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浩军 徐春伟

孤江欢唱 美在畲乡
——江西永丰县龙冈畲族乡三位河长的治水故事

□ 刘浩军 徐春伟

8月3日，又是一个骄阳似火的日子，江西省永丰县已经近20天久晴少雨。

笔者一行再次来到龙冈畲族乡采访河长制。一下车便如置身火炉，阳光耀眼，蝉虫嘶鸣，风止树静，一会儿就汗流浃背。走近孤江河，湿润的河风徐徐拂面，耳边鸟鸣声声，倍感凉爽惬意。龙冈孤江河畔的廊道绿树掩映，长椅上坐满了休闲消暑的畲民。

在来时的路上，看到部分河溪几近干枯，而孤江一河清水荡漾，不见河床裸露。乡政府水务站站长罗普文自豪地说：“这是孤江流域生态治理和孤江河长管护得力的成果。”

罗普文介绍说，孤江的河长，职责不只是管河，重在保护全村的生态环境和水源安全。源头，要防控污水废气排放；山头，要保护森林植被，防止水土流失；地头，要防止农药化肥和养殖污染；岸头，要防止群众在水工程管理范围内违法采砂、乱建乱挖；户头，要宣传治水、护水、节水等知识，引导村民注意公共卫生，合力营造绿色家园……

一

张新放打捞河中垃圾

“自从担任了村河长，他貌似忘了自己是农民，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要管空气！孤江才是他的家，你们去江边找他吧。”李清华的语气里透出些许不满与无奈，她边说边忙于打理家务。

他，是龙冈畲族乡龙冈村的河长张新放，李清华的丈夫。

我们采访张新放，已提前打电话约好会面时间。一早，来到张新放的家里，得知他在天亮前就带着干粮去巡孤江了，要妻子告诉我们等他中午回家接受采访。张新放的手机打不通，李清华说大山里的手机信号不太好。

6月上旬，永丰的天气“疯”了，连续十几日几乎天天下雨，太阳难得露脸。

我们决定走走张新放的巡河路。雨伞挡不住狂风暴雨，我们顷刻间就被淋得浑身湿透。沿着孤江，在崎岖泥泞的山间小道上跌跌撞撞地前行了几公里，仍未见到张新放的身影。

风雨中，视线模糊，加上路难行，我们摔了几跤，险些跌入洪流滚滚的孤江。

为保安全，放慢了脚步，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是联系不上张新放。此时，我们又累又饿，但更心急！

家住河边的畲民兰新明说，早些时候，看到“张河神”带着工具巡河路过，他在河边长大，水性不赖，应该不会出意外。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煮面条。

擦去一身泥水，吃过早餐，我们要继续前行。兰新明给我们每人拿了根木棍当拐杖，一来可防摔，二来可防蛇。

兰新明说，张新放当上河长，其实是义务管护孤江的志愿者，乡亲们都叫他“张河神”，可没有半点取笑他的意思啊，是对他的尊重！

接着往前走，不经意，已近12时。这时，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山水之间云雾缭绕，依稀可见野鸭、鸳鸯、鸬鹚、白鹭在河中觅食，与河畔绿树掩映的民居构成一幅美不胜收的乡愁图。

过去，见到野生动物，有的畲民会想办法弄上餐桌；如今，“张河神”上岗，已无人打猎了。罗普文说。

这时，接到张新放的电话，他说回家后得知我们去了河边，正和妻子一起抄近路赶过来。我们往回走。

约莫半小时，看到远处两个步履匆匆的身影，向我们走来。

“不好意思，我失约了。”张新放走近我们，连声道歉。这位中等身材、脸庞黝黑的汉子腼腆地挠挠头，神色有些疲惫，他的手指上黏着五六片创可贴。

张新放说，昨晚听了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到暴雨，就睡不着了，得报告实时雨情、水情、工情及灾情。在清晨巡河时，发现有头小牛掉进河里，已被淹得奄奄一息，匆忙跳进水里把小牛救了上来，手机被洪水冲走了。

“我的态度不好，不应该让各位来河边找老张，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得了！”李清华抢过话头，一脸歉意。“刚才被老张骂惨了。其实，他舍小家顾大家义务管河，赢得了乡亲们的支持和尊重，我也脸上有光，值得自豪！”

我们边走边聊，没听到张新放一句喊苦叫累的话。

二

罗先祥，龙冈畲族乡孤江表湖村河段的河长。作为村河长，岸上的源头污染防治最令人头痛，有的村民习惯了任意排放生活、生产污水。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阻止他们排污如果操之过急，红起脸来不好相处。

罗先祥摸索出一条卓有成效的治理之道，既落实好规定动作，又有自创动作。

首先着力宣传河长制，安装并管护好河长制公示牌，发放河长制宣传单，张贴河长制宣传标语。表明党和政府建设水生态文明的决心，是利国惠民的公益之举。治水不只是河长的事，其实是广大群众自己的事。

说起来，道理群众都明白。但落实起来，就不容易了。

长期的无规划畜禽养殖，畜禽粪便已成为农村的主要污染源，对水生态环境安全和群众正常生产生活、生命健康带来了严重的不利影响。为此，按照政府的要求，今年表湖村制定了畜禽养殖禁养区、限养区及宜养区划分方案，对拆除养殖场的农户给予经济补偿。

限期整治通知传达到养殖户，大部分人都表示支持，并按照方案落实到位。但有的养殖户因为养殖场地理位置好，经济效益好，不情愿、不主动、不积极，养殖设施拆除迟迟不见行动，或动作缓慢。

罗先祥急了！他磨破了嘴皮子，说尽了好话，就差下跪了，但工作效率还是不理想。养殖户说应该拆，却找各种理由恳求缓一缓，每天还是照养不误。

罗先祥睡不着了，整天苦想突破口。几天后，罗先祥不作声了，拒拆的养殖户心中窃喜，以为就此了结。没料到，之后，罗先祥天天带着工具，顶着烈日，为拒拆的养殖户清理畜禽粪便，不让污水流出养殖场。养殖户有些过意不去，但心中暗想：只不过是装装样子逼我拆场吧，我倒要看你罗先祥能够坚持多久。

这段时间，正值盛夏，烈日炎炎，室外超过40℃，畜禽粪池异味刺鼻，但罗先祥天天挥汗如雨，默默地坚持清理畜禽粪便。

晴热的天气，过度的劳累，一天中午，罗先祥中暑了，眼前突然天旋地转，双腿发软，趔趔趄趄，双眼一黑，扑通一声，栽进粪池，瞬间被粪水淹没。

拒拆户听到响声，急忙冲过来，看到昏厥在粪池里的罗先祥，惊叫一声，哭了！赶紧将罗先祥救出粪池，清除掉他耳鼻和嘴里的粪便后，用农用车将昏迷不醒的罗先祥送到医院抢救。

经过医生救治，罗先祥苏醒过来，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痛骂拒拆户，也不提医药费，而是说，要做好安全防护，不要再让人掉进粪池。拒拆户双眼湿润，使劲地点点头。

几天后，康复的罗先祥，又带着工具来到养殖场，准备清理畜禽粪便。然而，到达目的地，养殖场已被拆除，场地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这时，养殖户迎面走来，他紧紧地握着罗先祥的手，动情地说，让您受累受苦了，今后再也不做污染环境的傻事了，并要当好水环境管护义务监督员，谁污染环境跟谁急！

短短几个月，表湖村禁养区内的畜禽养殖场全部拆除，限养区内的养殖场也如期得到规范。

三

一条流域的生态好不好，还要看汛期遭遇大雨后，河水清不清；如果河流浑浊如黄河，那是山川水土流失严重造成的，河床逐年抬高，天长日久，会形成悬河，危及群众防洪安全。因此，保护流域生态，一位称职的河长，不仅要当好“河神”，还要当好“山神”。

畲民的母亲河——孤江，即使发生洪水，河流也不会浑浊不堪，即使有时有些浑浊，雨停后也很快恢复清澈。这是由于两岸茂盛的植被发挥出保水保土的生态作用，雨水带进河中的泥沙很少。

江头村孤江河长庄金传，忙于河中清污、山头护绿。

易毁一片林，难造一片绿。护水累，护绿也苦。庄金传笑着说，近年发福了，下水打捞垃圾，上山保护林木，都是体力活，正好可健身减肥。

咚咚咚…… 有一天，正在巡山的庄金传听到砍树声，因山高林密，一时看不到砍树人，为了及时制止乱砍滥伐，他高喊：“谁在砍树？”砍树人回应：“我。”“你是谁？”“不告诉你。”“不要乱砍树！”“砍我自家山上的树，你管不着！”砍树的咚咚声还在继续。

庄金传循声找去，定睛一看，发现正在埋头砍树的汉子不是江头村的人，他大声喝道：“住手！你偷伐树木还这么气盛，我要抓你去派出所！”那汉子做贼心虚，猛然听到庄金传的叱咤，惊得手一抖，柴刀掉落，他稍作迟疑后，拔腿就跑。

气恼的庄金传追上去，他的脚下没有道路，在齐身高的柴草、荆棘中往前冲。还未跑出20步，前脚踏空，重重地摔进一个大坑，“哎呦！痛啊！”他的左手掌被荆棘刺穿，鲜血直流。

逃离庄金传不远的偷树汉子听到惨叫声，意识到庄金传遇到危险了，他回头张望不见人影，于是边往回走边喊道：“怎么啦?怎么啦？”找到受伤的庄金传，汉子为他拔除了荆棘，嚼了一把草药止血。

我又没有偷走一棵树，你这样玩命地追，何苦呢？汉子说。当他听完庄金传的身份介绍，不由竖起了大拇指，表示今后再也不会盗伐树木了，还要劝告其他人不可破坏水土保持生态林。

既分工又合作，张新放（左）庄传金（中）罗先祥（右）三位村河长共护水

在庄金传的监督下，江头村无人掠夺性砍伐水土保持林，做到间伐补植；无人破坏涉水设施在水工程管理范围内违章建筑；经审批需要破土建设的工程，水土保持工程必须同时建设、同时竣工、同时使用。

四

孤江，是一条文化的河、乡愁的河、生态的河、绿色的河。千年前，欧阳修乘舟渡江，依依不舍地告别山清水秀的家乡，步入从政乐文生涯，做官如水清白，著文似水灵动，成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中国工农红军反第一次大 “围剿”告捷，在孤江河畔活捉敌首张辉瓒，护卫龙冈人民得解放。毛泽东击水畅游孤江，洗却战尘，满怀豪情挥墨赋词《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

绿色畲乡，生于水。生态畲乡，水为魂。人文畲乡，水为脉。水积而鱼聚,木茂而鸟集。今日龙冈，入选江西省生态旅游50强，被命名为“国家级生态乡镇”。

在龙冈畲族乡，共有4位村河长，他们都是党员，会经常在一起交流治河经验，既分工又合作。有了这4位“河神”的精心管护，龙冈孤江流域山色清翠、河水清澈、空气清新、家园清洁。

“青山起舞，孤江欢唱，畲乡风情，美在龙冈……”畲族姑娘歌如清泉，舞姿翩跹，笑迎四方前来寻美的客人。

孤江不孤！

刘浩军、徐春伟，江西省永丰县委宣传部。

■责任编辑：于龙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