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芳

从《罗密欧与朱丽叶》和《西厢记》的戏剧冲突说起
——浅谈中西文化差异

陈 芳

《罗密欧与朱丽叶》和《西厢记》是中西戏剧史上的代表之作，也是比较研究的重要对象。两部剧作剧情相似，但戏剧冲突的设置却各有特点，在这差异背后蕴含的是中西文化的差异。

戏剧冲突 中西文化比较 乐感文化

在当今文化的发展中，戏剧虽已开始没落，但“戏剧辉煌的过去，使它在世界历史的一些重要关头，足以自傲的成为世界文化当今无愧的典型代表。”[1]《罗密欧与朱丽叶》和《西厢记》是中西文化中最具代表性的戏剧作品，本文试比较二者的戏剧冲突的发展以及冲突的解决方式，去探寻背后所蕴含的中西文化的异同。

一、从冲突的发展来看

《罗密欧与朱丽叶》和《西厢记》讲述的都是一对青年男女的爱情，戏剧冲突也主要是围绕争取爱情与反对势力之间的斗争展开，但二者关于冲突的发展却各不相同。郭英德在《中西戏剧文化比较》中提出《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戏剧冲突是属于激变型，所谓的激变型便是戏剧的冲突发展如瀑布急转直下，从开始便有小冲突发生，冲突累计达到高潮后发生“突转”，剧情从顺境转入逆境。在《罗密欧与朱丽叶》开场，两个仆人便因斗嘴引发两个家族之间的斗争，之后更由于罗密欧杀死提博尔特，朱丽叶答应嫁给帕里斯等冲突的加剧，导致这对恋人选择死亡，剧情达到高潮。《西厢记》则不同。《西厢记》的戏剧冲突发展属于渐变性的，戏剧冲突发展如溪流，迂回曲折。“在中国古典戏曲文学中，戏剧冲突的发展大多是随着情节的变化而转换形式。那里有戏，戏剧冲突就往那里发展”。[1]五本二十折的《西厢记》，描写正面冲突的只有《赖婚》和《拷红》二折，其余都是在描写冲突下主人公的心理变化。例如在第一本中，主刻画二人的相思之情与老妇人食言之后二人内心的痛苦，第二本则描写莺莺内心对爱情的向往与礼教之间的冲突。直到《赖婚》和《拷红》这两折，作者才正面的去描写莺莺与老妇人的冲突。

中西戏剧冲突发展的不同透露出中西文化的差异。黑格尔在《历史哲学》中指出：“这一地方的自然类型和生长在这土地上的人民的类型和性格有着密切的联系。”[2]在此基础上，黑格尔把世界文明划分为：“平原文明、海洋文明和高原文明”。[2]西方的海洋文明决定了西方人具有勇于冒险的气势，纵观西方社会的发展，从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从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到浪漫主义运动，不同的思想在彼此更迭，这都与戏剧所体现出的激变型本质不谋而合。对于中国祖辈生活在广阔而肥沃的平原，人们在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循环往复，这造就了中国的平原文明，纵观中国的整个发展，虽说朝代更迭，但封建本质不变，且儒道互补的思想体系在中国历经千年还具有生命力，这些也都体现出中国文化的特性与戏剧的渐变性本质一致。

二、从冲突的解决方式来看

两部戏剧不仅冲突发展方式透露出了中西文化的差异且二者剧中主要矛盾的解决也蕴含着文化差异。《罗密欧与朱丽叶》和《西厢记》都讲述同一个主题：为获爱情而进行抗争。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矛盾的解决方法是：以死相抗，这不是独有的现象，例如《仲夏夜之梦》也如此。背后蕴含的是西方以否定之否定方式前进的文化模式。张法说过：“（西方文化）利用困境去认清真像，寻找真知，哪怕必须承受最大的痛苦，失败和毁灭，也要求真，从而其弥合的方式是在毁灭中重思，在否定中前进”。[3]所以，在两人的爱情有难以逾越的鸿沟时，他们选择毁灭，用对传统的否定中去告知所有人他们爱情的胜利，所以男女青年私奔或者死亡这一结局是符合西方文化特性的。

那中国呢？在《西厢记》中，二人之间最大的阻碍是以老妇人为代表的封建势力，那么这封建势力具体指什么呢？就是中国的百年传统：礼。在剧中，老夫人几次三番的食言不同意婚事，不就因为张生乃一介“白衣书生”，与财势并重的相国府不相配。中国婚姻自古讲究“门当户对”，张生这一介贫苦书生想要娶宰相之女是不可能的。面对这一难以逾越的门第障碍，崔张二人该如何去化解？二人是否也可以私奔？以死相抗？答案是：否定，因为这一切都不符合中国的儒家传统——人的意志服从于礼 ，“保存型的中国自我文化····以不突破文化之礼为原则，面对困境，中国人不竭力求真，而是努力护礼，维护礼的神圣性”，[3]所以张生得以高中状元。其次，对比分析元杂剧，从王实甫的《西厢记》到郑光祖的《倩女离魂》再到白朴的《墙头马上》，都设定了相似的情节，主人公都一介书生，爱上了富贵人家的千金，最后都高中状元，抱得美人归，这里面还蕴含着中国乐感文化的特点。张法在《中西美学与文化精神》中提到：“士人仕途顺利，可接受儒家思想，努力工作；仕途不顺，不妨接受道家思想，离世自乐。”[3]“中国文化的自由追求——逍遥游，同时又是一种退缩追求”，[3]精确的指出千百年来中国乐感文化的特性。所以在元杂剧的爱情剧男主人公可以一举高中，名利与美人都得以拥有，可以说这是元代文沉迷于自己笔下创作的这一片“世外桃源”寻求安慰。

[1]郭英德．优孟衣冠与酒神祭祀——中西戏剧文化比较研究[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14．

[2]黑格尔．历史哲学．王造时译[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

[3]张法．中西美学与文化精神[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

（作者单位：海南师范大学）

陈芳（1992-），海南师范大学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