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点什么

该说点什么？

季节的开端

燕子往北方去了

桃花谢去

山林鸦雀无声

一轮落日挂在远山顶上的

树梢头

从出生到临终

该说点什么？

灰白色的枯草和

绿中泛黄的松枝

为了一阵风的到来盼了好久

鸟群暧昧的心跳正在湮灭

幸福的蚂蚁重复无耻的幸福

该说点什么？

大地明了又暗黑了又亮

唇齿背叛口舌

逃离远方和近处

松木桌上的油灯奄奄一息

仿佛黎明

正在悄悄靠近

梨花春色

梨花没有开

春的帷幕就半遮半掩

那个老画家支着画板等了良久

第一笔就被液体濡湿

是泪，或者婴孩的哭声

纯白中，带点碧色

幾片花瓣

并不足以安慰萧索的春色

总能听到人声荡漾

抬头看时

画板是无止境的惨白

头顶的枝丫

不知何时

以何种姿态，悄然赴死

野 菊

那些开在路旁的野菊

被稀泥玷污

整整一个花季的时间

它们错过了许多雨水

即便是有鸟叫声穿过身体

或者虫子的细鸣

它们一直渴望成为她们

直到花瓣谢去

一季的流光

悄悄散落在更稀的泥地里

那个忧郁的诗人

用镰刀收割了它们

投掷到野地里去

自此 。它们不再是它们

一只窗口

今夜的窗口不再充满期待

今夜有群星陨落的征兆

瓶子里枯萎的玫瑰还有残香

淡淡的

飘荡在一丝丝难以捕捉的风里

发黄的纸页上写着离别的日期

那一天牧羊人打磨着手中的鞭子

羊群零零散散地跑

阿拉伯数字就应该歪歪斜斜颠三倒四才好

向上生长的植物在那一天预料到了不测

从此门窗紧闭

幽灵似的叹息充斥着积满尘埃的小楼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窗外响起

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厚重的窗帘

在无尽的玄想中抓住了重要的一幕

花开了，你好么？

你喜欢那些花如同盛夏的黎明

你把鼻子凑近它们

脸颊花一样的红晕

像那一抹难以置信的阳光

“嗨，你好么？”

如果褪回无遮拦的羞涩

你会推心置腹在香炉里焚一束忧郁么？

一只手推开半扇门

水粉渲染了几朵娇艳的云

油画上湿漉漉的水气隐藏了人的头颅

只有生硬的线条呆板僵硬

为了欺上瞒下

它虚构了一场花开

花骨朵青涩

叶片散乱无章

向往自由的同时叶片长满尖刺

这一次花开

没有谁提起春已至

雨水淅沥无声润肤养胃

只有宣纸上的线条

非要表达点什么

——花开了

你好么？

他只是一片叶子

“你一点也不正常了！”

他说

如同一架机器出了故障

仅仅因为掉了一颗钉子

有一年夏天

我指着被风吹落在地上的

青绿叶子

让他猜测

而我仅有的答案：因为孤独

难产而死

像是顿悟

他的长睫毛爬满了绿色的血液

我说你看起来是十恶不赦的

但我又拥抱了他

他的体温也是绿色的血液

中 毒

夜晚明朗如你

要是这山顶的风再轻一些

星星的光再亮一些

我一定会把将要送给你的小名

在这怡人的春色里荡涤干净

背负黑暗和重伤的孩子

你的声音比这场风更令人心碎

就好像一夜开败的花儿

又凋残成泥土中的一抹余音

你知道我是厌恶着夜晚高楼里的灯火的

你知道透过窗口住着的野兽

它的眼睛就是光线的颜色

它们生来就爱争斗和搏杀

它们的食物就是它们自己

今天的新闻在报道：

一个无名的诗人

死于三十二楼的客厅里

原因是光线对她过敏

从这一刻开始

我就知道：

夜晚都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