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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作品在中国的译介出版

2017-11-28马佳君

出版广角 2017年21期
关键词:博尔赫斯译介全集

【摘 要】 改革开放以来,博尔赫斯的作品被译介到我国。这些译本的翻译质量有较大的差异,其经典文本的翻译质量不断完善并得以提高,但新译文本的翻译水平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博尔赫斯的文学主张给我国作家的创作带来了启示。

【关 键 词】博尔赫斯;拉美文学;翻译;出版

【作者单位】马佳君,西安外国语大学。

【中图分类号】G237 【文献标识码】A

作家格非在《博尔赫斯的面孔》中说:“在八十年代中后期的文学圈子里,博尔赫斯这几个字仿佛是吸附了某种魔力,闪耀着神奇的光辉,其威力与今天的村上春树大致相当。” [1]改革开放以来,博尔赫斯的作品被译介到我国,并在20世纪80年代形成一股“博尔赫斯热”,应该说,这是博尔赫斯作品本身的艺术魅力和思想魅力与当时我国作家的整体焦虑相契合的产物。

一、博尔赫斯作品在我国的译介与出版

在我国,对博尔赫斯及其作品的关注最早是在20世纪60年代初。1961年4月,《世界文学》发布了一则 “介绍阿根廷进步作家座谈会” 召开的消息,其中提到了“波尔赫斯”(现在统一翻译成“博尔赫斯”)。80年代后,随着我国进入改革开放时期,文化界开始大力引进世界先进的文化成果,博尔赫斯的作品开始被译介到中国。1979年1月,《外国文艺》刊登了4篇由王央乐翻译的博尔赫斯短篇小说,即《交叉小径的花园》《一个无可奈何的奇迹》《马可福音》和《南方》。这是博尔赫斯的作品首次以汉译形式在我国大陆出现,博尔赫斯这个现在通用的译名也在此时被固定下来,王央乐因此被认为是中国第一个译介阿根廷作家、诗人博尔赫斯小说的西班牙语译者。

作为汉译博尔赫斯作品的奠基人物,西班牙语翻译家王央乐成为20世纪80年代译介博尔赫斯的主将。创刊于1981年7月的《外国文学季刊》于当年的第2期刊登了王央乐翻译的《梦虎》等6篇博尔赫斯短篇小说。《外国文艺》则于1983年第6期发表了王央乐翻译的4首博尔赫斯诗歌,这是博尔赫斯的诗歌首次与我国诗歌爱好者见面。《当代外国文学》于1983年第4期刊登了陈凯先的《博尔赫斯和他的短篇小说》以及由他翻译的博尔赫斯短篇小说三篇。20世纪80年代,上海译文出版社于1983年6月出版了由王央乐翻译和担任主编的《博爾赫斯短篇小说集》。《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是我国出版的第一部博尔赫斯作品集,包括《阿莱夫》《沙之书》《皇宫的寓言》等名篇,共收录博尔赫斯的42篇短篇小说。通过这部作品集,我国的很多作家走进了博尔赫斯似迷宫般的小说世界,并在自己的创作中借鉴其叙事风格、创作手法和文学态度。

1986年,博尔赫斯逝世成为其作品在我国传播的一个关键性事件。我国多家文学期刊刊发了博尔赫斯去世的消息,《世界文学》《外国文学动态》《外国文学报道》等还摘译了拉美文学界乃至世界文学界对博尔赫斯去世的反应。作为最早刊发博尔赫斯作品的文学期刊,《外国文艺》刊登了西班牙文学研究者、翻译家朱景冬翻译的博尔赫斯的自述作品《我的回忆》,读者通过这篇文章更为深入地了解了博尔赫斯。此外,在20世纪80年代,我国对博尔赫斯的翻译由短篇小说扩展到诗歌、文论、随笔等文体及谈话录。在《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出版的前一年,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当代外国短篇小说选》。《当代外国短篇小说选》选译了博尔赫斯的短篇小说《另一个我》。1985年,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拉丁美洲抒情诗选》和1987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邻笛集:现代诗选》都收录了博尔赫斯的诗歌作品。1990年,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拉丁美洲散文选》一书收入了多篇博尔赫斯的散文,包括王永年翻译的《阿根廷作家与传统》《长城和书》《论古典》《诗人》《博尔赫斯和我》,陈凯先翻译的《书》和王银福翻译的《匕首》等。

进入20世纪90年代,文学期刊对博尔赫斯的译介和出版仍发挥着重要的作用。1992年第5期的《外国文学》特设了关于博尔赫斯的专栏,刊登了哥伦比亚作家哈·阿尔瓦拉多关于博尔赫斯的四篇文章,包括《博尔赫斯其人》《博尔赫斯的作品》《博尔赫斯与爱情》《我和博尔赫斯的一次谈话》,分别从博尔赫斯其人、其作品、其情感生活、作者与博尔赫斯的面对面交流四个方面对博尔赫斯进行了较为全面地介绍。这也是从70年代末博尔赫斯走进我国以来最全面、最形象的一次介绍。同时,《外国文学》还刊登了博尔赫斯的几篇小说和文论。在文学期刊较为全面地介绍博尔赫斯的同时,图书出版界也开始较为系统地翻译并出版博尔赫斯的各类型作品。1992年,花城出版社出版的由陈凯先等人翻译的博尔赫斯作品集《巴比伦的抽签游戏》,共收录31篇博尔赫斯的小说作品。1993年,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由王永年翻译的《巴比伦彩票》,共收录博尔赫斯的小说、文论57篇,诗歌23首。连续两年,分别由不同的译者、不同的出版社译介了两部博尔赫斯的作品集,这说明我国的翻译界和图书出版界开始对博尔赫斯进行竞争性的译介。云南人民出版社于1995年出版了《作家们的作家:豪·路·博尔赫斯谈创作》,使博尔赫斯的创作观较为系统地进入我国读者的视野。

90年代后半期以来,博尔赫斯的作品的译介和出版产生了一个新的出版现象,那就是文集和全集的陆续出版。最先是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于1996年策划出版了《博尔赫斯文集》,该文集包括“文论自述集”“诗歌随笔卷”“小说卷”3册,是当时最全的博尔赫斯作品集。由于版权问题,该文集只印刷了一次,便很快售罄。这远远不能满足众多热爱博尔赫斯作品的读者的需求,读者期待博尔赫斯全集的出版。1999年,浙江文艺出版社在取得版权的情况下,出版了《博尔赫斯全集》,全集共5册,其中,诗歌2册、散文2册、小说1册。全集的出版受到了读者的欢迎,出版社多次重印,并于2006年再版了全集,增补了一些篇章内容。之后几年,再版的《博尔赫斯全集》也不断重印,直到2008年版权到期。在一些旧书网站,该全集的价格被炒作到数倍于原价的程度,以至于报纸上出现了《“绝版好书求再版”流行 <博尔赫斯全集>呼声高》的报道。新一代文学爱好者对博尔赫斯全集充满了期待。2012年,擅长译介和出版外国文学的上海译文出版社宣布策划出版全新中文版《博尔赫斯全集》(共两辑)。第一辑为博尔赫斯的小说、随笔、演讲录和序言集,于2015年出版。第二辑的为博尔赫斯的诗歌作品集,于2016年出版。至此,经过王央乐、王永年、陈众议、陈凯先、陈光孚、林一安等翻译家的长期努力,上海译文出版社策划的《博尔赫斯全集》终于得以出版,这套全集的出版也成为博尔赫斯作品在我国翻译出版的总结性事件。endprint

二、博尔赫斯汉译作品的翻译品质

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了《博尔赫斯全集》,标志着博尔赫斯作品全部被译介到我国。博尔赫斯汉译作品的翻译质量问题一直受到翻译家、读者、出版方等各方人士的关注。

在王央乐之前,我国大陆没有博尔赫斯的任何汉译作品,因此王央乐的翻译可以说是“摸着石头过河”。1979年1月,《外国文艺》刊登的4篇博尔赫斯作品包括了《交叉小径的花园》(当时王央乐把作品名译为《交叉小径的花园》)。王央乐的“交叉”译法延续了好多年,直到其他翻译家重新翻译,才发现王央乐没有深刻把握博尔赫斯作品原文中的“交叉”与“分岔”两个关键词。在原文中,小说的主人公、汉学家艾伯特说“……因为时间永远分岔,通向无数的将来。在将来的某个时刻,我可以成为您的敌人……”,王央乐把这段话误译成了“……时间是永远交叉着的,直到无可数计的将来。在其中的一个交叉里,我是您的敌人……”[2],从而导致书名的错译和多年的误用。王永年的译本纠正了这一误译,使书名和内容更接近原文。诸如此类的翻译问题,经过翻译家尤其是王永年的不断推敲,逐步得到纠正。王永年有关博尔赫斯的译作也被公认为最权威的译本。王永年翻译的特点是“准确、通俗,不會转文”,这使博尔赫斯的文字“经过了多层语境的转换,仍然能保持原文的那种‘震惊体验的风格”,他翻译的《巴比伦彩票》被认为是“最传神、最精准的中译本”[3]。

在博尔赫斯的一些经典作品如《巴比伦彩票》《小径分岔的花园》等已有最经典的汉译本的同时,博尔赫斯的另外一些汉译作品却存在一些翻译质量问题。这些作品是由不同层次的翻译人员完成的,其中《讨论集》《永恒史》的汉译本被专家指出的翻译问题较多。业内专家对这些译本中出现的翻译问题进行分析后,将博尔赫斯译本中的翻译问题归因于对语言理解有误造成的对单词和句子的翻译错误,因文化背景知识的缺乏以及对主题生疏而导致的误译,以及忽略语境所产生的生硬翻译等因素[4]。

纵观博尔赫斯作品汉译本的发展历程,我们可以发现,经过几代翻译家的努力,博尔赫斯的作品全部有了汉译本,一些经典文本还有了多个译本,有的译本在再版时经过了认真修订,仍在不断完善之中。一些初译本,由于翻译人员本身的经验和能力所限,出现的一些质量问题,有待再版时得以改进。

三、博尔赫斯的文学思想及其启示

博尔赫斯凭借其文学作品中体现的奇思异想、深刻哲理和作品的创新形式在20世纪以来的世界文坛取得了威望,对包括我国在内的世界文坛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博尔赫斯全集》以及博尔赫斯传记、口述等作品已被全面翻译成汉语并得到正式出版,这为我国文学界全面研究博尔赫斯及其文学作品提供了文本基础。而挖掘博尔赫斯的文学主张,即文学本质观和文学批评思想,对我国文学界的意义和价值更为重大。

每个成熟的作家都会或隐或显地表明自己对文学本质的看法,因为这是其从事文学创作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博尔赫斯在其谈话录《博尔赫斯七席谈》的开头就开宗明义地指出“所有文学都是心理文学”,这是博尔赫斯关于文学本质的最核心观点。在“心理”这个大概念的众多特质中,博尔赫斯对想象和幻想这两个特质特别钟情,他认为文学最关键的就是要自由想象。博尔赫斯首先打破想象和现实一直以来的对立关系。“我一向对那些把现实和文学分开来谈的人感到恼火,仿佛文学不是现实的一部分。”在博尔赫斯看来,现实与想象自古以来就是一体的,文学想象就是博尔赫斯自己的生活,如果生活中没有想象,那对博尔赫斯来说是无法想象的。“人们把现实看作日常生活,认为其余一概不真实,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从长远观点来看,感情、概念、沉思冥想像日常事件一般真实,也能产生日常事件。我认为世上所有的梦想家和哲学家都在影响我们当前的生活” [5]。博尔赫斯文学作品中的想象不是简单的心理描写,而是邀请所有读者进入他的文本中呈现出的想象世界。在这种想象中没有别人的心理暗示,只有读者自己的感受。博尔赫斯区别于其他作家的地方,就在于他有意识地把自己的想象之物记录下来,引领读者全身心地进入想象世界中。读者慢慢体验后,能有一种共有时空的体验感受。博尔赫斯理念中的想象是区分文学与非文学的根本标志,想象带领人类尽可能地接近心灵。博尔赫斯的这种文学本质观颠覆了我国现实主义文学一直以来倡导的“文学是对现实的记录和反映”这种观念,他的“想象比现实更真实”的观点无疑给我国读者和作家带来巨大的思想冲击。

与博尔赫斯的文学本质思想同样重要的是他的文学批评思想。博尔赫斯的文学批评可以用他的这句话来认识,即“我读书,却从不因为它是否古老。我是因为它们美得让我击节慨叹,我写、我评也是因为这个”[6]。“美得让我击节慨叹”,就是在文学的阅读过程中产生的一种审美冲动和审美体验。博尔赫斯文学批评的第一步就是“天真的印象阅读”。博尔赫斯采用“天真的印象阅读”这种批评方式的根本原因,在于文学最根本的属性是审美性。文学批评家作为个体,首先应该和其他人一样,作为普通的读者接触和感受作品呈现的世界和现象,即进行“天真的印象阅读”;如果文学作品无法把其表达的美和震撼传递出来,读者也无法感受到作品的美,那么作品就是失败的,正如博尔赫斯在批评乔伊斯时所说:“像乔伊斯这样的作家从根本上说是失败的,因为读他的书异常费力。” [6]只有在“天真的印象阅读”中获得审美体验的前提下,批评家才能进入接下来的文学阐释和注解等批评程序,否则那种技术性文学批评就没有价值和意义。

博尔赫斯的文学本质思想强调文学由想象而生,强调文学的自主性和自由性,正是在这种文学本质思想影响下,博尔赫斯才提出了他的文学批评观,即没有感动就没有批评,审美震撼是文学批评的基础。博尔赫斯的文学本质思想解决的是文学创作问题,而他的文学批评观关系的是文学阅读这个大众的事业和文学批评这个专业。总之,博尔赫斯的文学思想不论是文学本质观还是文学批评观,都对我国文学创作者、文学批评工作者以及大众读者产生了颠覆性的启示,是值得珍视的文学财富。

|参考文献|

[1] 格非. 卡夫卡的钟摆[M].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2] 林一安. 莫把错译当经典[N]. 中华读书报,2003-08-06.

[3] 思郁,王永年. 与博尔赫斯相遇[N]. 财新,2012-07-27.

[4] 陈宁. 谁是赫苏斯?——博尔赫斯《讨论集》的翻译问题[J].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2014(2).

[5] 博尔赫斯. 博尔赫斯谈话录[M]. 王永年,译.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

[6] 博尔赫斯. 博尔赫斯文集·文论自述卷[M]. 王永年,陈众议,译. 海南: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1996 .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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