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文

我是公交车司机。一天晚上十点钟，我开末班车。车上只有几个乘客，中途下车后我的车就空了。眼看还有三站就到终点站了，却上来了一位妙龄美女，她站在投币箱前一摸手袋，卻掏了个空，说：“糟糕，忘带钱了。”

她已经上车了，再把她扔下去不合适，让她白坐也不行，车上有摄像头。于是，我掏出自己身上的两元钱递给她。她接过钱后说：“我一定会还给你的。”说完把钱投了进去。

我当然没指望她还钱。美女坐下后却不吭声，而且，她只坐了一个站，在下一站就下车了。我觉得奇怪，就目送她走到江堤上才把车开走。

我把空车驶向终点站，一边开一边琢磨刚才下车的美女。一个莫明其妙的念头突然蹦出来——难道她想投河？

车到了终点站，我办好下班手续后，乘坐一辆出租车，直奔江滨路。

下了车，我朝堤上走去，远远地就看见了那女子。她爬上了临江的石栏杆，栏杆外就是滔滔的江水。我来得正是时候，我大喊一声“不要”，然后跑过去紧紧抱住那名女子，并把她拉了下来，可这时冲出几个大汉，直接把我按在地上，还有人用拳头猛击我的脸，打得我眼冒金星。

那女子惊讶地说：“怎么是你？刘队，我们可能抓错人了。”

我这才搞清楚状况，原来那女子和那些大汉都是警察，由于江滨路近日接连发生侵犯女子的罪案，此次是让那女警做诱饵，其他人在隐蔽处守候。

知道是误会后，警察们都向我道歉，尤其是那个女警，知道我奋不顾身地要救她，很是感动，问我：“送你去医院吧？”我逞强说：“没什么要紧的，我家有药水，回去抹点就成。”

几天后，那个女警又上了我的车。她一身休闲打扮，上车投币后，又递给我两元钱，说：“还你钱。”我笑着接过钱：“真不愧是人民警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她低声说：“我是来卧底反扒的，别暴露我的身份。”

我赶紧闭嘴，生怕影响她工作。她却笑了起来，说：“逗你的，今天我休息。你什么时候下班？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我问她什么事，她说是公事，要到没人的地方才能说。我说：“那你能等？”她点点头。于是那天她坐着我的公交车来回转悠了半天。

下班后，她请我到一家餐馆吃饭，望着丰盛的佳肴，我说：“警官同志，你要我做什么就直说，不过，挨揍的事我可不干。”

她莞尔一笑，说：“别叫我警官了，听着别扭，我叫林雪，你叫我小雪好了。这几天晚上，南山公园老有情侣遭劫，我想请你帮忙，和我一起扮情侣，引出犯罪分子。当然，我的同事会在暗处保护我们，他们的身手你是领教过的，所以你肯定会没事的。”

我说：“那让你的同事和你扮情侣不就成了，何必找我？”

林雪说：“他们长得五大三粗的，警察的印迹都刻在了身上，你扮我男朋友才合适。”

我笑一笑，说：“那我扮你男朋友，你那位不吃醋？”

林雪却说：“我还没男朋友呢。原来你是怕你那位吃醋？”

我说：“我也是光棍一条。”

林雪说：“既然你没女朋友，那还顾忌什么，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怎么能拒绝这个除暴安良的好机会呢。”最后我答应了她。

两天后的晚上，我和林雪相依相偎地走进了南山公园的小树林里。林雪的手挽着我的胳膊，我有点不自然，越走离她越远。林雪拉拉我的手，示意我靠近一点。

树林里有一片草坪，林雪和我并肩坐下。不远处还有一对情侣，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看得心砰砰跳，转头看看林雪，她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逗她说：“林雪，我是不是也可以抱一下你啊？”

我以为林雪会骂我不正经。谁知她小声说：“情侣们能做的事你都要做，要不然会被察觉出来的。”说完我就抱紧了她。

突然，有个声音在耳旁响起：“抱够了没？站起来，打劫！”

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各持一把刀站在我们面前。不远处那对情侣已不见踪影，其他人也走了，但我知道下一秒钟就会有林雪的同事扑出来

高个子歹徒恶狠狠地嚷道：“别磨蹭，快把钱全掏出来！”又看了一眼林雪，他怪笑着说：“这妞真靓。兄弟，我们今天有福了。”又用刀指着我厉声说，“你这小子要命的话就把钱掏出来，然后滚蛋！别碍我们的好事。”

我一听，他们想侮辱林雪，气不打一处来，心想着反正四周有警察在埋伏，虽然现在没露头，但关键时候肯定会从天而降的，所以就壮胆往林雪身前一站，迎着他们的刀子说：“你要敢动她，我就对你们不客气！”说着我还摆出要干倒他们的姿势。

“既然你小子不想活了，那就别怪我们下狠手了。恼羞成怒的高个子歹徒挥刀向我砍来。

那一刻，我傻眼了，我不会格斗术啊，也从没有打架经验，当清凉的刀风刮向我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被人往后一拉，又听见“啪”的一声，有一只脚踢中那高个子的肚子，高个子顿时倒地直叫，手上的刀也摔到一边。是林雪出手了。

矮个子挥刀上前，林雪侧身一闪，两手擒住他拿刀的胳膊，反手一扭，只听“咔嚓”一声，歹徒惨叫一声就瘫在地上了，胳膊估计被扭断了。高个子歹徒爬起来想溜，被林雪按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目瞪口呆，奇怪地问：“你的同事为什么不出手呢？”

林雪说：“我忘了打电话了。”说着，掏出手机通知刘队。

等待刘队过来的时候，我才明白，今晚，我们根本不是执行任务。上一次，我的救美壮举，让林雪动了心，于是她就“假公济私”，约我了。遭遇歹徒，纯属巧合。

没想到，被林雪制服的两个歹徒，正是在江滨堤岸屡屡作案的采花大盗。由于是重案，我和林雪作为当事人，不得不交代所有细节，我们的恋爱史就这样彻底曝光了，不想成一对都不行了。

一年后，我和林雪结婚了。我的哥儿们都很羡慕我，都说没想到我居然找了个如此美的警察做老婆。我开玩笑地告诉他们，因为我不会打架，又特爱逞能，所以才娶个警察老婆来保护自己。林雪听到我这个歪论，结结实实给了我一拳。

（摘自《中山日报》2017年6月18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