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邺文

卖声音的人

文/张邺文

话说，有个县官家养了只鹦鹉，不同寻常，不仅能学着人说话，连语调、语气转折，乃至逻辑前后，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常常混淆视听，这让县官很是喜欢，闲暇时间都会去玩逗，时间一久，这鹦鹉便将县官形神、语态熟透，如果不看外形，光从话语很难分辨。

县官这天遇到一件棘手的案件，告状的人是本县大户，他有位亲戚在朝廷做官。被告也是本县大户，他也有位亲戚在朝廷做官。这两位，县官都不敢得罪，但是案件总得审呀，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抬头看见架上正歪脑袋看他的这只鸟，心中有了一计。

因此，第二天，大堂上，这只鹦鹉便成了判官。县官托病，对自己的手下说，这只鹦鹉能秉公执法。

公堂上扯一张布幕，鹦鹉幕前，县官幕后，县官刚拿起惊堂木，一拍，鹦鹉随着喊：“升堂！”

突然，鹦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原告，众衙役一看，是原告衣袍里掉地上一块银子，鹦鹉高声“银子”，原告便双手拾起银子奉上。

被告也不示弱，立即从袍中掏出一把银元，跪地前行，送到鹦鹉脚下，于是鹦鹉便“银子，银子”地欢呼不停。

直到原被告将所有的银两都堆在公堂上，鹦鹉瞪着绿豆粒似的眼睛，这堆瞅瞅，那堆瞧瞧，县官在幕布后也看得清楚，最后一拍惊堂木，鹦鹉便高声：“此案原告赢，将被告拖出，重打二十大板！”

众衙役惊呼：“县太爷聪明！”

为什么他们这样喊？因为，原告的那堆银子比被告的那堆大。

被告遭打，自然搬出他的朝廷亲戚。

当夜，那亲戚便招县官去责难，县官做好了准备，将鹦鹉恭恭敬敬捧给朝廷命官，“都是这怪鸟，在我生病时，乱飞上公堂惹事，衙役们听是我的声音，以为我在判案，结果误判，杀刮随大人。”

这只鹦鹉还未来得及分辩，就被县官在说话间掐死。

屈死的鹦鹉到了冥界，一肚子冤情，阎王爷念其死得屈，允许它越过所有阴曹地府门的修行时间，及早投胎重生，并不为其灵魂设置重生阻碍，因此，这鹦鹉的灵魂便很快飞到重生门，连孟婆汤都没喝。

重生门，负责重生的判官道：“从鸟的重生门转世还做鹦鹉去吧！”

可是，这只会飞的鸟趁判官不在意，却从人的重生门里投胎到人间。

这只鹦鹉人，来到世间，不仅拥有前世记忆特点，还将其发扬光大，最令你惊奇的是，他的声音可以被作为商品买卖，谁付钱，他就能说谁想说的话。

凭借这个能力，他考取音乐学院，因为天赋异常，能模仿各种声音，一张嘴把个音乐五线谱的功能也比得逊色，一场大型音乐盛会，让他一个人开出世界顶尖水平。

鹦鹉人从此扬名世界，名利场中出入频繁，也因此结交了高官达人，其中自然有与他情投意合，愿生死患难的朋友。

A君便是其中一位，人有旦夕祸福，A君之祸从天而降，他居官场，遇利害关系人陷害，牵进一起命案，没有足够证据说明他不在杀人现场，眼看要问刑，情急之下，求助鹦鹉人。

鹦鹉人想起前世的县太爷，觉得官场事实在凶险，不敢答应帮助A，可是A曾为他在音乐界繁荣立过汗马功劳，不答应，以后朋友场落坏名，鹦鹉人思前想后，还是硬着头皮帮助A，在受害人死的那天夜晚，把自己的声音模仿成A的声音，自己那天所在地，变成A所在时间和地点。

A逃过此劫，便官运亨通，便对鹦鹉人报恩，让鹦鹉人做了他的助手，鹦鹉人从此走上仕途。

A是个清官，所以，鹦鹉人做官收入不丰，他就在做官的当空还兼卖声音，模仿女人超过李玉刚，很多人慕名找他，有音乐家、剧作人、官员等等，他依据人们的需要、价钱的高低将人们需要的声音卖出。

因为他这一行为，社会治安一度混乱，因为有人做坏事，就把想陷害的人的声音买了，放在现场，给破案的官员出了很大难题，很多冤假错案因此滋生。

当局者大为苦恼，因为A的情面，不好太难为鹦鹉人，但A也不是傻子，这样下去，他也会有更大麻烦，因此，A思索着如何解决鹦鹉人行为。

正在A焦虑之际，国家因为噪音污染引起的环境污染而问责A，A灵机一动，便召来鹦鹉人，“去学些大自然的音乐、小鸟叫声来压过那些噪音，我给你请一大功，盖世之功业。”

A说得很果断，不容鹦鹉人分辩，还强调一句说，人尽其才，善莫大焉。

鹦鹉人只好为此任务，用尽心力，最后弄出一些大自然的声音，可是，因为心神力皆耗尽，他从此失音了，与声音相连的听力也因此丢尽，他成了聋哑人。

A念其效力尽命，便请示相关部门，给了鹦鹉人一笔很丰厚的钱，为他建造了一所老人聋哑院，在声音最嘈杂街市，鹦鹉人也感觉很安静，他从未有现在感觉，如此心的安宁，他觉得这才是他想要的人的生活。

（摘自《小小说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