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明

一个定州人去馆陶的五种可能

◆◇自 明

1

去馆陶，如果只允许带三样东西

我会带一杯水、一包土和一束桃枝

水是地下水，土是农耕土，桃枝开着花

一旦凋谢，剩下的木头足够用来打制一柄剑

请允许我用定瓷的瑞雪梅花杯盛水

用缂丝的锦布包土，我手中的桃木剑

正安稳地睡在鞘中，暂时不会醒来

它有一副迷人的伪装，令人想入非非

除此，没有什么值得背负

一个有灵魂的人永远选择轻装上阵

对了，还有我的人头，仍寄存在我的项上

2

乘车太快，没有过程的抵达是一种罪恶

骑马太奢侈，我选择步行

一过清明就出发，一旦下雨

姑且由我来冒充那位欲断魂的行人

我慢，但是我持久，我有对时间的掌控力

我会与你们一同进入高潮

如果有酒，我会多饮三杯

一杯补充汗水、一杯补充泪水

一杯补充肾水，如果有临别的献吻

我会转赠给春天的每一朵花蕊

每一支羽毛，每一片新叶

3

请帮我介绍一位陶匠师傅

让他帮我烧一个陶人

我会求他掺上我带来的水和土

我相信，只有这样他才能帮我复原我的命中人

只看相貌的人，必然猜不透我的心事

我要让陶人睡在我的被窝

看他慢慢长成我的模样

用桃花映衬他的面庞

我相信，世界上至少有两种真爱

一种是把自己变成爱人

一种是把爱人变成自己

4

去馆陶，一定要去宋尔庄

听一听风中的离愁别绪

再去安静村逛逛，饮一口不争井之水

夜宿时在梦中登一登陶山

被战火与号角惊醒

来不及披挂就上阵、突围、血染征袍

睁开眼，庆幸自己没有活在那个年代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我要从现代的人群中

找出第四位馆陶王和第五位馆陶公主

为他们加一个空头名爵

以示对历史的尊重

5

定瓷洁白，馆陶黢黑

这是能工巧匠在泥土中提炼出来的白昼和黑夜

如果能和一个馆陶人结下一段

大白若黑的情谊，定州人定然不虚此行

唐河水清冽，漳河水甘甜

水下的废墟和骨殖构筑着另一座城池

血和战火已被浸润得冰凉

各种草木的根须盘错纠结

一些陶瓷的碎片，想诉说些什么

一定是关于大量的肖像和脸谱

关于肉欲和苦役，以及众多无处安放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