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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国家政党政治新变化与发展趋势

2017-11-21柴尚金

社会观察 2017年8期
关键词:左翼民粹主义政党

文/柴尚金

西方国家政党政治新变化与发展趋势

文/柴尚金

近年来,随着传统政党力量下行,西方政党民粹化倾向明显,极端政党与民粹主义融合聚变,加速西方政治极化和碎片化,资本主义多党民主体制扭曲,政治运行更加失序。

西方国家政党政治新变化

(一)民粹主义极端政党崛起。近年欧美大选,民粹主义极端政党群体崛起,“黑天鹅”频现。激进左翼政党以服务“社会不满群体”为重点,以“社会底层”挑战“社会上层”,号召民众推翻精英政治和金融大佬管控国家的旧体制,其民粹主张得到许多民众认同和支持。极右翼政党发展更为迅猛,无论是在法西斯诞生地德国、意大利,还是传统自由之乡的荷兰、比利时及北欧国家,极右翼政党以反全球化、反欧盟、反移民的极端保守和排外主张赢得较高支持率;极右翼政党在匈牙利、意大利、波兰、斯洛伐克等国议会中席位一度跃居第一;极右翼“丹麦人民党”已成为丹麦第二大党;“更好的匈牙利运动”是目前最受匈牙利年轻人欢迎的极右政党。深受民粹主义影响的美国共和党右翼参选人特朗普,走极端、博出位,利用部分白人对现状不满,炒作非法移民威胁,煽动排外主义情绪。他还以政治“圈外人”自居,宣泄反体制、反精英诉求,哗众取宠,不断推高自己的支持率,成功登上总统宝座。民粹主义极端政党群体崛起不仅冲击西方政坛,打乱传统政治钟摆频率,而且挑战传统大党“一贯正确”地位,引发主流政党恐慌。

(二)传统左右翼政党力量下降。欧洲多数国家的社会党、右翼保守党等传统主流政党党组织日趋松散,“大党不大”,政党精英领袖领导力进一步丧失,治国无方,无力带领国家走出困境。二战后,英国工党和保守党、德国社民党和基督教民主联盟等分属左、右翼的两大党曾长期轮流执政,左、右两党在本国得票数之和均超过90%,而现在一半都不到。法国社会党作为百年老党、大党,历史上多次执政,但该党党内有派,长期分裂,党员人数剧减,目前不到13万人。右翼政党共和党作为法第五共和国创始人戴高乐亲创的“法兰西人民联盟”的后继者,是当今法国第二大政治力量,历史上一直参与左右轮替。但在2017年法国大选中,社会党和共和党双双出局,最终由独立候选人马克龙当选为新一任总统,法国长期由左右翼两大党轮流坐庄的格局被告打破。德国社会民主党目前的民意支持率不到30%,执政的联盟党因受移民问题和恐怖主义困扰,民意支持率也在30%上下。相反,德国另择党、绿党的支持率上升。欧洲各国的共产党也是有百年历史的传统政党,力量下降更为严重,日益边缘化。总之,欧洲传统左右翼政党均面临严峻挑战,前途未卜,将进入深度调整期。

(三)以参与民主为特征的众多新兴社会运动影响扩大。形形色色的自助型团体、非政府组织及“非政治党派”不断涌现,频频开展抗议、游说、宣传等活动。非政府组织、“非政治党派”虽然松散,但活动能力强、影响面广,对国际和地区性重大事务的影响作用上升。如绿党坚持非暴力、基层民主、保护生态环境和维护世界和平等主张,积极参政议政。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来,“占领华尔街”、法国“黑夜站立”等民众抗议运动不断,意大利五星运动等西方反建制新兴政治力量发展势头不减,活动范围扩大,不断抢占传统政党政治空间,政党特别是左翼政党的支持者因受新兴运动吸引而大量流失。

(四)政党精英民主体制深陷困境。随着信息网络技术带来的人们交往方式和工作方式的深刻变化,民众对政党精英与底层脱节、高高在上的权力游戏心生厌倦,民主参与国家政治生活的要求与热情持续高涨,草根民主和社会参与民主意识日益增强。越来越多的人特别是年轻人对过去工业社会产生的精英决策、社会追捧的代议制民主模式不感兴趣,要求建立一种网络式、扁平化、无中心的平等参与模式。草根型政治领袖对现有政治体制和传统政党怀有极大的不信任和失望情绪,批判现行政治腐败和议会民主低效无能,希望借助民众对现行政府治理体制机制不满,打破现有体制,为政坛注入新鲜血液。当今魔幻似的网络空间导致人们思想认识更为直观片面和情绪化,藏匿于自由网络之中的民粹思潮更易激活草根民主意识和群体反叛行为,超越一地一域的非理性民粹抗议运动集体爆发,影响全球。近年来,西班牙、希腊等国民众频频发起各种抗议运动,旗帜鲜明地提出要破除精英民主,实行广泛的参与民主。一些极端政党利用网络“朋友圈”,宣扬民粹主义,反对精英政治。它们不按常规出牌、反传统、反权威的言行,容易为民众接受,从而赢得较高支持率。

(五)政党政治“媒体化”。一方面,当今媒体及网络频频设置并炒作公众关心的政治、经济、社会等议题,聚焦政治和社会热点,引导社会舆论导向,从而迫使政党迎合媒体需求而调整自己的纲领政策。政党的利益表达和利益整合功能受媒体影响而弱化,政党越来越根据媒体的喜好来选择党的领袖,政党推举本党领袖参选、宣传党的纲领和政策、教育和培训党员等作用都受媒体冲击而渐渐丧失,政党党内选举和决策等活动往往屈从媒体意志和舆论压力或紧随媒体舆论偏好而行。媒体和网络已广泛介入政党政治,部分地改变了传统政党的政治功能,成为政党争夺政治话语权的主要竞争者。另一方面,各类政党和政治组织都希望同媒体建立良好关系,注重通过媒体来了解社会舆论和民众情绪,并引导媒体发挥正面影响。一些政党领袖和政治精英都注重提高自己与媒体打交道的能力和水平,善于利用互联网和新闻媒体,甚至借助媒体“作秀”,突出自己的个人魅力和个人形象。一些政客依赖网络、电视等媒体宣传,极力塑造领袖个人魅力和亲民形象,更容易成为民众接受的“网红”。西方国家各种选举与其说是候选人才能比拼,不如说是一场多媒体真人秀。不少候选人为吸引女性选民和年轻选民,往往借媒体把自己打造成俊男靓女,以年轻漂亮的外部形象吸引选民的情感认同。另外,候选人借媒体炒作造势,媒体也对参选人的道德操守、行为举止、政党对涉及公众利益问题的态度和处置方法等津津乐道。一旦被媒体披露有贪污受贿、渎职违法等行为,政党及其领袖形象将大打折扣,甚至被媒体“炒掉”自己的政治前程。当今美国媒体报道中的党派偏见愈加明显,比如福克斯新闻倾向共和党,而CNN、MSNBC则对民主党更加友好。以CNN、纽约时报为代表的主流媒体不满“政治局外人”特朗普上台,借俄罗斯黑客干扰美国大选事,频频炒作特朗普的负面新闻。目前,世界大多数政党都充分利用现代媒体,扩大自己的宣传阵地,争取民众对自己纲领主张的理解与支持。

西方政党政治扭曲效应

(一)政党恶斗加剧朝野分裂和政治极化。西方多党博弈与制衡,多以裹胁民意、绑架国家利益、加速国家政治极化和社会分裂为代价。政客为取悦舆论或特定选民,往往特立独行走极端,进一步加剧朝野矛盾和政治极化,政党博弈与制衡演变为缺乏理性和包容的否决政治。如此三权分立,虽达到相互制衡,但出了问题谁也解决不了,执政党和反对党都无法弥合社会裂痕。欧洲左右翼政党政策主张虽大同小异,但左右翼党派往往相互掣肘,议会成为角斗场,政治对立常态化。美国会讨论有关议案时,以党派划线,为反对而反对成为普遍现象。在许多发展中国家,执政党和在野党尖锐对立,政坛乱象不断,导致经济社会发展长期滞后。

(二)政党民粹化加剧“街头革命”。民粹思想说到底是民众不满情绪的聚合反应,极端政党正是以民粹主义为旗帜,从而获得社会认同及合法性。在民众对现有政治体制和主流政党怀有极大的不信任和失望情绪、希望为现政坛吹入新鲜空气的背景下,民粹主义极端政党利用平民大众的朴素民主诉求,以国家和民族作为旗帜,刻意强化民族国家认同感,以煽动性和不切实际的口号来取悦操弄民意,以民粹化的道德意识和非理性主张取代以权利与分配议题为中心的传统左右政治。民粹主义极端政党往往站在民意和社会公正的道德高地,推崇大众民主,视平民运动天然合理,放纵其中的非理性抗争行为,鼓动以反体制和保护个人权益为主要诉求的“街头政治”,引发多国社会风潮。当今街头政治往往“线上爆发,线下发展”,以占领地标性的广场街道、切断交通甚至打砸抢烧等激烈抗议形式,吸引各方注意。还有一些民粹政党利用网络,发泄对现实社会的失落和不满情绪,主张按网络自由和网络民主规则,重构现实政治。当今,一些极端政党虽归宗入流,实现角色转换,但其基本主张没有改变,热衷于挟持民意搞街头政治,以激进手段表达不满和诉求,冲击现行政治秩序。

(三)以政党为核心的代议制民主根基破损。西方代议制将复杂的政治民主简单化为一套选举程序,把“一人一票”、多党竞争当作衡量民主的唯一尺度。事实上,多党竞争很难保证产生人民希望的为人民执政的政府,金钱政治下的选票很难选出众望所归的领导人。过分强调“选民是上帝”,导致一些政治势力刻意迎合和放大社会非理性情绪,借助民粹主义来获得选票。由于难民、债务、恐怖主义威胁,全球范围内的不安全感和焦虑情绪普遍上升,一些极端政党及草根型政治领袖借助民众对现行政府治理体制机制不满,反传统、反权威,赢得较高支持率。西方一些国家通过选举,将反代议制民主的极端势力和民粹主义政党送上政坛,有违西式民主初衷,如此“二律背反”再次表明以多党制为核心的代议制民主走到尽头。

西方政党格局演变趋势

(一)政党格局更加碎片化。当下,西方执政党遇到民意寒流,主流政党思想混乱、力量下滑、风光不再,传统左右翼政党界限进一步模糊,由非政府组织演变而成的新型政党和边缘政党迅速崛起,不同纲领主张的多党联合执政、新兴政党与老牌政党共存共治现象增多,政党形式更加扁平化、松散化,政党格局日益多元化、碎片化。民族主义和教派主义政党在所属民族、宗教利益被忽视的情况下,往往以极端方式确立自己在国内政治中的地位,以维护自己的特色和利益。由于带有民族和宗教色彩的政党比较活跃,政党纷争引发的问题较多,政党格局碎片化趋势将进一步加剧。一些发展中国家的极端民族宗教势力与恐怖主义相结合,不仅加速政党政治碎片化,而且加剧国家政局和国际秩序动荡。

(二)强人政治继续发展。两党轮替、三权分立是资产阶级宪政民主的基石,政党制衡是国家权力制衡的重要保障。政党制衡虽可防止政府揽权,但也导致政府“短命”,政府运行效率低下,民众对政府和政党信任度直线下降。为扭转治理“无力”局面,一些当政者试图修改宪法,强化总统职权,威权主义和强人政治潜流涌动。为什么毫无从政经历的商业大亨特朗普短时间内就能竞选总统成功?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明白多数民众期待强人的心理,他那句“让美国再次强大”口号道出这部分人的心声。在非洲、拉美、中东欧、中亚等一些国家,总统权力扩大,强人政治现象比较突出,执政党成了总统御用工具。有的国家虽然也实行多党制,但实际上是由一个政党长期主宰政坛。有的党上台执政后,觉得多党体制碍事,设法通过修宪方式,改变国家政治体制。有西方学者预言,民粹主义和威权政治将是未来世界面临的主要威胁。

(三)选举政治失灵。国际金融危机后,西方国家贫富差距不断拉大,社会利益多元的特征日益凸显,社会对立和情感隔阂加剧,民众参与政治的行为更加极端,热衷于街头示威而不是正常选举,公民与政府之间的关系趋向紧张,大规模的罢工和示威抗议活动不断,加剧社会秩序混乱。长期以来,西方重在“程序民主”,使得政治游戏化,选民投票往往是发泄对前任的不满,实际上是一种惩罚性投票,选举政治失灵。“局外人”特朗普上台这一戏剧化局面表明“一人一票”选举结果并不是多数人期待的。美国前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感叹,当今美国面临国内新总统带来不确定性等问题,应另寻出路。一些政客对此虽有不满,质疑选举合理性,但仍将这种选举标榜为制度优势的象征,甚至借此对广大发展中国家横加指责。

(四)西方国家左翼政党进一步边缘化。由于指导思想多元,左翼缺乏共同行动的意识形态基础,合作难度增大。欧洲左翼在英国公投脱欧、难民移民、恐怖主义威胁、经济复苏疲弱等问题上,提不出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基本上失去了话语权。目前,民粹主义成为左翼的最大挑战。一些赞同民粹主张的极左政党,并不认同共产主义、社会主义价值观,迟早会脱离左翼阵营,追随民粹政党而去。左翼为争取选票,在理论政策调整中淡化左翼色彩,导致传统左翼失去特色,提不出能吸引民众的左翼替代方案,不得不选择与中间力量甚至右翼结盟,很大程度上丧失了部分传统支持力量。法国佩里基金会会长马佐指出,限制欧洲左翼发展的最大瓶颈在于左翼未能与时俱进,未能提出切实可行的替代性方案,说不出21世纪社会主义是什么样子,民众虽然看到“后西方”时代正在到来,资本主义正在衰落,却从未寄希望于现在的欧洲左翼能够重新建立一个新体系来拯救世界。西方左翼政党对民众的吸引力减弱,发展空间受限,对此我们要有清醒认识。

(作者单位: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研究室;摘自《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7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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