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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的撒娇

2017-09-30金仁顺

幸福家庭 2017年9期
关键词:调情白流苏胡兰成

金仁顺

张爱玲从来不是软弱派,她写的女人也不是。

张爱玲是强硬派。这种强硬来自她的一针见血和入木三分。或者说,因为太清醒,她无法像同时代的女作家那样,虚弱地喊着女性主义的口号,玩玩小资产阶级情调。她穿著旗袍,抱臂冷笑,于繁华虚浮中间,一眼就盯到内里紧要的所在。

可这样的女人,被胡兰成找上门来了。

当时的胡兰成是个汉奸,自恃有几分才华。但他真正的才华其实是与女人调情。胡兰成是个情感寄生物。张爱玲也不是不会调情,她的情在小说里面,调得有模有样儿。比如振保和娇蕊(《红玫瑰与白玫瑰》里面的红玫瑰)调情,娇蕊说:“我的心是一所公寓房子。”振保心里就叹息:公寓房子总是要有房客的,一个走一个来,来来去去之间,真情就像指缝里的水,渐渐流干了。但振保却在嘴上说:“有没有空房间招租啊?”娇蕊把自己打扮得像个风月老手,是因为振保素有柳下惠美誉,结果,娇蕊付出了真心,振保却只当这是一场男女游戏。

张爱玲的倔强和高傲,是她跟胡兰成开始的重要原因。她的清醒从不缺席。她明知是陷阱,偏偏要跳,“我就跳了怎么了?”她太自信了。

张爱玲在自己人生最繁花似锦时爱上了胡兰成。那时的她万众瞩目,是上海滩文化界的明星。名利让她有些晕了、蒙了、茫了,而不是男人。当然她跟胡兰成也曾甜蜜过。她的难得的撒娇都在这时候留下了记录。一次是给胡兰成写的几句话:“你这个人呀,我恨不得把你包包起,像个香袋儿,密密的针线缝缝好,放在衣箱里藏藏好。”

这差不多是张爱玲最娇憨之态的写照了。这是她的旁逸斜出。张爱玲的底线,其实是白流苏。对爱情对婚姻,再渴望,也是自控的,明察秋毫,草木皆兵。爱情和婚姻原本就是女人最重要的战争。天时地利人和,哪一样都要命。张爱玲用一场《倾城之恋》成全了白流苏的幸福,她自己也遇上了战争,经历了社会重大的变革时期,她却没有白流苏的好运气。

张爱玲年轻时大红大紫,所有风光一时耗尽。就像李清照,一度婚姻幸福,才华横溢,人生锦绣,突然变故袭来,直落谷底。战争结束后张爱玲仍旧颠沛流离,生活中有各种不如意,放大了她性格里面的高傲和偏狭。她漂泊在海外,跟美国丈夫过着作家的清苦生活,他们的感情很好,相濡以沫。但知道她美国丈夫的,有几个人?大家记得的她的爱情经历,总是胡兰成。

而这种记取,很大程度上跟胡兰成本人的推波助澜有关。张爱玲的爱情,成了胡兰成的最珍贵的藏品。他在灰头土脸的下半生里,依靠着消费张爱玲来为自己涂脂抹粉。处处以著名女作家的情人自居。这副样子,实在猥琐得很。一如当年,他逃难到乡下。之前,张爱玲说过,如遇变故,她就取名为张招,满世界地去找他。而他见到这个名字,就知道是她在找他,在召唤他。风雨欲来,山洪将至,张爱玲把恐惧和无奈变成了撒娇,变成了誓言,她确实做到了,辗转到乡下去看胡兰成,而彼时的胡兰成,早就和另外的女人同居了,胡兰成就是这种人,永远不安分,永远要卖弄,要调情。晚年时分他一直写信给张爱玲,张爱玲已经是浮萍,还要被他当成稻草。她看他不起,对他的各种勾勾搭搭,保持沉默。而沉默是最大的看不起。

张爱玲的美国丈夫离世后,她守着孤独和洁癖症又过了些年。那天来临的时候,她换上旗袍,躺在床上。比她的死亡更让人难过的,是旗袍这个细节。旗袍作为载体,把张爱玲的人生重又摆渡回到了她的青春时代,她出身名门却历经苦难,但仍旧傲气飞扬,她对世界宣告:“出名要趁早啊。”

那时候她太年轻了,还不晓得,烟花的属性是璀璨一时,灰烬一世。但即使这样,璀璨毕竟是璀璨。烟花之后的寂寞,总归有追想、玩味甚至后悔的东西。人生或许会苦难,但从此不庸俗。

(摘自《长春日报》2017年6月16日)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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