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志强

郑板桥抬轿子

文/江志强

乾隆十一年，范县县令郑板桥接到朝廷任命，赴潍县任职。

时值酷暑，郑板桥坐着一顶小轿，前往几百里外的潍县。四名轿夫虽身板壮实，却也经不起长途跋涉，累得龇牙咧嘴，不敢作声，唯恐老爷怪罪。坐在轿内的郑板桥，心情并不平静，因为潍县正闹饥荒，朝廷让他主政，目的是救灾。

当郑板桥感到轿子晃得厉害时，掀开轿帘，看到轿夫们面红耳赤，大汗淋漓，疲惫不堪，走路东摇西晃，便赶紧命令停轿。下轿之后，他发现轿夫的肩膀都又红又肿，有的甚至流出了血。

郑板桥不无责怪地问：“天这么热，你们这么辛苦，为何不停下来呢？”一位叫崔代的老轿夫说：“老爷到潍县上任，朝廷催得紧，我等岂敢怠慢。”郑板桥哈哈一笑，说：“如果因为抬轿一事给你们带来灾难，我还救什么灾，做什么官？”轿夫们听了，感动不已。

见崔代皱纹满面，郑板桥便询问他的年龄，崔代答：“我生于康熙三十二年六月，今年五十岁了。”“我也五十，你我同庚啊！只是我生于十一月，你比我大了五个月。”郑板桥感慨地说。休息一阵待出发时，郑板桥拉住崔代说：“请你上轿！”

崔代脸色大变，连退数步：“老爷，使不得啊！我哪有资格坐老爷的轿子，这是死罪！”郑板桥微微一笑：“我也算一个人手啊，也可以抬轿！你比我大，我怎能忍心让你抬轿？”其他轿夫也被吓坏了，纷纷劝阻：“倘若累坏了老爷，我等吃罪不起啊！”郑板桥却摆起了“官威”，严厉地说：“本县说出的话，历来不会更改，难道你们想抗命？”话说到这个份上，轿夫们只得听从。

坐在轿里的崔代，禁不住泪流满面：他抬了三十多年轿子，受过无数次辱骂，挨过无数次鞭子，可这位老爷脾气温和，不摆架子，让人受宠若惊。郑板桥抬着轿子，一口气走了七八里路，崔代数次要求下轿，郑板桥执意不肯。

正因为有了这次抬轿的经历，郑板桥切身感到了仆人的辛苦，更目睹了沿途饥民无数、灾情严重的现实。到达潍县之后，他彻夜难眠，画出了著名的《墨竹图》，并题诗曰：“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郑板桥的朋友盛赞此诗“气韵丰沛有筋骨”，必当流传后世。郑板桥却道：“此诗，是靠拾轿子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