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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酒不喝,罚酒也不喝

2017-12-05许石林

南都周刊 2017年21期
关键词:酒局酒桌上无趣

许石林

凡逃过、躲过此类逼迫人饮酒的酒局,如逃过一场酒厄,内心长时间恼恨当时在场的人,认为他们都是谋杀者。

很早我给自己立下一个规矩并一直死死地坚持着:在公开场合、网络、媒体等等,有“四不说”—不说个人私事、不说家里的事、不说单位的事、不说朋友同事的事。这“四不说”,有朋友简称其为:SBS,还有戏称为:SB。

比如写饮食类散文,凡涉及到自己的味觉体验,能少则少,尽量简省,一掠而过,从不停留—一个人,自己喝茶吃饭饮酒的感觉体验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义?你觉得好的就全世界都觉得好?所以,我写了三本关于饮食的书,极少写自己感觉如何如何。

但这回,写写我喝酒的个人体验和感受。

这都是给人逼的。

我向来喝酒十分痛快,来者不拒,总认为别人来敬酒全是好意,怎么能拒绝?带着感激的心情喝下去,眼里还反馈对方以无尽的谢意。

但喝了不习惯香型的酒,我那不苟且的味觉,使我一滴也再难以下咽。或者喝得差不多了,身体受不了了,便不再愿意接受任何劝酒敬酒。我诚恳说喝不了了,但往往对方执意迫饮,我当时便内心极度沮丧而恼怒,心想:我的话还有假!

凡逃过、躲过此类逼迫人饮酒的酒局,如逃过一场酒厄,内心长时间恼恨当时在场的人,认为他们都是谋杀者。有的,会从此再不同饮,甚至不惜断交——我说话你咋还不信了呢?

—写至此,内心都上火了,想起以往各种迫人饮的经历。

信我的,没错:我不会偷懒少饮一滴;但也绝不愿多饮一滴。

在酒桌上,我很无趣,很没意思,不会在酒本身上面多停留一秒钟,喝就喝嘛,酒助兴,咱们说别的嘛,你跟我老纠缠酒,我一个字也不会说,这有什么好说的!

跟我喝酒,真是很无趣,我不会在推推挡挡中耽搁一秒钟。总之,喝就喝,不喝就不喝,废什么话。

很多人说我爽快。我不觉得这是夸我,酒桌上不需要爽快人。其实,酒桌上那点乐子,全在你来我往、推推搡搡、欲拒还迎、请君入瓮、逼人就范、阻阻拦拦、胡搅蛮缠等等之中,这就需要会玩儿酒的人。这些……我全不会,我不会玩儿酒。就凭身体还可以,能喝几下。

但也固执,喝到位了,受逼迫,急了宁愿按核按钮毁灭全世界我也不喝。

好多次,在酒桌上,有人提议几个人因某种理由喝一个,他那儿还在动员其他人,我都先积极响应干了,等他們回环招呼扭扭捏捏地准备一起喝,发现我的杯是空的,非说我没喝,然后废话滔滔,为了不听他们废话,我再多喝一杯。

我还非常不习惯现在流行的非要走到别人跟前敬酒的方式。这是什么规矩?我遍寻国内谙熟礼仪的朋友,皆认为这不是传统饮酒的旧礼数,这是非正常敬酒的方式,比如三国孙吴的某大臣走到诸葛亮跟前,要挑事儿,对诸葛亮不服,才端着酒杯走过去,这很不友好的,来挑战的。现在怎么成了表达诚敬的行为了?我不习惯。

行了,不说了。总之,跟我喝酒,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苦“酒厄”之久矣,终于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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