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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能乐的“静”之美——与中国戏曲美相较而论

2017-11-10狄鑫

北方文学·上旬 2017年30期
关键词:中国戏曲日本

狄鑫

摘要:日本能乐与中国戏曲同为东方戏剧的主要形式,但与中国戏曲的艺术美不同,日本能乐受到日本本民族思想和美学精神的影响,展现出了能乐独特的“静”之美,本文从对能乐的音乐、动作、文本三个主要组成部分的分析中,阐述能乐“静”之美的具体表现形式。

关键词:日本;能乐;静;幽玄;中国戏曲

能乐是日本本土艺能与外来艺能的集大成者,与中国戏曲同属于亚洲戏剧,自然有着东方的艺术意蕴和美学特点,且能乐也得到了中国戏曲源头的浸润(如影响古猿乐中的傩戏、祭神仪式;影响后期猿乐的参军戏),经过猿乐这一中介,在宋代大曲和元代杂剧的影响下而成熟。

观日本能乐,其风格和中国戏曲截然不同,有一种“静”之美,而且这种美感有时又是无以言表的,只能用“心眼”才能看得出来,日本能乐艺术的这种“静”之美秉承了日本思想和艺术美的特点,具有日本美所独有的“气质”。这里所说的“静”实际上既指动作本身的物理状态,也指的是节奏的缓慢。

这种美在日本是有着其深刻来源的。日本文化与中国儒家有着很多相似点,甚至有的日本学者认为天皇是孔子的后人。我们知道孔子是儒家的代表人物,孔子认为《韶》乐尽善尽美,在儒家的心目中,完美的音乐一定是具有“中和”的特点,蕴含日本文化精髓的能乐在“气质”上也在一定程度同《韶》乐一样。室町时代,禅宗带给日本人美学上的意识以极大的影响,代表着日本艺术美的“空寂”与“闲寂”,都“属于主观感受性的东西”,在禅宗的影响之下,逐渐染上了精神主义的色彩。世阿弥对能乐的发展贡献是众人皆知的,他的能艺论则将“空寂”的幽玄美发展到自觉的阶段,所以“世阿弥强调能剧的表演,要‘心七分动,意思是表演动作只表现‘心的七分,不要把‘心全部表露出来,这样才能令人有联想和回味的余地,看到肉眼所看不到的更深的内涵。也就是强调表演要含蓄才有深度。缘此,能剧的舞台无布景、无道具,表演者带上能面具,让观众从无形的空间和表情背后去想象其无限大和喜怒哀乐的表情,从其缓慢乃至静止的动作中去体味其充实感,再加上谣曲的单调伴奏,造成一种‘寂的气氛,使能剧的表演达到幽玄的‘无的美学境界。” ①

一、音乐

能乐在开场不像中国戏曲一样用锣鼓,在喧闹上自然减少了很多。在时长上,能乐的音乐时间跨度较长,这样演员在演唱时就会消耗大量的精力和体力,如果音乐节奏过快,演员势必要吃不消,加之能乐不追求情节变化发展,重点在抒情,其中一些曲子诸如翁曲都是神圣的曲子,风格上讲求的是庄严肃穆。能乐中基本不用器乐,鼓在能乐中作为主要的乐器出现,其宽亮浑厚的特点,使得配合鼓声出现的行动也都被控制在一个姿态持续的时间内,从而易于产生一种仪式感。在能乐《The stone bridge》唱片中,我们能听到人物演唱的方式类似于咏叹调,音乐进行的缓慢平稳,鼓的伴奏有力而震撼,营造出的是幽雅的典礼仪式感。

二、动作

日本能乐演员的动作用一个词来概括,可以称之为“拘谨”,有的演员甚至走五米路竟然需要20分钟,首段“序”和中间三段“破”节奏缓慢,和中国戏曲相比较,很少有中国戏曲舞台上的大开大阖,动作可谓细腻。为了营造“幽玄感”,演员的动作似乎是要刻意放缓,正襟危坐。很多时间演员静止在舞台上,创造出一种雕塑感,在感觉上类同于中国戏曲的亮相,但这种静止状态的时间要比中国戏曲延长很多。乐队人员的动作也是如此,敲击乐器时,动作悠长而缓慢。能乐演出的步伐中也有近似诸如中国戏曲中“云步”、“蹉步”的表现,作为已欣赏习惯中国戏曲的观众来说,这些步伐虽然速度上增加,仍带给人“顿挫”之感。

三、脚本

日本能乐用了大量的谣曲作为脚本,其题材大多取自传说和古典文学,与成熟的中国戏曲不同,能乐的剧本篇幅一般都比较短小而且集中,情节也很单一,限于篇幅,其戏剧冲突不可能太激烈,一段情节往往要演很长时间,特别需要呈现的部分则以风格化的近乎停滞的姿势表现出来,这不仅仅是古典和歌的“延长线上的戏剧化”,②也是情感的一种延长,是人的内心情感与幽玄意境的延展。故事情节多是幽灵讲述自己的遭遇,矛盾的解决通常是在人物的情感内心转化过程中完成,很少出现像中国戏曲《窦娥冤》那种强烈的反抗精神。比如在能乐《熊野》中,故事矛盾的解决是由平宗盛心情的转化完成的。在《海人》中,海女放弃抵抗,俯身而卧,虽然选择的是死亡抵抗,但是却是巧妙利用了龙宫的忌讳,使故事出现了转折。前段所列举的《海人》亦是如此。按照世阿弥的观点,舞台上的呈现是感情的外化,这是符合自然顺序的,符合这种哀婉之情的动作,需要在缓缓中见出。

四、舞台

能乐舞台正后端的“松壁”是舞台上的唯一装饰,“松壁”是静止不变的,而且这一“静”是演什么戏都不变,这就和中国的戏曲有了很大的差别,中国戏曲的布景有时虽然简单,但是从未有演什么戏都不变的背景。而且中国戏曲的场面转化基本上是由演员的动作来完成的,这是中国戏曲虚拟化、程式化的表现,而能乐的舞台虽然也有这种虚拟化(如能乐《船弁庆》),但不如中国戏曲这样变化多端。

能乐舞台隔离带的白洲象征着大海,代表着观众与演员是隔海相望,用海作为距离单位,实际上演员与观众便不再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在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中加进了神,这一距离的扩展无形之中增加了一种神秘空灵的气氛,这种空灵之感对应着日本艺术美中的“空寂”。相对于能乐,中国戏曲给观众的感觉就要“热闹”了许多,即使像昆剧给人软而香的感觉,也没有能乐给观众的距离感大,如果说心理距离的缩小能让中国戏曲观众更加感受到演员的“动”之感的话,那能乐在心理上带给人的就是“静寂”。

五、面具

能乐的面具即灵魂,但本身是朴实简约的,同是一种虚拟的表演,面具的表情是“静”而不动的,悲与喜都同时呈现在面具上,表面看似微笑的面具,当你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其眼角的悲伤,同样看起来悲伤的面具,嘴角边却挂着一丝笑意。可以说“动”“静”之美同时存在于能乐面具之上,但“动”终究还是依存于“静”的美中。能乐面具与中国脸谱二者均可以追溯至唐代的歌舞戏(大面或代面),在各自发展的过程中,能乐的面具走的是一条更为精细化的道路,将面具制作的更为精致,以“无”(表情)涵盖所有(表情)。能乐表演者戴面具时都要凝视其60秒,过程可谓缓慢而神圣,难怪观世清和曾说:“戴上600年前的能面,穿上500年前的能装束,呼吸与汗水和祖先融为一体,谁都不敢懈怠。”而中国京剧脸谱则与人物面部契合,随人物的表情而变化,凸显表演人物的面部变化特征,人面千变万化,脸谱亦随之变化,在动态之中呈现美感。

六、道具

能扇是能乐舞台上最为常见的道具。能扇来源于中国,早在唐代就流传到日本,并在宫廷中流行。能扇比中国扇更为华丽浓艳,和能乐保持了一致的风格,对能乐幽玄风格的形成起到了重要作用。在演出中,能扇既可以象征一个物品,也可以用来表示动作,尤其是扇子展开后,其动作几乎都是舒缓的,这和扇子本身的特性是分不开的。在中国的戏曲舞台上,手持折扇的便都是温文尔雅或者起码是外表斯文的人物,可见二者在扇子运用这一点上有着相通之处。

能乐与中国戏曲在幼年同源滋养,但最终受本国不同文化的影响而形成不同气质,能乐独特的幽玄气质,将人引向一种“静”态的美学,甚至带有某些神秘主义,对它的认识需要深刻的理解其产生的文化艺术背景,并需要调动丰富的想象力去完成这一认识过程,同时在与中国戏曲的比较中也可以见出其独特的美学风格。

注释:

①渭渠《日本艺术美的主要形态》,载《日本学刊》1992年第5期。

②彭吉象《中国戏曲与日本能乐美学特征比较论》,载《文艺研究》2000年第4期

参考文献:

[1][日]南博,邱琡雯译.日本人论[M].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2]叶渭渠.日本艺术美的主要形态[J].日本学刊,1992(5).

[3]彭吉象.中國戏曲与日本能乐美学特征比较论[J].文艺研究,2000(4).

(作者单位:吉林艺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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