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琨　李东娜

摘要：文章从19c末20c初中英两国凯姆斯科特出版社和商务印书馆产生的背景，分析书籍的产生和不同的美学观点的形成。以期将这种对比中形成的现实美的美学观念，在21世纪新美学中发扬光大。

关键词：威廉·莫里斯 现代书籍设计 商务印书馆 设计美学

中图分类号：J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17）01-0128-02

引言

并不是一切生活都是美的，车尔尼雪夫斯基说，只有“应当如此的生活”才是美的，美是生活。在19c末20c初，正是世纪更迭的时代，书籍设计方面也不例外。中西方在社会背景环境截然不同的情况下，书籍设计经历了巨大的变化，并体现着不同观念的美。

一、“理想的书”：威廉·莫里斯和他的《乔叟诗集》

众所周知，威廉·莫里斯是19世纪英国的画家、建筑师，甚至是诗人、空想社会主义思想家，他设计并且亲自制造的家具、壁纸、花窗玻璃等各种装饰品引发了“工艺美术运动”。而在他在现代书籍设计方面的开拓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1891年，威廉·莫里斯成立了凯姆斯科特出版社，开创了“书籍之美”的理念。這推动了书籍设计艺术的革新，其代表作品便是《乔叟诗集》。

他在1888年埃默里沃克描述印刷的讲座上，开始了对书籍设计的兴趣。这使莫里斯计划设计一种新的字体。“这是一个新的工艺征服和完善，”他写道。一年之后，他决定做一本“理想的书”，就这样，他开始了所谓的“小小的印刷冒险”。随后，莫里斯设计了第一个“黄金”罗马字体和后来的“特洛伊”哥特式，以及“乔叟”字体（一种小版的特洛伊字体）（图1）。

他四处收集有关“打印”和“理想的书”的文章，这种想要设计画册的欲望，便是形成凯姆斯科特出版社书籍设计的理论基础。简单地说，莫里斯认为，出版—本书就是要重新考虑书籍印刷的各个方面。而在十五世纪的时候，谁会兼顾到书的美观和可读性呢？他坚持使用铁的手动压机，因为它不仅能产生比机器压床更为美观的效果，也能在尽可能节约的基础上打印出几百版。避开机器制造的材料，莫里斯成功地找到了由德国公司Jaenecke制造的合适的黑色墨水，以及高品质的仿羊皮纸和一种特殊的未漂白的白色手工纸。

莫里斯也相当注重字体、图像，和装饰性元素之间的关系。他考虑到若是图案更暗一点的，字体也再大一点的话，加上字与行之间的间距变小一点，就会产生比现代商业印刷的典型灰色页面更为惊人的效果。

而莫里斯的要求绝不仅限于此，他想用在书中的木刻画绝不是传统的木质或金属雕刻的版画，而是要使书中的装饰成为补充，与书的内容建立一种平衡：木刻饰品，边框和字母都是必不可少的。这些都是最基本要求，不管莫里斯最终有没有实现他的理想，这种与可读性相结合的美感都对当代的私人和商业书籍设计产生了永久性的影响（图2）。

《乔叟诗集》被普遍认为是有史以来出版的最好的书籍，特别是在它羊皮纸上的文字所呈现出来的美。莫里斯为了确保牛皮纸的来源足够优越，甚至想过和教皇的供应商合作。不容置疑其所产生的效果是惊人的，浓烈的黑色的凯姆斯科特墨水完全不会浸到纸里面，而是柔顺地滑过牛皮纸的表面。

这本里程碑式的书已经很接近莫里斯所期盼的“理想的书”了。它展示出来的木刻字母和错综复杂的花纹（通常是用花卉或藤蔓图案，都和莫里斯的挂毯、印花布还有壁纸的装饰有着直接的关系）更被专门设计用于凯姆斯科特所出书的总的视觉效果。技术方面，使用在英国和美国购买的商业和精密的压力机来加工制作，文章首字母的印制则是采用了现代化的电铸工艺。

“它印刷精美，我总能得到快乐，打开这本书，看了几页。每个页面都是一个新的冒险和刺激。”有读者这样讲到。由于一开始莫里斯就把这本书作为自己终老的最后的工作，这就使《乔叟诗集》显得更为重要，要不遗余力地想要把它做到最完美。书中把插图，装饰，字体，墨水，纸张，排版，以及多种印刷技术，所有你能想到的方面，都牢牢地融合到了一起。

虽然莫里斯并没有坚持到《乔叟诗集》的最终出版，但是他的这种设计思维给现代书籍设计带来的影响已然是巨大的。

二、社会情势下的必然结果：商务印书馆和它的教科书

与此同时，中国著名的商务印书馆的创办时间与凯姆斯科特出版社仅相差五年，而当时中国的情势就相差很多。

此时正是甲午战争之后，群情激愤，正是文化教育革新的时候，也就是印刷业发挥作用的时刻。夏瑞芳、鲍威恩两人分析形势，又有多年在报社工作经验，为了逃离在《捷报》所受的压迫，便决定和郁后坤等人融资开办印刷机构，以谋求生路。

由于当时发展的落后和社会的不稳定，想要筹集股金、购买用来印制的工具，甚至是纸张方面都需要大量的帮助。夏瑞芳、鲍威恩、郁后坤三人并没有各自的分工，仅仅是全力合作。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哪敢妄想能出多少书，更不用提莫里斯想要的“理想的书”了。所以商务印书馆起初只是为商店印刷一些招贴、传单等。

等到后来，营业状况好转之后才又购置了大量的（也是贬价出售的商品）印刷机和一些机件工具。就这样，商务印书馆才真正开始印书了。先是去日本进修了印刷技术，接着更是改进了纸张的使用，部分书籍采用有光纸印刷，代替了原先的毛边纸和连史纸，这使书面更加平整，最重要的是相较之下便宜了2/3。

随后，由商务印书馆创刊的《东方杂志》在中国首次启用两面印刷，西式装订，极大地推动了国内图书出版印刷业的革新。1908年4月，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日本明治学制沿革史》，更是两面印刷图书的精装本。显示出当时上海的印刷、装订已有较高的水平。此后，两面印刷、平装在中国的图书出版印刷界风行，成为清末时期上海出版业的最大变革。

为了中国的民族崛起，之后的商务印书馆渐渐转向教育方面的书籍出版，并且认为小学教育更是基础中的基础，便开始着重教科书的发行。最先出版的《最新小学国文教科书》中，内容包含学习孔融让梨，司马光砸缸等传统教育故事，还教孩子们认识方位、感恩父母，甚至还有认识农作物等，涵盖范围极广，而且既源于生活，又贴近儿童。再配上各式各样的插图，便于引发学生们的兴趣。endprint

在1904年商务印书馆代广学会印刷的《格致进化》中，仍沿用了中国古代雕版书籍中“牌记”（相当于现代图书出版物的版权页）的形式，而这本1910出版的《最新小学国文教科书》就已经改为现代形式的版权页，甚至配有英文的书名。

后来在中小学教科书的装帧上，也出现了新的变化。常以不同颜色的纸作为封面材料或用单色印刷封面底色，封面的四周用图案作装饰边，用铅字排印书名，这种形式无疑与现代凸版印刷技术的发展是分不开的。

《最新小学国文教科书》作为第一册书出版完成后，由于其中几篇《父母子女》《天地日月》所配的彩色图十分美丽，深受小学生的喜爱，以致全国都纷纷订购采用。商务印书馆更是乘胜追击，两年内就出了十册《最新小学国文教科书》，更是发行了數本初等小学，高等小学，和教师参考用书。自此，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教科书，就日益完备了。

三、同时代的不同：《乔叟诗集》和《最新小学国文教科书》

同样是在设计和印刷工艺上有所创新，但商务印书馆与威廉·莫里斯的设计理念的初衷却大大不同。

在英国工业革命兴盛的时刻，社会各方面都飞速发展。于是莫里斯认为没有灵魂的机器生产降低了古老工艺内在美感。对工业革命成果的颠覆，就是他的雄心和目标。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凯姆斯科特出版社是他的最后一个伟大对抗工业化的创举。

作为一个社会主义者，莫里斯可能会想，理想情况下，凯姆斯科特出版社出版的、美丽而巧妙的书籍设计可以给大众带来精神上的愉悦。事实上，即使是对于中产阶级来说，它也是一个奢侈品。莫里斯所严苛要求的这种精致美观的程度，已经迫使整个作品的价格严重地超出了所有的标准：纸张印刷=9240美元，牛皮纸印刷=613.62美元，鸽子装订猪皮装订=63.31美元。这使他的社会主义完全变成了空想社会主义。

可以说《乔叟诗集》所呈现出来的这种设计只在意了形式和材料上的美感，具有审美性和创新性。但在综合了社会、经济等因素之后会发现，它并不完全实用，更与社会脱节。

形式和功能的美一定是相辅相成的。就如伍举所说，“夫美也者，上下、内外、小大、远近皆无害焉，故日美。若于目观则美，缩于财用则匮，是聚民利以自封而瘠民也，胡美之为？”美不能只是满足于视觉或是触觉上的感官体验，更是受制于当时的社会效应和人的需求。

而商务印书馆，从开始就是因为社会现状而存在的，它的发展历程更是如此。随之出版的《最新小学国文教科书》完全是服从和适应社会，并且利用书籍本身的功能做出了形式上的审美处理（图3）。

书中的图文搭配也很得当，在较为正式的教育出版物中，目录和内文在字体上就做了明确的区分（目录为宋体，正文楷体）。插入其中的小插图更是刻画形象，简洁、明快、轻松、写意，质朴中不乏丰富，简约中融合单纯。鲜有的两张传统的彩色绘画，在设色上巧妙地运用了色彩的对比性和互补性，近乎于纯色的对比使画面明快活泼，富有趣味性。

而图画穿插在文章中的形式跟中国绘画的章法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既要取势，又要平衡”。它以文字为基础，达到一种“不平衡以取势”，然后用相应的图画来挽救这种不平衡，从而达到图文的统一。

就像朱光潜所说，艺术或者说是美感，是要经历两个阶段的。要从感觉阶段上升到正式美感阶段，是对客观现实世界的反映，是主客观统一的美。

结语

在经过了改革开放和依据本国国情调节的适度的经济政策，如今21世纪的中国，似乎和十九世纪末的英国有一点相像，经济实力和综合国力都得到了飞速发展。在这种情况下，商品的疯狂涌入，让相应的设计也在大量中减质。而看到这种现象的设计者们，就会很容易跑向另一个偏激，更加注重艺术美感的同时，忘记了艺术设计是必须使作品之投入到社会经济活动中，才得以实现其价值的。所以在对于社会价值和设计美感相结合的把握上，是我们急切需要掌握的，以免重蹈不必要的覆辙。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