者留下悠长的回味。

参考文献:

[1]张冠尧.梅里美中短篇小说集·序[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57.

[2]薛迪之.《卡门》的梅里美风格[J]. 西北大学学报,1985,(4):42.

[3]杨小岩.法国现实主义文坛的“怪才”梅里美小说学习札记[J].法国研究,1983,(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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