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波+吴昊

20余万平方公里的锡林郭勒草原，在13世纪是世界中心，也是欧亚草原在我国境内的最大部分。200余座远古火山呈带状坐落在草原上，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后裔仍然在这片草原上悠闲的过着牧人生活。13世纪，马可波罗在这里觐见元世祖忽必烈，并将锡林郭勒元上都赞誉为“东方花园”载入《马可波罗游记》，哥伦布正是被马可波罗描述的“东方花园”所吸引而开启了人类历史上最有意义的航行。

最具传奇色彩的草原部落

从首都中轴线北京元大都来到其起点锡林郭勒元上都，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充满憧憬的绿色海洋。飞机驶向锡林浩特机场，一切都显得魔幻。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飞机突然缓缓下降，完全见不到有任何现代建筑物的迹象。直到快接近地面，才见到镶嵌在草原上的飞机跑道，像一条细细的缎带，这是我见过的与自然结合最紧密的机场。果然不出所料，当步子迈出机舱的一瞬，草香夹杂着原始的味道，扑面而来。

于锡林郭勒的初见，从乌珠穆沁部落开始，一个蒙古高原上最具傳奇色彩的部落。“乌珠穆沁”，翻译成汉语是“和葡萄有关的人”，乌珠穆是葡萄的意思，“沁”是蒙语里“者”的意思，譬如：“玛拉沁”是牧人，“阿都沁”是马倌，“乌和尔沁”是牛倌。在《蒙古秘史》里记载，12世纪末，成吉思汗在阿拉泰用99匹白马祭祀长生天，17世纪，乌珠穆沁部落从阿拉泰山北麓的葡萄山启程，男人骑着乌珠穆沁白马、女人头上裹着白色头巾，开始了史诗般的部落迁徙。在500多年的岁月长河中，乌珠穆沁部落一路从新疆天山而来，经过5次大迁徙，总行程2万多公里，最终选择在锡林郭勒的东北部这片水草丰茂的宝地生活。

时至今日，乌珠穆沁的草原依然保持着最原生态的游牧生活。放牧、唱歌，依然是他们每天最主要的生活。而为了开展旅游，振兴地方经济，有些蒙古包也向游客开放，却丝毫没有把每个拜访，变成例行公事的流水线。走访了几户牧民人家，席地坐在蒙古包里喝奶茶吃奶豆腐，一双双质朴的眼神，一个个单纯的笑脸，记忆犹新。低头弯腰进入蒙古包，一抬头，包里第一个画面是威严的成吉思汗画像，每个蒙古包里皆是如此。而从这一刻开始，蒙古族的礼数也在不经意间展现。同行的朋友说，这一低头便是蒙古族尊崇自然的含蓄表现，即便是向成吉思汗行礼，也能巧妙地运用在日常生活中。

进入蒙古包，门的右边是女人的天下，灶台也设置在此；而门的左边是男人的专属，一般会放收音机等家用电器。男女各一边，互不干扰，各自独立。在蒙古包内，一只还没满月的狗宝宝成了大家的宠儿，席地坐在羊毡上，狗狗在我怀里奶声奶气地叫着，几块奶豆腐下肚，它满足地舔起了我的手。蒙古包外，牛马在牧场里自由地漫步，挤马奶的年轻夫妇不善言辞，只知道不停地向我们微笑，明眸皓齿。主人家的奶奶不懂汉语，席间一言不发，只顾着一个劲儿地帮我们添奶茶。在草原上，奶茶是能保证一天热量的补给，也是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最好的礼遇。临别时，我用汉人的礼仪主动握手，奶奶反应了一下才伸出双手。至今，我还记得她手掌的温度和握手的力度。这一握，胜过千言！

蒙古铁骑的前世今生

车子奔驰在草原上，我在车里搜寻着马头琴音乐，注意到一首叫做《站着死去的马》的曲子，才知道马的一生都在站立，直到死去。造物主的安排，不但让每匹马儿忠诚护主，还赋予了它们这样令人敬佩的铮铮气节。而在蒙古高原上的蒙古马，既没有舒适的马厩，也没有精美的饲料，在狐狼出没的草原上风餐露宿，夏日忍受酷暑蚊虫，冬季能耐得住零下40℃的严寒，抵御得了西伯利亚的暴雪，也能扬蹄踢碎狐狼的脑袋。而正是这些一直处于半野生状态的蒙古马，经过调驯后，在战场上更是不惊不诈、勇猛无比，它们是草原的骄傲，也是跟随成吉思汗征战欧陆的铁骑。

蒙古马是蒙古族心中的图腾，尤其是乌珠穆沁白马尤为尊贵。据说，圣主成吉思汗的81匹白色战马就是来自于乌珠穆沁，只繁殖在锡林郭勒草原的西乌珠穆沁草原上，此品种的马是成吉思汗时期宫廷专属的御马，乌珠穆沁白马的神奇故事举不胜举。经数百年驯化此品种马具备了体形优美、聪明睿智、耐力十足的特性，品相和毛色均堪称稀世绝品。至今，乌珠穆沁白马仍守护在成吉思汗陵，它们高贵、悠闲的生活在这片草原。草原上的孩子个个是骑马能手，在一户乌珠穆沁白马人家，两个小男孩正在蒙古包前踢足球，白马们成群地在草原上散步，它们队形整齐，偶尔还会见到小马躺在地上亮出肚子，像狗狗一样在草地上撒欢儿的样子。绿色的海洋上点缀着白色骏马，一派世外桃源盛景。

距离乌珠穆沁不远处的阿巴嘎，在蒙古语中是叔叔的意思，源于成吉思汗同父异母的胞弟别力古台，阿巴嘎旗政府所在地就叫“别力古台镇”。阿巴嘎黑马，原名僧僧黑马，与内蒙古铁蹄马、鄂尔多斯乌审马、乌珠穆沁马并称内蒙古4大名马。阿巴嘎黑马的历史可追溯到公元13世纪前。长期以来，阿巴嘎黑马在这里繁衍生息。呼伦青格力和母亲乌兰是阿巴嘎黑马的繁育能手，他家蒙古包里骄傲地悬挂着“僧僧黑马繁育示范户”、“星级文明小康户”和“策格酿制能手”的奖牌，蒙古包里宽敞明亮、一切布置得井井有条。乌兰阿姨的奶茶香甜，小伙儿呼伦骑上黑马，把远处的马群赶回来，好让我们尽量看得仔细。成群的黑马，毛色犹如黑色的绸缎，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马儿在草原上欢快地奔跑，马蹄溅起的尘土在空中翻滚，就像金黄色的光环。在尘土中若隐若现的呼伦，就像号令千军万马的将军，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年代。如今的蒙古马，依然见得到英勇善战的血液在流淌。endprint

神奇地貌上的星梦奇缘

除了一望无际的草原，锡林郭勒还有独特的地貌，就像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灵感之作。宝德尔石林，被称为草原上的雅丹地貌。雅丹地貌是在千百万年风与沙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的特殊地貌景象。河湖相土状沉积物所形成的地面，经风化作用、间歇性流水冲刷和风蚀作用，形成与盛行风向平行、相间排列的风蚀土墩和风蚀凹地的地貌组合。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隐约中见到大片层层叠叠的宝德尔石林，瞬间点燃了大家的热情。在至高点上看苍茫草原上的云卷云舒，彻底敞开心胸，释放都市压力，只差一次锡林郭勒之行。

雅丹地貌以外，柔美的锡林郭勒上也有苍茫的戈壁滩和五彩的丹霞地貌。在苏尼特右旗的脑木更戈壁，既有荒漠戈壁之苍凉，也有草原绿洲之茵茵，更有草原难得一见的丹霞地貌。大群的骆驼、牛羊在一望无垠的绿地上散步，金色的阳光洒落在自然堆砌的敖包上熠熠生辉。这里是本地朋友阿苏最喜欢的地方，阿苏的父亲生前连年在敖包前的那达慕大会上获得摔跤冠军，见到敖包，仿似见到父亲当年矫健的身影。我也爱这片土地，因为这片土地孕育了辽阔悠扬的曲调和质朴纯洁的灵魂，它们陪伴我的父亲在重病时挺过了疼痛煎熬的夜，陪伴他走向天国。草原有大爱，当我们闭上眼睛，便能見到那最广袤的绿和最思念的人……

车子回到宝德尔石林附近，是为了一场与星空的约定。记得人生第一次见到银河，是四年前在新西兰凯库拉的树屋酒店。这次在锡林郭勒大草原，距离天空更加接近。抵达宝德尔石林，刚下车门，系围巾时猛地一抬头，恰巧一颗流星飞过，很大很闪，我尖叫起来。接着更见到群星缠绕的银河，就像触手可及的钻石在夜空中闪耀。接着第二颗第三颗，两小时内共有十几颗流星在眼前划过。记不得上次见到流星是什么时候，但这次每颗流星划过的瞬间，我都在用力记忆。风声、笑声、尖叫声、草香、泪水划过嘴角的温咸，合影时大家紧紧拉住的手，以及口袋里手机流淌出的马头琴曲子，都和我的心一起留在了锡林郭勒的草原和星空……

如果流星和银河真能听到我的心声，我愿你一直水草丰茂，永远纯净如初！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