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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伊甸园

2017-11-28李佳

青年时代 2017年30期
关键词:伊甸园意象

李佳

摘 要:《沙岸风云》是法国超现实主义作家于连·格拉克的代表作,发表于1950年并获得了法国文学的最高奖项——龚古尔文学奖。本文从小说中最具代表性的意象——奥尔塞纳共和国、法尔盖斯坦共和国、西尔特沙岸海军哨所、唐格里火山以及男女主人公的关系入手,使用主題学的研究方法分析了小说第七章第148-151页中体现的“重返伊甸园”的主题,从侧面揭示出格拉克小说对于存在本源的反思。

关键词:《沙岸风云》;格拉克;伊甸园;意象

一、引言

《沙岸风云》虚构了两个在现实世界并不存在的国家:奥尔塞纳共和国和法尔盖斯坦共和国。小说的男主人公阿尔多,他在一次痛苦的失恋之后,申请前往与法尔盖斯坦隔海相望的西尔特沙岸海军哨所任职。故事就是从他前往赴任开始讲述。本文分析的选段属于《沙岸风云》的第七章,描写的内容是:阿尔多与女主人公瓦内莎第一次一同登上位于两国海域之间的无人小岛维扎诺,眺望对岸,在暮色中第一次看到对岸的唐格里火山。本文从奥尔塞纳、法尔盖斯坦、西尔特沙岸海军哨所、唐格里火山所代表的意象,以及男女主人公的关系入手,分析了《沙岸风云》第七章最后3页中体现的“重返伊甸园”的主题。

二、乐土

伊甸园是上帝为人类的祖先建造的天堂。这里富饶、美丽与世隔绝。《圣经·创世纪》的第二章描述,上帝用泥土创造了世界上第一个人类,将生气吹进他的鼻孔里,他就活了起来。上帝为他取名为亚当,并在东方的伊甸建起了一个园子让亚当居住。那里有金子铺成的地面,有填满珠玉玛瑙的河流,有各种飞禽走兽,是人类最初的家园。从某种意义上讲,在格拉克笔下的奥尔塞纳,尤其是位于奥尔塞纳边境线上的西尔特沙岸也是一片与世隔绝的乐土。300年来这里一直保持着和平的状态,也曾是一片沃土,“事实上,这片不毛之地曾经有过一段灿烂的文明盛世”。这里的驻军并不像军队反而更像是农垦队。格拉克告诉我们,沙岸海军指挥所的最高长官马尔诺,他的工作内容和工作状态,让他看起来“与其说他是一位老水兵,还不如说是一位从事垦殖的农场主。”虽然整本小说弥漫着战争的阴影,但军队却浑然不觉,他们在这里耕种着土地,翻修哨所,自给自足,感到快乐。但恰恰是这些怡然自得的“翻修”,加上阿尔多冒然冲过边界线,才导致了战争的爆发。就像人类最终并没有从伊甸园中获得永生一样,沙岸哨所这片原本与世无争的乐土,最终毁在了阿尔多对彼岸无限的渴望中。

三、无法到达的秘境

自从人类被上帝驱逐出伊甸园之后。神秘而且难以到达,成了它最重要的特征之一。在小说中,法尔盖斯坦共和国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在这个城市“共和国”,人们对法尔盖斯坦的情况所知甚少,它位于西尔特海的那一端”。我们知道法尔盖斯坦久在大海的对岸,但作者从来没有对它进行过正面描写,300年来,海这边的人从来没有到达过那里。即使到小说的结尾,作者也没有正面描写阿尔多是否驾船到达了对岸,是否完成了自己的追逐。生活在对岸的法尔盖斯坦人眼中的奥尔塞纳大抵也是如此:神秘、模糊、近在咫尺却不可到达。

四、不可违抗的禁令

法尔盖斯坦共和国和有关法尔盖斯坦的一切都笼罩在神秘之中,朦胧模糊,唯一清晰的是一条禁令:“与海岸线平行的不远的海面上画着一条黑色的虚线:警戒线;再远一点,有一条鲜红的实线,这便是长久以来被默认的边界线,航海条例规定,在任何情况下不得擅自超越,奥尔塞纳及其居民的活动均以此为最后界线。”这条禁令时常出现在奥尔塞纳人的口中,不可违逆,人们自觉遵守着,却没有人知道这条“最后界线”究竟从何而来,也没有人问过为什么不能跨过这条界线。它的存在就像上帝对人类的告诫,仿佛在万事万物开始之前,这条禁忌就已经存在在哪里。人类只要遵守就可以了。以沙岸长官马里诺为代表的老一代人,是这条禁令的守护者。法布里齐奥很肯定地对阿尔多说过,“有马里诺在,你们是不会越过那条线的,你们深知也不会离开海岸很远。”男主人公阿尔多在冥冥中一直想要跨越这条“界线”。选段中描写的正是阿尔多和瓦内莎第一次避开众人的视线,乘小船来到维扎诺岛,第一次靠近了边界线。在这座无人的小岛上,阿尔多远远望见了彼岸,想要越过边界的渴望更加真实、迫切。人类对未知的欲望、对彼岸的向往是生命最原始的冲动,无法遏制。总有一天,会有人违背“神谕”,去实现自身的圆满,但真正实现的那一刻,也是无尽痛苦的开端,这是人类无法逃避的宿命。生于伊甸园,离开伊甸园,无限渴望重返伊甸园,生命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选段出自第七章维扎诺岛的最后3页,紧接着开始的第八章名为圣诞(No?l),在基督教文明中,圣诞代表着上帝之子的降临,是新生,是希望,也是神对世人的拯救,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上帝一直与阿尔多同在。

五、引导者

在伊甸园的传说中,女性充当了引导者的角色。亚当在夏娃的劝说下吃了智慧树上的苹果,从此获得了分辨是非的智慧,知道了什么是羞耻,也最终导致二人被赶出乐园。在小说中,女主人公瓦内莎的亦是如此。作为《沙岸风云》中最重要的女性角色,瓦内莎在第三章的中间部分才正式出场。她美丽而神秘,充满未知的力量,是阿尔多心中的“花园皇后”。阿尔多钟情于她,但她出现的目的并不在于和男主人公谈情说爱,她并不是男人的附庸,而是一位引导者,她精心设计,一步步引诱阿尔多,从让他在卧室中看到关于300年前那场战役的油画开始,勾起他对过去、对岸的渴望,最终让阿尔多冲过边界线,驶向对岸。选段中,瓦内莎在两人感情不断升温之后,精心设计,带着不明状况的阿尔多来到边界线上的小岛,来到小岛上的瓦内莎进入到了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她一直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阿尔多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她坐在一块突出的崖石上,把目光投向海天相接处;看上去像是突然变成了这块独立礁石的守夜人;犹如岬角上一个着丧服的身影在永恒等待着一艘帆船的归来。”此刻的瓦内莎,在哀悼过去,也在等待重返彼岸,如同离开伊甸园的夏娃一样。她引导阿尔多,进入了他憧憬的世界,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后,悄然从读者的视线中消失。作者没有交代她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而且不能忽视的是,女主人公的姓氏阿尔多布朗迪(Aldobrandi),本身就包含了男主人公阿尔多(Aldo)的名字,就像上帝从亚当的身体中取出肋骨创造了夏娃一样,格拉克笔下的男女主人公的关系也同样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看来,遇见瓦内莎,冲向对岸,挑起战火就是阿尔多的宿命,是人类原罪的重演,也是重返伊甸园之路的开端。人类害怕战争,害怕毁灭,但没有毁灭就没有重生,如果有些事情要发生,那就意味着它注定会发生,即使格拉克没有写出,结局其实早已在读者心中。endprint

六、绚丽的色彩

“一座山清清楚楚地从大海里冒了出来,一个雪白的圆锥体漂浮着,就像从脱离了海平线的淡紫色的轻纱中升起的月亮,在与万物隔绝的雪一般的纯洁中,在其完美的匀称的闪烁中,它就像那些从冰海中跃出的晶莹剔透的灯塔。……它就在那里,冰冷的光芒就像寂静的泉水和空旷的星辰般的洁白无瑕一样闪烁。”

这是唐格里火山在小说中第二次出现。和第一次出现在油画中被一笔带过相比,它更加真实,“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海上,它充满绚烂的色彩,“雪白”“淡紫色的”“晶莹剔透”“洁白无瑕”,从海面上升起,像漂浮在伊甸园河流中的珠宝。它是法尔盖斯坦共和国的象征,也是冰海中的“灯塔”,指引着阿尔多驶向对岸。但它同时又包含着不祥的预兆,火山是“火”和“土”的复合体,在双方力量的平衡中,它会引而不发,一旦一方突破界限,它就会强力喷发,带来灭顶的灾难,“火”和“土”会交融在一起,以液态的方式呈现,吞噬所到之处的一切。唐格里火山在美丽中隐藏着剧毒,就像白雪公主的苹果,更像伊甸園里智慧树上的果实,这一类符号的出现,总是会同时带来幸福和苦难。最明显的体现就是:阿尔多在暮色中窥见了唐格里火山美丽的一面,离开小岛的时候,他抬头望见“布满星辰的天空”,而脚下却是“不断陷落的小径”。重返伊甸园的路注定不平坦。

七、结语

自给自足的西尔特沙岸、不可违抗的禁令、无法到达的彼岸、色彩绚烂的唐格里火山和充当引导者与被引导者的男女主人公,这一切在格拉克笔下逐渐筑起了一条重返“伊甸园”的道路。但对于刚刚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人们来说,他们无法确定这是否是一条通往幸福的道路,害怕失去一切的恐惧如影随形。以阿尔多为象征的生命的本能冲动,虽然对离开家园驶向彼岸充满了好奇,但没有人知道,如果真的到达向往的彼岸会看到什么,格拉克无法给出回答。人类一直走在重返伊甸园的路上,寻找着生命的起点和最终的归宿。

参考文献:

[1]加斯东·巴什拉.水与梦:论物质的想象[M].顾嘉琛,译.长沙:岳麓书社,2005.

[2]王静.于连·格拉克和他的《西尔特沙岸》[J].世界文学,1991(2).

[3]王静.《西尔特沙岸》中的“沙岸”的意象及其“临界”写作[J].外国文学研究,2005(4).

[4]阎雪梅.格拉克的女性形象面面观[J].法国研究,2009(1).

[5]张泽乾.哲理与诗意的融合——格拉克《沙岸》中的比喻与象征手法浅析[J].法国研究,1992(1).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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