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子

母亲

忘记是第几次打开窗子

一遍遍看月光，洒满庭院

孩子，时光仿佛停滞在你和姐姐

未曾长大那些年

你的时间被流水带走了一些

还有一些，同你驯化成功的鹤群

一起生存在野外

那一万亩草根绿了又绿

我的孩子，母亲模糊的视野内

你身后的城市和乡村，又美了许多

清晰了许多

万家灯火总是温暖向上的心

与满天星辰。我不知道哪一颗是你

认真负责的身体，映射着万物

明亮的光，我的孩子

现在，我的语速更慢了

追不上大自然中植物的生长

和扎龙湿地任何一种

生物的普通生活

我的孩子，我们就慢慢聊吧

你也终于有时间

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了……

妻子

秋风渐凉，龙湖的水更蓝了

建峰，我的爱人

就让那只小鹤忧伤的眼神

与它孤单的鸣叫替我再牵一次

你那双大手，好吗

建峰，也许广阔的荒原并不懂你

天边那朵云和渐起的炊烟也不懂你

为什么在家与湿地，飞翔与奉献之间

你奔走一年又一年

芦苇荡藏不住你的青春和中年

藏不住你对芦花的过敏症

苇叶掀动秋风，飞鸟拾起你遗落的男中音

从这片湿地到另一片湿地

唯有你啊，无处不在

我的爱人，龙湖水流淌你的影子

岸上的一对丹顶鹤彼此召唤

向南，向东，再向西

它们寻找你胸膛内昼夜不息的火焰

像春天的蒲公英，再次开放

在你常常途经的公路旁

女儿

你的远方并不遥远，爸爸

一只丹顶鹤，在天幕下看你

100只丹顶鹤和它们的孩子也在看你

爸爸，天空时时俯身，向一个满族汉子

孵化的众多生命，致敬

爸爸，我逐一抚摸过你亲手制作的

鸟类标本，碰触到一根根羽毛的温度

像你的温度一直都在

窗外的阳光认出了你，爸爸

同昨天一样，那件迷彩服溅上泥点

记录各种数据的笔记本溅上泥点

一个曾经忙碌的人，似乎还在忙碌

爸爸，你挥动手臂

向一片沼澤招手时，芦花便开始飞扬

多像姑姑的花头巾，祖父老屋内

飞走的小燕子，从盐城飞回了咱家

那一天，你又回了一次雏鹤的出生地

把它们的世界归还给它们

这一望无际的旷野啊，爸爸

你的脚印被一只只鹤卵健康的光泽

投射给了所有养鹤人

注：徐建峰，徐秀娟烈士的弟弟，为护鹤因公殉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