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婉妍��

摘要：《雨中的猫》是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早期的重要作品。小说具有强烈的海明威风格——语言简洁，情节简单，但是简单的结构和意象背后却有着挖掘不尽的深刻内涵。小说的这一特点在内涵上与新批评理论中关于文本形式的论述是不谋而合的。因此本文将运用新批评理论中关于“形式”的相关理论来分析小说中的主要意象并进一步剖析小说的圆形叙事结构。从而挖掘出这篇小说丰富的文化隐喻内涵。

关键词：海明威；猫；女人；圆形结构

引言：《雨中的貓》是美国著名小说家海明威早期的代表作品。该小说讲述了一位和丈夫在意大利停留的美国女子在一个雨天偶然看到一只试图躲雨的小猫，于是钩动恻隐之心，意欲将猫救下可是当女子冲入雨中找猫的时候小猫却不见了踪影，于是一整天女子都魂不守舍地在记挂着那只雨中的猫。傍晚时分，饭店老板却派人给她送来了一只漂亮的花斑猫。小说体现了海明威一贯的简洁文风以及他的创作美学的“冰山理论原则”。小说的故事情节可以简单的浓缩为“失去猫，寻找猫，找回猫”。而在笔者看来，这一个圆形的情节线索也是小说内在结构与形式的一个体现。“猫”作为这部中的一个重要意象也蕴含着丰富的隐喻意义。新批评理论家们认为：“读懂一个故事的关键是要看这个故事的内在形式以及连缀成这一形式的诸多意象”[1]因此，本文将在新批评理论的指引下分析小说中的“猫”这一主要意象和深层结构从而挖掘小说丰富的文化隐喻意义。

作为二十世纪美国最伟大的文学家之一，海明威著有很多的经典名篇。虽然在那么多在世界文坛熠熠生辉的著作光芒之下，《雨中的猫》这部海明威的早期名作似乎没有那么的光彩夺目。但是，几十年来它也引起了很多中外文学研究者们的关注。特别是主要的海明威研究者们已从不同的侧面对该作品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国外的评论家们对于这部作品的研究主要从新历史主义，女性主义，叙事学等方面入手的，但是这些研究最终几乎都得到这样的结论：“海明威用及其简洁而有力的笔触，将历史写到了这部短短的小说里，他以文本的方式讲述了真正的历史，或是在大历史下挣扎的性别认同”[2][3][4][5]国内也有不少的评论者运用新批评的相关理论来研究小说中的主要意象来挖掘海明威大量运用象征的写作风格。还有一部分研究者从研究小说的主要意象如“猫”“雨”“蜡烛”等入手，分析这些意象的隐喻意义来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些意象充满了丰富的女性符号，这表达了作者对于当时女性现状的同情与担忧。同时也表达了经过数十年的女权斗争，可是女性真正想要得到的仍是幸福的婚姻与家庭……，所有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海明威用这样一篇篇幅短小的小说揭示了一个深刻的文化隐喻。”[6]这些研究虽然运用了不同的文艺理论从不同的侧面入手来分析这部作品但是这些研究并没有讨论该作品的基本结构，而根据新批评的相关理论，一部作品“内在的形式与结构是其基石是传达文学作品意义的主体之一”[1]，因此笔者将主要分析该作品的“有机形式”从而挖掘出其丰富的文化意涵。

一、猫与女人

新批评理论认为“文学作品中的各个意象在一个有机的形式中相互作用来创造与传达意义”。[1]而作为该作品中的主要意象“猫”蕴含着及其丰富的内涵，它与小说中的主要意象相互作用构成了小说的一个“圆形”的内在结构与形式。“猫”这一意象出现在小说的开篇，读者随着“美国妻子”的目光看到了一只“蜷缩在绿色桌子”[9]下瑟瑟发抖的小猫。她不顾一切的冲入雨中要救下这只被大雨困住的小猫但是当她来到桌旁的时候猫却消失了。之后小说的有限情节都围绕着这只求而不得的猫来展开。在小说中，这只雨中的猫不仅仅只是一个动物，它是一个羸弱的，无助的，等待救赎的对象。而这恰恰也与千百年来男权社会赋予女性的形象吻合。西方文化源头之一的圣经是这样来描述人类起源的，上帝创造了第一个人亚当，一个男子，而女人夏娃则是亚当身上的一条肋骨。是夏娃受到了变成蛇的魔鬼撒旦的诱惑先吃了智慧之果然后蛊惑亚当也偷食禁果，从而人类违背上帝的意愿被逐出伊甸园开始人类永远的“苦难”之旅，这也就是所谓的“原罪”。因此人类的开端是一个男人，而罪恶之源却是女人，因此女性从本质上就被当作了被救赎的对象。在《雨中的猫》一文中，海明威以一个男性的，或者甚至是上帝的视角将小说中的女人和猫作为两个互为参照的形象。小猫困于风雨之中而“美国妻子”困于婚姻与自我之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说中这只在雨里瑟瑟发抖的猫就是女人自己，或者说是那个让女人无限怀念又无比怜爱的曾经的自己。而小说中的“美国妻子”是没有姓名的，丈夫却被叫作乔治，这样的设计使得这个女性的形象更加具有意象化的表征。从更广阔的意义上来说，那只风雨中的小猫是二十世纪中叶，在经历了数次女权运动后女性所面临的困境：女权运动让女性获得了某些权力，新女性们“留着法式短发，穿西装裤，像男人一样抽烟、喝酒、在街上大声的聊天……”[8]然而就如小说中的“美国妻子”那样，在女性的内心深处，这些女性外在方面的解放并没有给女性带来幸福和出路。在小说《雨中的猫》里，海明威以其敏锐的社会洞察力，只用寥寥数语就精准的传达出了“新女性”们的困境，在寻猫不得之后女人回到房间久久无法释怀并一再表达自己记挂着那只小猫，她拿起镜子左照又照对着丈夫说：“我想把头发留长……， 我现在的样子真是让我厌烦透顶。我已经厌倦了自己看起来像个男孩子”

[6]于是她继续对着镜子无比向往的想象自己留回长发的样子。除此之外，小说中的“美国妻子”这样的否定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来自自身，这就显得愈加的悲凉。斗争，改变之后依然还是想回到传统女性的这个壳中，找回风雨中迷失的那只小猫。然而在小说的结尾猫这一意象具体再现，只是饭店老板送来的是一只大而漂亮的花斑猫它给“美国妻子”带来的是惊愕不已，就像经历了这一切女权洗礼后的又再次回归传统的女人，困境愈加凸显而幸福并未降临。

二、逃不出的圆圈，走不出的困境

小说的整个故事也围绕着发现猫，寻找猫，最后终于得到一只花斑猫的结构在展开。这是一个圆形的叙事结构。这个结构本身代表着女性身份的一种轮回，同时圆形代表着一种封锁和走不出的困境。小说中的猫这一意象是小说中“美国妻子”自我认同的一个外化表现，虽然该小说的篇幅有限，然而真正描写猫的文字只有两行，不足二十个单词，但是通篇来看又让读者觉得“雨中的猫”这个名字取得恰如其分，这样的反差为什么会发生？在笔者看来猫虽然只出现一瞬，但是却统领着全篇，它就是这个没有姓名的女人自己，甚至是她脑海中想象的一个自我，一个曾经的，羸弱的，等待被保护和救赎的传统女性的驱壳，这是千百年来男权社会赋予女性的符号式的表达，但受女权运动影响勇敢冲破牢笼的新女性却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渴望回到家庭，“点起蜡烛”“留起长发”。[9]这仿佛就是女性自己逃不出的一个轮回，在这里海明威用一个简单至极的片段，虚实结合的写作手法勾勒出了那个时代女性所面临的现实困境，这样的困境似乎并没有一个破解的方法。因为一切封锁在这个“圆环”以内。endprint

小说第一段用了一个自然段的篇幅在介绍旅馆的地理环境，作者以美国夫妇的角度在讲述：“走栏上没有一个人他们认识的人，……旅馆在意大利的海边，远离闹市喧嚣”[9]因为文中数次强调旅馆对面的战争纪念碑，这当然有交代时间的作用但是它也向读者透露了人们要走很长的路瞻仰这座战争纪念碑。因此从地理环境上来看，他们驻足的旅馆是一个自我封闭的小环境，雨又是小说中一个重要的意象表征，是雨困住了小猫，是雨困住了屋里的人，也是雨阻隔了前来写生的艺术家[9]。雨也象征了女性所遭遇的困境，这种困境不仅仅指女性在抗争过程中的遭遇，在家庭中的困顿，同时也指在抗争之后从外表上步入新女性行列以后女性们实际内心的焦灼与困惑。小说的结尾大雨仍在下着，但已是日暮时分，饭店老板给“美国妻子”送来了一只漂亮的花斑猫。从叙事结构上来说，猫的再现完成了這一圆形的叙事结构，但是却让这种女性困境的表现更加的强烈而深刻。虽然，求猫不得之后“美国妻子”焦躁难安，在房间里对着镜子顾影自怜，烦扰不已。但是当饭店服务员抱着猫敲开房门之后，显然女人脸上呈现的是一脸的惊愕，因为服务员怀里的猫，那一只即将属于她的猫并不是让她失魂落魄想要得到并保护的雨中的猫，而是一只更大更漂亮的花斑猫。这象征着经历一番挣扎后女人又再次回归家庭回到原来男权社会赋予她的形象上来，可是回归的却不在是曾经的自己，这样的回归也并没有带来幸福感的降临，所以仿佛女性就困在这样一种如同宿命般的轮回中，不知是否又在酝酿着下一次的出走？但后来历史的发展走向也证明了海明威在小说中描绘的这个现代女性状态的掠影与困境确实在循环上演。

三、结语

读者与评论家眼中的海明威其人和他的大部分作品都彰显了浓烈的硬汉风格，鲜有将女性作为主角。《雨中的猫》却是海明威为数不多的以女性为中心探讨现代女性生存状态的小说，小说运用“诗的写作技巧”巧妙地运用了“雨”和“猫”两个主要意象构筑了一个圆形的叙事结构，这一结构象征了经历数次权运动后女性似乎难以逃脱的一个循环：冲破男权社会固化的女性形象，但是却得不到幸福备受困扰如同雨中的小猫，于是想要重拾传统女性形象自我救赎，最后似乎达到目的，就如小说中的“美国妻子”那样最终还是得到了一只猫，但这只猫给她带来更多的是错愕不已。海明威用其冷峻的笔触向读者讲述了一个关于现代女性的文化预言，无限悲凉但也无可奈何。

[参考文献]

[1]L.Guerin， Wilfred； Labor， Earle； Morgan Lee； C.Reesman， Jeanne； R.Willingham， John， A Handbook of Critical Approaches to Literature

[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2004：85-86.

[2]Griffin， Peter. A Foul Mood， A Dirty Joke： Hemingways Cat in The Rain [J]The Hemingway Review 2001（2）： 99.

[3]Felty， Darren. Spatial Confinement in Hemingway's Cat in the Rain[J] Studies in Short Fiction 1997（6）： 363.

[4]Lindsay， Clarence. Risking nothing： American romantics in 'Cat in the Rain. [J] The Hemingway Review 1997（1）： 15.

[5]Barton， Edwin J. The story as it should be： epistemological uncertainty in Hemingway's Cat in the Rain. [J] The Hemingway Review 1994（4）： 72+.

[6]曲静，解读海明威的“八分之七”——析《雨中的猫》与《白象似得群山》的象征手法[J]，语文学刊·外语教育教学，2011：71-73.

[7]崔丽，难以逾越的距离——《雨中的猫》文本分析[J]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2010（12）：103-105.

[8]贾艳萍，女人和猫——析海明威短篇小说《雨中的猫》的象征意义[J]西北科技大学学报，2006（5）：105-107.

[9]戴炜栋《文学导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299-301.

文章所属项目：楚雄师范学院重点学科孵化项目现当代英美文学研究方向论文

（作者单位：云南省楚雄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云南 楚雄 650092）endprint