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伟 张立敏

《静夜思》的版本与境界探析

董小伟 张立敏

《静夜思》是唐代浪漫主义大诗人李白所创作的一首家喻户晓的五言绝句，诗歌描写了大诗人李白秋日夜晚抬头望月而思乡的境况，诗歌感情真挚、语言朴素自然、含蓄无穷，历来广为传诵，成为永恒之经典。然一千二百余年来，因为版本不同，诗歌内容也不尽相同，从而产生的境界也就有大小之别。本文针对《静夜思》的几个重要版本进行探讨，并根据不同版本所形成的境界进行简要分析。

静夜思 李白 版本 境界

李白乃我国唐代著名大诗人，其诗豪迈奔放，清新飘逸，想象丰富，意境奇妙，代表着唐代浪漫主义的最高峰，也使其赢得“诗仙”之美称。李白祖籍陇西成纪（今甘肃天水市），出生于中亚碎叶城（今吉尔吉斯斯坦北部托克马克附近），五岁时举家迁往绵州昌隆县（今四川江油），在四川，他“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在四川，他学习剑术，任侠纵横；在四川，隐居读书，干谒名流；在四川，他遍游名山，陶冶性情……李白已经将四川当成自己的故乡。开元十三年（725），二十五岁的李白出蜀，“仗剑去国，辞亲远游”，离开了家乡，除了晚年到过白帝城附近外，终其一生，再也没有回到故土。

四川的灵秀哺育了李白，李白也在巴山蜀水的熏陶下成长，离开家乡后的李白当然会无限思念故土。开元十四年（726），二十六岁的李白到了扬州旅舍，离家一年的他在秋天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抬望天空一轮皓月，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写下了《静夜思》这首传颂千古的诗歌。由于流传等原因，这首诗歌有着不同的版本，现在家喻户晓的版本是：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首诗歌也传入了日本，在日本静嘉堂文库藏有《李太白文集》12册，这首诗歌还入选了日本教科书，而在日本的《静夜思》版本是：

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

日本的这个版本与李白首部诗歌集《草堂集》、宋代刊印的《李太白文集》、元代刊印的《分类补注李太白集》中的《静夜思》版本是完全一致的，可以肯定，日本的流传的《静夜思》应该是李白的原诗。到了明代，赵宦光、黄习远等对宋代洪迈的《唐人万首绝句》进行了整理和删补，将《静夜思》的第三句“举头看山月”改成了“举头望明月”，但是第一句仍然保留着“床前看月光”的原貌。直到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由蘅塘退士所编写的《唐诗三百首》才最终变成了今天妇孺皆知的《静夜思》通行版本。

故此，学术界许多专家都发出了强烈的质疑，许多学者纷纷高调发声：“日本为何没有篡改《静夜思》”、“有些东西在中国失掉或者改变，反而在日本保留了原样”、“山寨版的《静夜思》在山寨文化盛行的中国得以传播至今，并视为理所当然，无疑是一种悲哀”，甚至有人认为“这是对中国传统文化巨大的讽刺”，还有人提出要将小学语文课本中的《静夜思》改回原版……各种批评纷沓而来。而复旦大学教授陈引则云：“《静夜思》四句诗，至少有五十种不同版本，并且很难知道哪一种抄本更接近原本。”其实，今天读到的《静夜思》版本应不是李白创作的最初版本，现在通行的版本是一个凝结了一千多年来无数中国人审美情趣的伟大再创造，而无数读者也共同选择了这个通行版本，不应该一概否定和抹杀，更不应该为了批评而批评，南京大学莫砺锋教授说：“有人发现了版本差异就引以为重大发现，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不仅这是学界常识，对普通百姓来说，也不应该产生什么影响。”

就日本流传《静夜思》版本和我国现在通行版本的《静夜思》最大区别主要是第一句和第三句两点：第一是日版的“看月光”，通行本的为“明月光”；第二是日版的“望山月”，通行的为“望明月”，这两个版本哪一个境界更高呢？哪一个更符合当时李白所要表达的情感？到底通行版本修改得是否正确呢？应该回到一千多年前李白想家的具体情境和诗歌本身去探析。

首先要明白“床”这个概念，这个“床”不是现代意义上的用来睡觉的“床”，有学者考证应是“井台”或者是“井栏”；也有学者认为“床”是坐卧的器具，甚至更明确指出是一种可以折叠的，如马扎般的坐具；还有专家认为“床”是“窗”的通假字，床前看月，实际就是窗前看月。但是，由诗歌紧接着的“地上霜”的联想，说明月光很皎洁，很明亮，且洒在地上的范围非常广，透过窗洒进室内的月光总是有限的，不会形成“地上霜”的境界，所以这里的“床”应该是指在室外的一种“坐具”。

第二，是“看月光”好，还是“明月光”好？“看月光”中的“看”乃动词，语气显得非常凝重，也显得非常直接，非常主动，缺少一种朦胧的美感。且“看月光”是刹那间的动作，这个刹那的动作不可能把“月光”怀疑成“霜”，要将“月光”怀疑成“霜”，就一定要有一个赏月的全过程，而“明月光”显然更能体现赏月过程。同时，“月光”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东西，一般不会专门去“看”，如果特意地去“看”，肯定就会非常清晰，也就不会错把明月当成“霜”了。还有就是，“明月光”显得不经意之间月光就映入眼帘，在不知不觉之中，月光就侵入心扉，所以才会让诗人怀疑是“地上霜”，这就给人一种朦胧的、迷人的美感和美态，故通行版的“明月光”要比日版中“看月光”更符合当时的意境，更能体现诗歌意境美。

第三，是日版的“望山月”好，还是通行版本“望明月”好呢？一个“望”字照应了前句的“疑”字，表明了此时此刻的诗人意境从刚才的迷蒙转为清醒了，他翘首凝望月亮，不禁想起了此时此刻的故乡也正在这轮月亮的照耀下，自然而然引出了下句的“低头思故乡”。“山月”中的“山”字使得李白这次羁旅他乡偏僻之地的感受显得非常真实，这不符合仗剑远游、鄙视权贵的李白气质，也使得诗歌显得太过“实”，缺少一种迷蒙之美。还有，“明月”二字使得诗歌形象与诗人情感具有高度概括性和普遍性，使得诗歌完全摆脱了山间地理位置的限制和隔阂，比带有明显文人气息的“山月”二字更能拉近与读者之间的距离，能更好引起读者的千古共鸣。同时，“明月”中的“明”字增加了月夜的亮色，使得画面明丽动人，仿佛看到了孤独的诗人，羁旅他乡，除了酒，就只有明月为伴，这明月的亮光点亮了李白的思念，也感染着无数后来的读者，这个“月光”具有永恒的魅力和力量，可以穿越千载。故通行版中“望明月”比日版的“望山月”更有一种独特的美境。

综上所述，多年以来，许多专家、学者对《静夜思》的不同版本都持有不同意见和建议，争论不断，莫衷一是，然现在通行的版本是凝聚了多年以来许多文人墨客的修改心血和融合了无数读者在明月下思乡的共同心理而成，故更能深入人心，读起来也朗朗上口，受到后世读者的普遍接受和欢迎，加之，修改后的通行版本语言清新自然，情意更加深厚，意境更加完美，达到“无意于工而无不工”的妙境，故不能一笔抹杀现在通行版本的功劳和艺术魅力。

引用作品【Works Cited】

[1]（唐）李白：《上安州裴长史书》，载《李白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 1544页。

[2]（唐）李白：《上安州裴长史书》，载《李白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 1544页。

[3]孙宏亮：《李白〈静夜思〉考证》，载《延安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8年第2期，第4页。

[4]莫砺锋：《〈静夜思〉“日本版更接近李白原文”的说法不确》，载《扬子晚报》2009年2月13日A27版。

[5]（明）胡应麟：《内篇》，载《诗薮》，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第1页。

Title: On the Versions and Realm of A Tranquil Night

Author: Dong Xiaowei is from Sichuan University Jinjiang College, specializing in Chinese Classic Literature. Zhang Limin is from Sichuan University Jinjiang College, specializing in Chinese Literature and Culture.

A Tranquil Night

, a well-known fi ve-character poem, depicts the circumstance and the homesick mood when the poet Li Bai looked up to the full moon in the tranquil night. The sincere feeling, the plain expression and the endless overtone made the poem widely read and become one eternal classic in the world. However, more than a thousand years past, there hold several different versions of this poem now, accordingly, the contents and even the artistic conceptions get a little difference. Based on the several versions, this thesis aims to discuss some important issues and analyze the different contents and artistic conceptions.

A Tranquil Night

Li Bai version artistic conception

董小伟，四川大学锦江学院，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文学。张立敏，四川大学锦江学院，研究方向为中国文学、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